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媽把我當做向外炫耀的資本，時時刻刻地盯著我學習。

在高考成績公布後，我站在我家的天台，下麵是不斷圍觀的群眾。

我媽怒吼：「你明明考得很好，選一個好的專業，你就在別人眼裏是最優秀的人！我為你付出這麼多，這麼努力，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我淡淡地開口：「我會讓你出名的。你的努力會有結果。」

0.1

我媽性格強勢，她不滿意她的人生，總覺得平凡，於是，她把我的人生安排成她認為是最好的樣子。

前十八年要拚命讀書，考上名牌大學的王牌專業，如成績不好，那麼她的人生也會跟我一樣隨之完蛋。

在我還在上幼兒園時，因為我不喜歡吃苦瓜，我媽就大發雷霆。

「陳可欣！你才這麼小就不聽媽媽的話，你以後還得了啊！」於是她便以“教育”的名義毆打我進醫院。

麵對醫生的詢問時，她也是理直氣壯地說：「我這是為她好，在管教她。」在那以後，我就什麼都吃，我沒有什麼所謂的喜好。

在我上小學時，我被要求無論是測驗還是考試都要是滿分，倘若不是，我就會遭受毒打，被打的時長根據離滿分還差多少而定。

可在毒打中還是期待，期待我媽對我的正常的愛。

在二年級的美術課時，因為臨近母親節，所以老師便以為母親作賀卡為教學內容，我期待著我的媽會像老師所說的那樣，收到禮物會感到開心，然後抱抱我，說愛我。

於是，我做賀卡時特別專注，賀卡也很精美，還獲得老師的誇讚。

但是當我興衝衝地把賀卡遞給我媽看時，她生氣地把賀卡給撕碎，然後開始打我，「我辛辛苦苦地工作送你去上學，你居然不好好學習，浪費這種時間做這種事！」

我太害怕了，努力地閃躲的同時解釋：「這是美術課的要求。」

如果我知道我媽會去學校鬧的話，我就算被打死都不會說這句話。

她跑到我們班主任的辦公室大鬧，「你什麼意思，是不是故意想害我的女兒，本來學習時間就緊張，你還讓她去上那些沒有用的課！」

班主任耐心地解釋：「這是屬於正常的教學範圍，每個學生都要上的。」

「我不管其他人，反正我女兒時間寶貴，絕對不可能把時間浪費在這裏。你讓她上這些課，你就是謀害我的女兒的」

我的老師從來沒有麵對過這樣的人，一時氣不過便吵起來。爭執中，我媽還會蹦出很多侮辱性語言，最後還鬧到校長那裏，說要求辭退班主任。

麵對我媽的胡攪蠻纏，最後，班主任哭著道歉，校長答應出學習主課以外，我不會再上任何課程。

可是，我媽不知道，自從那天，班主任就從來沒有關注過我，甚至作業都不會批改，就連其他老師都不太搭理我。而同學們都說靠近我，會被她的瘋子媽媽打，都孤立我。

後來，我將同學們孤立我的事告訴她，她卻引以為豪。

「你可要好好學習啊，你媽為了你可是名譽都不要了，你也正好不用浪費時間處理人際關係了。」

0.2

我媽說為了更好地照顧我，讓我專心學習，所以她把工作給辭了，成為全職家庭主婦。

我媽除了學習外什麼都不會讓我幹，她會每天五點起床，準備她精心搭配的營養餐。

我每天都要穿她搭配好的衣服，一有什麼不滿的小表情，她就會哭訴：「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得這麼大，結果你卻嫌棄我，我的命好苦啊！」

如果此時我不馬上道歉、哄她，我媽就很快變成生氣，開始怒罵，最後是毒打。

她認為她把她的人生都給了我，所以我絕對的順從，還要滿懷感激。

可我是人，不是物品，有著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感情，於是我開始反抗。

在六年級時，班上來了轉校生成為我的同桌。我同桌不知道我以往的事情，所以和我成為朋友，而這也是我小學時光唯一的甜蜜瞬間。

我的同桌邀請我出去遊玩，我求了我媽整整一個月且保證月考絕對不會退步的前提下，我媽終於同意我出去玩半天。

那天我們去看了電影，逛了街，喝了奶茶，吃了街邊小吃，哪怕我媽一直在給我發消息催我回家，我也覺得真的很幸福。

可是，當我準時回家後，告訴我媽我已經在外麵吃飽好，不再吃飯後，她徹底生氣了。

她首先是在家長群裏艾特我同桌的媽媽，說她們就是嫉妒我成績好，所以故意帶我的女兒去外麵吃那些沒有營養且不健康的東西，說她們就是故意謀害我，對方一開始會辯駁，但是最後根本不想理，沒有回應後，我媽也消停了。

可是她轉頭望向我，死死地盯著我，手機的光照射在她的臉上，顯得她的麵孔更加扭曲，這場景也成為我每晚的噩夢。

她拖拽著我出門，把我拉到醫院謊稱我誤食有毒的物品，然後被拉去洗胃。

我在清醒的狀態下，被推進洗胃室，有幾個護士按住我，一條約半米長，手指粗的管子毫無防備地伸進我的喉嚨，到達我的胃部。

強烈的不適感讓我不斷地幹嘔，水不停地衝刷著我的胃，眼淚不斷流出，想要掙紮，但是被按住，所以隻能咬住塑料開口。

迷迷糊糊中我被推回病房，聽見我媽靠在我的耳邊說：「媽媽是為了你好。」

那一刻，我知道，我被我媽束縛在以愛為名的牢籠，無法逃出。

自那天以後，我連我的同桌這個最後的朋友都失去了，不過這樣也好，她們靠近我隻會受傷。

0.3

在上初中時，我特意選擇了一個要求強製住宿的學校，以為這樣能逃脫。

可沒有等我開心多久，我媽就跑到我的學校當飯堂阿姨。

「以後媽媽還能照顧你，開心嗎？」

我哭著搖頭。

她立馬開始裝委屈，「媽媽為了你，外麵有更高薪，更體麵的工作都不要。為了你犧牲這麼多，你卻嫌棄我！」

「可我沒有要求你犧牲啊！」

啪的幾聲，我媽連扇我好幾個巴掌，我的臉瞬間腫了。

「下次你再敢頂嘴，就不是幾個巴掌這麼簡單了，聽清楚了嗎！」

我忍住眼淚，不敢再反抗，小幅度地點點頭。

在學校裏，我完全受到我媽的監控，一旦她發現我空閑時間出現在學校教室以外的地方，她就會不由分說地打我，無論有沒有人在旁。

記得有一次我隻是去小賣部裏買瓶水，被她撞見。

她不管有多少人在圍觀，一個箭步衝上來就是一頓打，當我倒在地上時，她還在用手踩我的手。

那時她的臉是多麼猙獰，眼睛因為憤怒瞪得巨大，活脫脫的瘋子的樣子。

老師和同學們不想惹麻煩，所以隻是在旁邊圍觀，沒有上來幫忙。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已經不是人了，是我媽豢養的動物，毫無自尊可言，我的存在隻是用來滿足她的虛榮心。

最後，還是我之間的小學同桌把我扶起來帶到校醫室，不過她什麼都沒有說，送到就走了。

0.4

在上初二時，我被一個學弟表白了，他遞給我一個粉紅色的信封和一塊巧克力。

我拒絕了他，但是不想辜負他的心意，所以收下了信和巧克力，把它藏進我教室的桌子裏。

如果當初我知道被發現後，會造成這樣的結果，我是打死都不會收的。

周末在家，夜色越來越濃，我也陷入沉睡。

哢嚓、哢嚓......，剪刀剪斷頭發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清晰。我被這奇怪的聲音吵醒，一睜眼便看見我媽放大的麵孔，那雙熟悉的眼睛就像地府閻王一樣，陰森森的。

“啊......你在幹嘛！”

我連忙推開她，然後縮在牆角，眼淚瞬間就流出來。

我爸被尖叫的聲音嚇醒，連忙跑進我的房間，想看發生了什麼事。

啪嗒一聲，房間的燈被我爸打開，這個時候我也看見遺落在枕頭上的頭發。

預感不好的我，迅速摸了下自己的頭發，果然已經被剪得錯亂。

我爸看著站在床邊拿著剪刀的我媽，和縮在一角不停哭泣的我。

在看到頭發後，他也立馬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走過去把剪刀奪走，然後質問道：“老婆，你幹嘛呀！”

“她居然敢早戀！”

我抬起頭，弱弱地回答：「我沒有。」

「還說沒有，你都把信和！巧克力藏起來了！如果發現還有下次，我就直接把你的頭發全剃了！」

說完，我媽就怒氣衝衝地離開房間。這個時候，我爸才開始安慰我。

但是當他想靠近我時，我就一直往後躲，他知道嚴萍的行為很偏激，但是他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他歎了一口氣，「囡囡，你不要怪你媽，她也是為你好。」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他看見我不可置信的眼神。

我爸彎下腰，將枕頭上的頭發都清理幹淨，然後開口說：“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上學。”

然後夏遠離開我的房間。而隔壁房間也傳出激烈的爭吵聲，甚至有各種東西摔落在地上的聲音。

我爸性格溫和，他第一次和我媽吵架，之前他都是能退讓就退讓，實在不行就不說話。

此刻，我爸的怒罵聲和我媽尖銳刺耳的辱罵聲互相交錯著，無疑又給我帶來二次傷害。

我用被子緊緊地蒙住自己，可是無論再這麼用力，還是能聽見。

我將所有的恐懼以無聲尖叫的方式，全部藏進被子裏，淚水將枕頭打濕。

我知道我媽不隻是剪碎了我的頭發，還剪碎了我的幸福，我的心，這將成為我這輩子的心理陰影。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起床，爸媽已經在餐桌前吃早飯，安靜平和，好像昨天發生的事是一場夢一樣。

我鼓起勇氣走進洗手間發現頭發已經被剪得淩亂，眼淚再次噴湧而出。

胡亂吃了幾口早餐就想戴上帽子出門。但是我媽衝上來直接把帽子扯走。

「戴什麼戴，就這樣去上學，你給我記住這種丟臉的滋味。」

「你不要這樣，囡囡都這麼大了，還是個女孩子，她也有自尊心的。」

「有自尊心她就不會去早戀，也不會不認真學習！」

而我剛到教室，同學們看著我的頭發就發出爆笑，他們的笑聲化成一把刀，刺入我的心臟。

放學後我就直接去了理發店，本來想修正，但是理發師說頭發已經嚴重被剪壞了，所以隻能夠剃成寸頭。

我默默地點頭，同意他的做法。隻從那天以後，我就一直保持著寸頭，且和男生接觸就會恐慌和胸悶氣短。

但是我媽卻很高興，因為這樣我就不會想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