第1章 1

人人都說南景和北檸是對兒別樣的金童玉女。

我和阿景確實如此，不走尋常路。

我自小立誌成為東涼赫赫有名、保家護國的女將軍。

阿景文采斐然、才華橫溢，頗有狀元之才。

我們約好等我打不動了，就去雲遊四海，做一對快樂的神仙眷侶。

可笑的是，我費盡心力守護的國家，確是於我愛的人而言，最危險的地方。

一.

“阿景，你別丟下我！我回來了。”

看著阿景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一瞬間我覺得我的心都要裂開了。

我想撕心裂肺地大哭一場，可是我哭不出來。

戰後，我急忙班師回朝，看到的確實摯愛的屍體。

阿景手裏還緊緊攥著我們定情的同心結。

誰能來救救我，我該怎麼辦啊？

我喊來婢女，她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眼裏滿是恐懼，這我還猜不出來嗎？

二.

“阿檸，你又去武館了？”

南景攔在我麵前，一臉調侃地笑。

“對，怎麼樣？”

“你下次記得告訴我，我不放心。”

我就知道，阿景永遠會替我兜底。

爹爹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戰功無數、深受百姓讚頌。

許是見慣了戰場上刀劍無眼，爹爹說什麼也不讓我習武。

可一脈相傳又怎能輕易更改？

我自小便立誌成為爹爹一樣英氣的將軍，保家護國。

“北檸，你給我過來！”

十米開外，就能聽見我娘親的河東獅吼。

她一直想讓我和她學經商。

女兒家，有了銀子就有底氣，這是我娘親深信不疑的觀點。

但這個也隻能讓阿景來學了，我坐等收錢就好。

隻是苦了狀元之才的阿景，還要辛苦讀書，能者也太多勞了。

“你和阿景怎麼偏偏是這相反的樣子？”

“這不好嗎，這麼互補的樣子都是您家的！”

一句話，既把娘親氣笑了，又讓阿景紅了臉。

“不好了，夫人！”

三.

“將軍他回來了。”

大軍還未曾班師回朝，這個時候爹爹回來，隻能是......

我和阿景一起攙扶著倒下的娘親。

“帶我去見將軍。”

我從未見過娘親這一麵，話語柔弱卻擲地有聲。

血染紅了白布，副將不讓娘親打開，說是滿是傷口、實在是不好看。

皇帝的封賞隨之而來，流水的賞賜進了將軍府，可是人都沒了，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皇帝還親自來了將軍府吊唁，含著淚說他的左膀右臂沒有了，滿是悲痛。

之後娘親像是變了一個人，雖然還會經管鋪子，人卻不似從前肆意瀟灑。

仿佛丟了魂般，像是個木偶。

西月這一戰，不僅奪取了我東涼的好幾座城池，更帶走了東涼的大將軍王。

我想替父報仇，也想完成他的心願。

這更堅定了我習武的決心，我和娘徹夜長談、大哭一場。

西月國是我將軍府的一生之敵。

我習武、阿景學文經商，一定可以撐起將軍府的門麵。

無論我打贏或是失敗，我回頭永遠都有阿景默默守候的身影。

四.

當我的武藝可以輕鬆打敗師兄弟們、阿景的文才在京城裏數得上名頭時，娘親的身體卻越來越不好了。

可是娘親卻不見擔憂。

“阿檸，娘親不是個稱職的娘親，不能陪你身邊，阿景要好好照顧阿檸，你們倆平平安安一輩子。我要去找你爹爹了。”

娘親笑著，阿景說這幾年娘親撐得太苦了。

我也懂，此後天大地大，卻隻有我和阿景相依為命了。

五.

戰事起，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征的機會。

我想守住將軍府的門麵和尊榮，也想實現我的夢想。

可我也不會拘泥於此，我和阿景約好等我打不動了，就去雲遊四海，做一對快樂的神仙眷侶。

“阿檸，平安。”

“我會的，你也要努力，說不定我回來的時候，你就是狀元了呢，一日看盡長安花。”

“大軍出征！”

此次打的是一個不知好歹的蠻夷小國，多次侵擾我邊境人民。

戰場上還笑我國無人可用，連女子也可以帶兵打仗了？

我微微一笑，幾場戰鬥下來，就讓他們徹底變了臉色。

誰說女人不可以？

不照樣打得他們節節敗退？

連我的下屬，也都對我佩服不已。

看著邊關的月色，我心裏滿是阿景，不知道我離京之後，阿景過得好不好？

這是阿景到我家以來，我和他第一次分開這麼長時間。

六.

不出一月，我軍大勝蠻夷。

整頓好邊境重建、人民安居樂業後，我遵旨回朝。

大將軍之女北檸，青出於藍、讓百姓心安。

此話，自邊境致中原，流傳開來人人歌頌。

皇帝論功行賞、在朝中設宴慶賀。

隻是眼神裏有著我看不懂的深意，是透過我看到了我的父親嗎？

阿景也為我開心不已，他知道我自小的夢想，一直都知道。

隻是阿景卻沒有繼續考狀元，他創辦了京城書院，現在是遠近聞名的教書先生。

七.

看著懵懵的我，他解釋道他更喜歡現在的生活，也更能兼顧將軍府的產業。

他不想過官場爾虞我詐的生活，我又是武將，也不會陷於官場的水深火熱之中。

他的文才也沒有浪費，書院可以教出世世代代的狀元來。

我們這樣變好。

我笑著點頭應聲，很久很久之後我才想明白。

阿景聰慧又沉穩，哪裏不能在官場上立足、如魚得水？

隻不過他啊，想護著我的夢想，一文一武一商會製衡朝堂，會讓皇帝忌憚，招來殺身之禍。

所以阿景選擇退一步，保全我們。

八.

二次出征，攻打西月國，是我向往又害怕的敵人。

出征前，我和阿景約好，等我得勝歸來，我們就成親。

這次他在京城，可要好好準備我們成親的事兒。

西月國的主將是個桃花眼的男子，上來便說喜歡我，要我嫁與他。

這話可真是惡心人，我不信他不知我的身份。

看我不打得他落花流水，他是不知道我的厲害了？

可他卻不像麵上顯得那麼紈絝無知，相反，他很有將軍之才，計策最擅長出其不意。

勝敗皆有，可到現在我也沒摸清他真正的套路。

此戰怕是會持續很長時間了。

可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卑鄙、齷齪。

我看著我的副將著急地找我，可我被用了藥，隻能焦急地在頂上看著，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等我醒來的時候，應該是在西月的營地裏。

“北檸？我叫夏炎。”

夏炎？這個西月國的皇帝竟然禦駕親征？

不過我可不管他是誰，上來就用十成十的力去揍他。

他卻不反抗，說喜歡我，所以任憑我打。

兩國交戰，主帥卻出現在敵方營帳，這怎麼說，我都解釋不清。

九.

夏炎說現在正休戰，東涼也隻會說我受傷養病中。

我卻實在不信他，我覺得他出口成謊。

“要不要和我回西月，你會是我唯一的皇後。”

我是東涼大將軍王的女兒，我父親受西月千刀萬剮之刑，不知道夏炎有何臉麵說出這話。

臨走前，我還是忍不住，又狠狠揍了他一頓，然後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將軍，你的傷好了沒有？”

看副將還是著急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們還不知道我被西月帶走的事兒。

“無妨，我探查了西月的排兵布陣，我們整頓一下，打他們一個出其不意。”

夏炎不按套路出牌、詭計多端，戰事越久越不利。

我在從西月陣營出來前，仔細觀察過他們的戰事圖。

別怪我，我們立場不同、各為其主。

十.

我帶兵殺到西月大營的時候，我看到了夏炎眼中的不可置信和別有深意。

許是對他戲耍我的惱意，我手起刀落意外的很絕。

夏炎卻坐在主座、絲毫不慌。

東涼贏得異常、大勝兵強馬壯的西月。

我看著滿臉是血的夏炎對我勾起唇角。

隻恨沒有親手抓住夏炎。

此次論功行賞，皇帝眼中再沒有上次的深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敷衍。

不過這都不重要，三日後，便是我和阿景的大婚之日。

將軍府還有娘親留的大婚之禮，阿景也給了我他娘親的傳家玉鐲。

我們的大喜之日由天地見證，和彼此從小訂下的人結為夫妻。

我終於嫁給了我一眼便認定、護我愛我、撐起責任的少年郎。

隻是京中近日的傳聞並不是我和阿景的大婚之喜，而是我的戰功。

十一.

“將軍府的女兒，那可是我們東涼的大功臣，足智多謀勝了狡猾的西月皇帝。”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阿景突然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阿檸，我們可能在京城裏待不下去了。”

那一瞬間，我覺得我好像靠近了什麼事兒，卻如過眼雲煙般消散了。

我進宮和皇帝辭官歸隱，按照阿景和我分析的利弊，打算結束武將生涯，雖然我還沒有親手打下西月。

但是皇帝生性多疑，我得留住命。

功高蓋主、百姓心中的依靠會是皇帝心中最大的忌憚。

皇帝笑著挽留、連連歎惜，眼裏卻沒有什麼真誠。

我本以為，這樣能保全我和阿景。

十二.

我和阿景離開的前夜，我被診出孕二月有餘。

我和阿景還沒來得及好好慶賀，一群死士衝進了將軍府。

那一夜，將軍府血流成河、似是遭受了滅門之災。

仆從、丫鬟、管家全都為了護住我和阿景慘遭毒手，阿景為了保護我和孩子，從高處跌落，至今昏迷不醒。

皇帝親自探望，讓我們留京診治。

說西月卑鄙無恥，竟然派出了死士。

夏炎！又是夏炎！

可是阿景需要我照顧，我肚子裏還有經曆殺戮依舊堅強陪著爹娘的孩子。

我暫時哪都不能去。

十三.

我看著躺在床上的阿景，想起了他剛來我家的時候。

阿景的娘親是前朝的長公主殿下，和駙馬也是一段傳奇佳話。

朝代更替，公主駙馬雙雙殞命，留下了五歲的阿景。

娘親不忍，接來阿景親自撫養。

阿景自小便聰慧過人，我敢說，朝堂上的縱橫捭闔誰都不是阿景的對手。

可他一次又一次地為了我......

七個月後，兒子出生，可阿景還是昏迷的狀態。

該死的夏炎，致我將軍府眾人於萬劫不複之地。

我把阿景和孩子托付給親信，潛入了西月。

十四.

刀架在夏炎的脖子上，又點了他的穴位。

看他不解又驚喜的眼神，我恨不得給他扒皮抽筋。

“夏炎，在戰場上無論如何都無所謂，你怎麼就這麼卑鄙，讓死士屠我將軍府百口餘人？”

夏炎百般辯解，也是這麼厚顏無恥的人，又怎麼會痛快承認呢？

看我不信，夏炎居然自斷右臂。

“你父親的事，我並不知情。我說過我愛你，我不會這麼做的，我的後位永遠留給你。”

我挑斷了夏炎的右手手筋，既然他不要右手，我就好心幫幫他，還把血抹在他的臉上。

“我的愛人還在等我回家，我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並且永遠有效。”

我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麼說出這句話的；也更不知道這句話在後來會幫我那麼大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