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是女孩,所以父親讓我改口喊他伯父。
當我的屍體被扔在冰冷潮濕的地庫裏。
我的父親則在慶祝自己終於有了一個兒子。
可他卻不知道,就在他日夜虐打我的時候。
我的母親早就爬上了別人的床。
那個男孩根本就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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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啦生啦!!!”
“男娃女娃?”
“女娃。”
“造孽啊!扔了吧。”
寒冬臘月,雪花飛舞,我被大人扔在小茅屋裏,全家族等著看我死去。
我哭聲漸弱,奶奶在不遠處聽到我的哭聲,不顧家人勸阻,推開門看到全身青紫、奄奄一息的我,再也忍不住哭喊起來:“你們不養,我養!”
說著脫下外套裹住我的小身軀,再次不顧全家族的阻攔,將我抱走。
“砰!”奶奶全身是血,殷紅的血色浸染了地麵上的白雪。
映入眼簾的是麵目猙獰的父親拿著刀對準奶奶的身影......
“不要!”我從夢中驚醒,渾身冰冷,大口喘著粗氣,後背的冷汗浸透衣衫。
還好,隻是夢。
“哢嚓~”我的脖子被身後的男人猛地向上一提,發出清脆的響聲,我訝異於自己的脖子竟沒有斷。
“別再打她,別打了......”奶奶步履蹣跚地走過來想要護住我,卻被狠狠推開。
我被打得更狠了,木製的房門被撞壞一角,身後的風扇插頭也因我被扯斷,我低著頭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
“伯父,我知道錯了。”我啞著聲線乞求道,手臂被碎玻璃紮破溢出血來,周身的疼痛感不斷侵蝕著我。
而實際上,我並沒有任何錯,他把我當“出氣筒”,幾乎每天都會對我痛下打手。
新傷添舊傷,從沒有愈合的一天。
在他打累離開後,奶奶將遍體鱗傷的我抱在懷裏痛哭:“孩子,都怪奶奶沒用,護不了你。”
她拿著藥膏輕輕觸碰我紅腫的脖子,淚眼婆娑:“我聽到哢的一聲,嚇得雙腿都在發軟,他怎麼能這麼狠心呐他!你是他的女兒啊!”
我垂下眼睫,泣不成聲。
打我的男人是我父親,可我從未叫喚過他們一聲“爸,媽。”
因為不被允許,我隻能稱他們為“伯父,伯母。”
他們逢外人便笑說,我是他們領養的孩子。當著我的麵,給我的心口再插一刀。
父母獨寵小我兩歲的弟弟,而我,更像是他們的奴隸,稍有不順心,便非打即罵。
十七歲的我每天依然過得膽戰心驚,我害怕聽到父親回家的腳步聲,我害怕聽到他上樓喘息的聲音,更害怕他突然大聲吼我的名字。
每次他問我知道錯了嗎?我總是一頭霧水。
我不知道自己錯在哪?明明很努力的做個極度聽話的乖孩子,明明都做好了家裏所有的家務活,而弟弟隻需要坐享其成。
即便這樣,還是避免不了被劈頭蓋臉一頓罵,不解氣的時候幹脆直接動手。
我驚恐又無助,心裏默念著奶奶快來救我,可奶奶卻在某天清晨永遠離開了我。
我唯一最愛我的奶奶,她離開前的最後一個晚上,突然緊緊擁抱住我,聲音哽咽道:“孩子,等你長大了就逃離他們身邊,跑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回來。”
“奶奶。”我抬頭用手輕輕擦拭著她眼角的淚水:“我隻要你在我身邊。”
“孩子......”她繼續將我擁入溫暖的懷中,頓了頓又說道:“奶奶,護不了你了,你要......堅強。”
我用力點點頭:“我會的。”
隻要有奶奶在,我的心,便是活的。
第二天,天蒙蒙亮,一向深度睡眠的我猛然驚醒,感覺心口劇烈抽痛,有種呼吸不上來的感覺,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莫名不安起來。
母親打開我房間的門,她的身後一片灰暗:“你奶奶沒了......”
我慌亂起身披上外套,趕到奶奶房中,見她靜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瘦骨嶙峋的手似乎在抓著什麼。
我伸出手想觸碰她,卻被母親硬生生攔住。
我的眼淚洶湧滑落,望著近在咫尺卻觸摸不到的奶奶,心痛到腦袋要裂開,直到眼眶幹澀紅腫,一滴淚也掉不下來。
父母草草辦了奶奶的喪事,日子照常過著,隻是從此再也沒有在我麵前,提起過奶奶。
而我,失去奶奶後,我隻剩下我了。
因為家裏窮,沒父母疼,成績一般又沉默寡言,我成了班裏同學欺負的對象。
語言上的暴力,絲毫不亞於身體暴力。
我害怕被他們圍起來嘲笑,害怕他們一見到我就叫難聽的綽號“排骨精”,我隻是長期營養不良,才變得骨瘦如柴,可那些人一見我就嘲諷我實在瘦得嚇人。
甚至有一回在課上,我直接被同桌的行為刺激得氣暈過去。
我兩眼發黑渾身力氣漸無,顫抖著告訴老師我難受,他才讓一個女同學立即送我回家休息。
其實我知道,老師隻是不想我在學校裏出事,免得給他或是學校帶來麻煩。
送我回去的女同學很溫柔,將我好好送到家才走,隻是她在看到我父親陰沉著臉,凶神惡煞得盯著我時,很是不解,她離開前還特意告訴他我很難受,需要好好休息。
待女同學走後,我的心臟因為恐懼而怦怦亂跳,不敢直視父親凶狠的目光。
“沒用的廢物!”他朝我低聲咒罵了一句,才轉身去拿房裏的葡萄糖丟給我。
我有低血糖,不僅會在上課時莫名暈倒,更會在上學的公交車上突然兩眼發黑,這種事發生許多次,父母從沒有送我去過一趟醫院,他們從不當回事。
有次公交車司機被我嚇得把車停靠在路邊,車裏人群慌亂,幾個有經驗的叔叔阿姨給我按壓人中,短暫意識缺失後我疼醒,渾身滲著虛汗很是難受。
司機趁我醒來問我家人電話,我發出微弱的聲音報給他聽,等了許久,母親才不急不慢地趕來接我回去。
後來在父母爭吵中得知,原來那天司機給母親打去電話,她正忙著給弟弟穿衣服,根本不在意我暈倒的事,直到送弟弟上學後,才慢悠悠趕到我這裏。
我虛弱地躺在床上,隻想閉上眼永遠不醒來。
和弟弟在玩遊戲,他輸了,我寵溺地對他開玩笑:“傻瓜~”
雖然父母十分偏心他,從未打罵過他,甚至就算他犯錯,父母也會把錯賴在我頭上,可我也對弟弟討厭不起來,有什麼好吃的零食都會與他分享。
可父親似乎聽到了什麼,怒氣衝衝走過來,指著我鼻子罵道:“你敢說我兒子傻瓜?!我看你才是傻瓜!大傻瓜!!!”
字字如刀。
刀刀見血。
我躲在廁所的地板上痛哭流涕,任由眼淚侵蝕我的臉頰,緊咬著雙唇不敢發出嗚咽的聲音,一滴滴無聲的淚砸在心上,破碎般要命的疼!
父親打我,也打母親,從小到大見他們幾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母親常常被他打得鼻青臉腫,哭鬧著在我房裏睡下,可我已經麵無表情,隻想說:活該!
他們吵架能不能別把我當出氣筒啊!每回隻要他們一嘶喊起來,我就直皺眉頭,神色恐慌。
因為我知道,接下來就要輪到我了。
尤其是父親,和母親吵完後氣沒處撒,逮住我就是一頓暴力輸出,我沒有力氣反抗,隻能任由他又推又踹,害怕得抱頭蜷縮在角落裏。
事後母親時常來勸慰我,說父親還是心疼我的,隻是方式不對,讓我要乖乖聽話。
可我已經很聽話,很順從了,他能不能不要打我罵我,對我好一點點呢?
我也害怕母親,母親的肢體暴力雖不及父親,卻在其他方麵更勝一籌,我經常被她陰沉的眼神嚇得雙腿發軟。
有一回我甚至偷跑躲到陽台上,她急切地來尋我,我聽到她腳步聲越來越近,心裏的恐懼如烏雲般向我席卷而來。
我最終還是躲不過被她發現,時至今日,我還是忘不了她陰森森瞪著我的雙眼,就像,在盯著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