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因劉大嬸的話一夜惴惴不安。

廚房裏飄來一股鮮香，我們明明已經吃過了晚飯，婆婆卻還在廚房裏忙活。

我好奇婆婆在煲什麼湯，前腳剛邁進廚房，就被婆婆舉著鏟子趕了出來。

我瞥見鍋裏分不清是什麼的食材問她，「婆婆，大晚上的你煮什麼啊？」

「不用你管。」

婆婆瞪了我一眼。

轉頭命令我去將盒子裏的泥人拿到院子裏去曬月光。

婆婆對擺在桌子上的泥人拜了又拜，拿出隻有逢年過節才會用的紅香火點上。

她讓我拉個椅子坐在一旁陪著。

美曰其名，培養感情。

真的是奇怪，明明大熱的天氣，這會我竟然覺得後背發涼。

我不敢多想，隻是低頭看著那盒子裏的泥人。

我仔細看著泥人眉眼，總覺得這對眼睛好似有什麼魔力。

明明是個泥巴捏的，卻好似在與我對視。

身後傳來一聲慘叫，傍晚剛堆起來的包穀堆忽的倒塌。

李強罵罵咧咧的從房間裏走出來。

「混球玩意。」

「誰家的黑貓被老鼠夾夾死了。」

婆婆也急忙從廚房裏跑出來，看到夾死的是隻黑貓後捂嘴笑了。

她提溜起那隻奄奄一息的黑貓，一榔頭了結了性命。

「這可是好東西唷。」

我和李強麵麵相覷。

不是說，這山裏人不吃貓肉嗎？

李強下了一天的地，這會已經困得睜不開眼，回房裏休息了。

隻有我一個人還坐在院子裏。

夜漸深了婆婆才端了碗湯出院子。

她抬手招呼我，「翠春，來喝湯。」

屋裏頭向來好東西都要給李強先吃，我端著撒腳就要往房裏走。

婆婆不悅，拉著我在木凳上坐下。

「給你喝的！」

婆婆敲我的頭，笑著道:「給你養身體用的，別讓男人糟蹋了這好湯！」

婆婆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些抱大胖孫子，一胎生兩，老李家要有後了之類的話。

隻有我盯著手中顏色烏黑氣味奇異的湯出神。

不知怎的，我「哇」的一聲就把晚上吃的飯菜吐了個幹淨，甚至有些反苦水。

我將湯碗塞回婆婆手裏。

「媽，我今天趕路實在是太累了。」

「喝不下。」

婆婆原本笑臉盈盈的模樣驟然消失，手指仿佛連帶著指甲和甲縫裏的淤泥都要嵌入我的皮膚裏。

她掐著我的下巴，強製性的掰開我的嘴，將那碗湯往我嘴裏倒。

「喝下去！全部都喝下去！」

那湯水全部灌進了我的嗓子眼裏，即使我被嗆到還是拿手捂住我的嘴巴，逼我全部咽下去。

我眼裏淚花閃爍，好一會才緩過來。

婆婆看著一幹二淨的碗底很是欣慰。

不顧我是不是難受就讓我把泥人收回房間了。

婆婆觀著天，說今天夜裏怕是有雨。

沒成形之前可不能淋著泥人大仙。

於是在今後的日子我就開始了每夜帶泥人曬月光後半夜收回的工作。

婆婆也照常讓我喝下她煲好的湯。

日子如此持續了一個月，我感覺自己的身子越來越飄忽。

李強夜裏摟著我的身子，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將我踹下床榻，麵上盡是不滿。

「跟個冰塊一樣!」

「你要凍死老子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身子變得愈發寒冷。

像浸泡了許久的冷水。

又像抽離靈魂許久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