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氣憤到把水灑了一地。
我飄在她旁邊,鑽心刺骨之痛讓我一時不敢抬頭多看她兩眼。
茶茶看主人這副模樣,輕歎口氣,欲言又止,還是勸說:
“沐沐,你別總是糾結過去。牧嶼他從小就陪著你,為你出生入死的。”
“我想你還是不要因為你姐姐的死,就把一切過錯都推在牧嶼身上。”
“他一個人承受,也很不容易,你該多關心一下。”
主人明顯不耐煩,她從茶茶手裏拿過鈴鐺,瞧了兩眼回複:
“你能不能別總站他那邊,我真不知道你們看上那蠢獅子什麼了?”
“不就是小時候為了救我,瞎掉一隻左眼嗎?至於拿出來總說嗎。”
“那我家阿曼還為了見我,路上摔了一跤呢,怎麼這就不被說好了?”
我的喉頭因為主人的這番話哽咽。
明明當初救下主人時,她壓根不是這樣講的。
小時候的她,偷摸出去廢工廠玩,被曼巴蛇引誘,要去喂給黑熊做午餐。
我拚死命,才從曼巴蛇和黑熊手裏把主人救下。
肩胛骨被傷的可見森森白骨,左眼當場血流不止,徹底失明。
主人那時候抱著我,哭得撕心裂肺,她說:
“牧嶼,疼不疼?”
“牧嶼,都是我的錯,我會治好你的,我會給你報仇,我總有一天把那死蛇抽骨剝皮!”
那好像是主人最在乎我的一段時間,她努力考取了獸醫證和藥師證。
雖然已經無法治療我的殘疾,但我由衷地為她開心。
我以為她會和我一直這樣下去,直到主人把那傷害過她的蛇,滿臉疼惜地帶回家裏。
“放開沐沐!”
我一下子認出了曼巴蛇,起身要救主人。
主人卻伸腳對著我的傷口上踹,對我大吼:
“牧嶼!你別嚇著阿曼!他上次送我去做午餐,隻是迫於自己生存的需要。”
“現在他這麼柔弱,我不準你仗著自己體型大,就欺負他!”
再後來,一切都變了。
主人嫌我瞎了眼睛,相貌醜陋,嫌我獸態笨拙,嚇到阿曼。
嫌我自私狹隘,和阿曼爭寵,嫌我陰魂不散,叫她心煩。
可我從開始就是她的伴生獸,我這一生都將忠誠於守護主人的一切。
怎麼到頭來,全都變了?
記憶中,主人的身影越來越遠,我被回憶包裹得心臟酸澀。
而現實裏,茶茶接不下話。
主人冷哼一聲,把鈴鐺收進包裏,洗了洗手。
“行了,我要回家陪阿曼,他隻是一條怕黑的小蛇,他才需要我的關心和照顧。”
主人一提到阿曼那隻蛇,眼裏的疲憊都跟著散了幾分。
又很可憐地回頭瞧了眼我七零八碎的屍體,主人迫不及待地朝家中奔去。
我跟在她身後,飄進了我們曾經一起住過很久的房間。
門一開,曼巴蛇從盤旋在地上的蛇形,幻化成袒露上半身的人形。
他裝作懵懂的模樣,嬌羞地跑到沐沐麵前,伸手就鑽到主人的胸前。
“姐姐,我怕黑,你總算回來了!阿曼好想你。”
我看他的模樣就作嘔。
畢竟他帶人在黑暗裏對著我揮下砍刀的時候,
那瘋癲的模樣,我沒讀出一點對黑暗的害怕。
可是主人不知道,
她臉頰一紅,沒有推開曼巴蛇,反而摸著死蛇的腦袋,輕聲哄慰著:
“沒事沒事,阿曼,我懂你。你是不是又為了等我回家,在地上坐了很久?”
阿曼腦袋蹭蹭,帶著笑意地回主人,“為姐姐做的一切都值得。”
主人笑了,把包裏的鈴鐺塞到死蛇手裏,曼巴蛇又開始漫不經心地提問:
“對了姐姐,牧嶼哥哥呢?阿曼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