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屠戶兒子私定了終身,山頭惡霸卻仍舊對我死纏爛打。
屠戶替他兒子給我傳話:
“等他高中狀元,就帶你遠走高飛。”
但放榜那日,我沒能等到他的消息,隻等到要強娶我的惡霸。
惡霸把一碗煮熟的血豆腐灌進我的嘴裏:
“聽見了嗎小娘子?他在你肚子裏叫你跟他遠走高飛呢。”
我為了殉情懸梁自盡了。
再醒來我又回到了放榜那日。
這一世,我決不能坐以待斃。
......
今日是殿試放榜日。
我正跪坐在河邊的青石板上洗衣裳,鄰居小妹一路嚷著我的名字朝河邊跑來,一屁股坐在我身邊,興奮地拽著我的胳膊叫道:“鄭時章他中狀元了!”
“真的?”我一聽,一陣喜悅湧上心頭,“你可瞧仔細了,沒瞧錯吧?”
“保準沒錯。我哥去看的那黃榜,你家時章的大名就寫在那上麵,一筆沒少!”
我樂開了花,趕忙收了那洗了一半的衣裳,起身準備往家裏走去。
她見狀疑惑:“你怎麼不洗了?”
我滿麵春風地回答:“時章他曾承諾過,等他高中狀元,就帶我遠走高飛。如今他中了,我得回去收拾收拾,等他來接我。”
可我等了一日也沒能等到他。
“也許是他太忙了。”我安慰自己道。
也許是他忙於應酬那些前來祝賀恭維的人,一時無法抽出身來接我,也是有可能的。
我等了他三四年,再多等他一天兩天,倒也算不上什麼難事。
可我最終等來了那想要強娶我的山頭惡霸。
夜裏那惡霸用石頭砸開我家的門,將我擄到了他的寨子裏,凶神惡煞地逼我就範。
“小娘子,你就從了我吧,我葛老二會好好疼你的。你要是敢反抗,我可就要霸王硬上弓了。”那惡霸滿臉橫肉,看著嚇得縮成一團的我,嘴裏哈喇子直往下掉,奸笑道。
“你敢!鄭時章知道了是不會放過你的!”
“哎喲,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那小子說中狀元了要帶你遠走高飛是吧。”他嗤笑一聲,兩手一攤,繼續說道,“那他怎麼沒來呢?”
我急得說不出話來,委屈的眼淚直往下掉。
他見狀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端了一碗煮熟的血豆腐灌進我嘴裏,大聲喝道:“聽見了嗎小娘子?他在你肚子裏叫你跟他遠走高飛呢!”
我嚇得雙腿癱軟跪坐在地上,克製不住地幹嘔著,試圖把那碗血豆腐從肚子裏吐出來。
“你竟然......殺了時章!”我顫抖著說。
“我是殺了他,那又怎樣呢?”他見我嚇成這副模樣,上前一把攬住我的腰,淫笑道,“小娘子,你的心上人死了,我不管你願不願意,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人!”
說完,他撲上來就開始扒我身上的衣裳。
慌亂中我一抬腳踹在他的胸口,他毫無防備地被我踹得四腳朝天,我趁機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向門外跑去,卻又被那惡霸捉了回來,扔在了床上。
我拚了命地反抗,換來的卻是惡霸變本加厲的粗暴對待。
最後,他嫌我煩了,便死死地擒住我的雙手,用繩索緊緊地捆住,惡狠狠地盯著我說:“你再敢不老實,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我照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慘叫一聲,掄起拳頭一下一下地砸在我的臉上,我隻覺天旋地轉,尖叫著呼救,可任憑我喊破了嗓子,也沒有人來救我。
我遂在那天夜裏懸梁自盡了。
我原以為鄭時章他死了,我吊死在房梁上是為了和他殉情。
可我卻感覺好像做了一場夢,醒來竟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放榜那日。
既然老天爺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想,這其中必定有他的道理。
這一世,我決不能坐以待斃。
那日清晨,我翻進了屠戶家的院子。
我找到鄭時章時,他正在院子裏那棵棗樹下溫書。
我撿了塊石子兒朝他腦袋砸去。
他捂著腦袋回頭,看見我笑盈盈地站在樹下,滿臉驚詫道:“朝雲,你怎麼來了?不是叫你在家等我嗎?”
我上前拽著他的胳膊悄聲道:“那個惡霸葛老二要來殺你,快和我走!”
“我不能走,我爹還有事正找我呢。”他說著,伸出手來扒拉我的手,“你先去那口枯井裏藏著等我回來,我這就去找我爹。”
我點點頭,轉身假意要往枯井的方向走去,趁他不注意時忽然折返回來,躡手躡腳地躲在了堂屋的窗外。
隻聽屋裏屠戶的聲音響起:“時章,今日放榜,你若是中了狀元,我便去宋家提親。”
"可你答應過我,等我中了狀元,就許我娶朝雲。"
屠戶聽了拍桌怒道:"那陳朝雲有什麼好的!她爹又是個賭鬼,我可不想跟他結親家,他以後指不定要把咱家也敗光了!"
"可是......"
"別可是了。"他打斷道,"你是宰相根苗,那陳朝雲可配不上你。這宋家是武將出身,家財萬貫,與咱家說不上是門當戶對,但若能攀附上這樣一個親家,那也是再好不過了。"
鄭時章聽了隻是沉默。
"再說了,這宋將軍是個武將,免不了要征戰沙場。他又隻有這一個女兒,嫁過來還帶著一筆豐厚的嫁妝,你若娶了她,不說這嫁妝,就連這萬貫家財,那也是指日可待。"
"爹......我不是貪財之人。"鄭時章有些猶豫地說。
"宋將軍還承諾,他保你後半輩子的仕途一帆風順。如今這朝廷是宋家勢力最大,你和他攀了親家,誰還敢給你使絆子?"
“你是不貪財,那你後半輩子的仕途呢?還要不要了?”屠戶吼道。
鄭時章似乎是動搖了。
躲在窗下的我攥緊了拳頭,指甲嵌進皮肉,咬緊牙關盼著他開口反駁,可他卻像啞了一般,一聲不吭。
良久,屠戶再次開口道:“陳朝雲那邊我會幫你解決, 我親自牽線搭橋,替她找個好人嫁了,你就不必操心了。”
鄭時章還是什麼也沒說。
“你若是不說話,我便當你是答應了。”
屠戶話音落下,堂屋內隻剩一片死寂。
我的心也跟著死了。
我早就應該明白,我自然是比不上這萬貫家財,和他後半輩子順風順水的仕途。
我隻是一個賭鬼的女兒,終究給不了他想要的。
那日砸開我房門的惡霸,其實是屠戶安排的。
他瞧不上我,隻因我是城裏遠近聞名的賭鬼的女兒。
他早知我與鄭時章私定了終身,也知那山頭惡霸一直對我死纏爛打,便假意應允了我與鄭時章,甚至親自替他兒子給我傳話。
“等他高中狀元,就帶你遠走高飛。”
我被喜悅衝昏了頭,忘了屠戶曾經瞧我的眼神,眼裏滿是不屑。
他為了解決我這個絆腳石,指使那惡霸將我擄走,給我灌下一碗血豆腐,告訴我鄭時章已經死了。
其實鄭時章他活得好好的。
那碗煮熟的血豆腐隻不過是惡霸從屠戶家裏拿來的豬血。
上一世,我天真地以為他中了狀元就會回來接我,可誰知我等來的是強占我的惡霸。
我受盡侮辱,最終吊死在了房梁上,可上天又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
我本想趕在惡霸來之前救他性命,可誰知我卻發現,在那群將我推向火坑的人裏,竟站著我的心上人。
原來比起愛我,鄭時章更愛那萬貫家財,更愛那平坦的仕途。
這一世,我不會再跳進火坑了。
我要把他們全都推進火坑。
要想殺掉一個人,並不是什麼難事。
難的是,殺人不用刀子。
第一個該死的,是那山頭惡霸。
這一世,我任由他再次砸開我的家門,任由他將我擄走,給我灌下那碗血豆腐。
他獰笑道:“聽見了嗎小娘子?他在你肚子裏叫你跟他遠走高飛呢!”
我忽然尖叫一聲,從懷裏掏出一把剪子,發瘋般撲向他,往他肚子上紮了一刀。
“你竟然殺了鄭時章!”我憤怒地尖叫道。
他疼得呲牙咧嘴,捂著那血窟窿咆哮著向我撲來。
“你這賤娘們兒真是瘋了,竟敢捅我!”
爭執間我碰倒了床邊的燭台。
火苗落在被單上,很快便蔓延開來。
惡霸被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火舌急竄之間,我握著剪子歇斯底裏地衝他吼道:“你這個欺壓良善的潑皮無賴!我今天就是死在這裏,也不會從了你!”
說完,我將剪子紮進了自己的心口。
惡霸見我撲通一聲倒在血泊之中,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捂著肚子飛速逃離了火場。
待他走遠後,我才不慌不忙地起身,拔下胸前那把沾滿血的剪子,從衣服裏拿出了一個被刺破的血包。
惡霸和屠戶知道用豬血騙我,我自然也知道。
我還要感謝他們為我想了這樣一個好點子。
我離開了那火場,跟在一瘸一拐的惡霸身後,最後看著他走進了屠戶家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