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初春。
一道尖銳的喊叫聲劃破美如山水畫的三水大隊的寧靜。
“快來人啊,女知青跳河了!”
岸邊端著盆衣服的老婦人扯著嗓子一邊喊一邊跺腳。
而附近地裏上工分的壯漢聞言丟下手裏的鋤頭躥了過來。
…
“咕嚕咕嚕——”
清涼的河底,許念被灌了一嘴的水嗆醒的,意識恢複清醒時已來不及掙紮,窒息的絕望感拉著她往河底沉去。
顧不上自己怎麼會溺水,意識昏迷前似一道黑影朝她遊來。
…
“醒醒!?”
胸口感受一陣擠壓,許念吐了口水緩緩睜開眼。
第一眼便看清眼前跪在地上救自己的男人,還沒看清男人的容貌,腦子倏地被針紮般的痛。
“唔......”
死死捂住腦袋,許念臉色煞白,神色帶著不可思議。
她居然穿越了......
還是1972的年代裏!
更讓她無法解釋的,原身還是個被分配下鄉的女知青。
之所以要跳河尋死,是原身被隊裏的林會計看中想讓她嫁給林會計家的憨大兒。
這憨大兒不光智商有問題,整天臟兮兮的不說,脾氣暴躁,動不動就暴走亂打人。
當時同原身一塊被分配到三水大隊的知青一共有三男兩女。
除去原身,另一個女知青受不了生活上的苦,早早選了戶人結了婚。
便是男知青都受不了跟隊裏家裏條件好些的人家談對象。
原身心氣傲,一心想回城,哪裏肯一輩子被斷在這窮山僻壤裏。
尤其要嫁的人還是個脾氣暴躁喜歡打人的傻子。
而在隊上,林會計不僅是當地人,還頗有話語權。
幾次三番的暗示原身做他家兒媳,原身不理會,林會計明裏暗裏派些較苦的活讓原身幹。
時間久了,原身受不了打壓,又見不著回城的希望。
絕望下跳河尋死,不曾想同名同姓的許念穿了過來。
“嘿這陳二咋摸人女知青的......”
“哈哈…”
“別瞎說,上回公社診所醫生下鄉跟俺們靠譜過,那不是占女人便宜,是在救人嘞!”
許念整理原身記憶時,附近上工的村民們湊了過來。
揉了揉太陽穴,她這才看清眼前救自己男人的模樣。
意外的,她眸子微微一頓,有被男人的容貌驚豔到。
傳統的濃眉大眼,高挺的鼻子下一張微薄的唇,五官搭配的格外完美。
一雙黑眸又黑又深邃,四目相對陳衛國朝她微微頷首,似見她沒事了,便起身站起。
許念隨著仰頭,才發現男人的身高也格外的高。
“媳婦、媳婦俺來救你了!”
驀地,一道甕聲甕氣的聲音炸響,許念聽到聲音本能的身體一顫。
扭頭看去,便見一道灰撲撲的人影喊著跑過來。
“媳婦、媳婦......”
傻憨兒高喊著,看都沒看河邊圍著許念的他們便徑直跳進河裏。
三水大隊,內裏外裏有著三條大河,除去女人家,隊上的男人從小就在河裏遊著長大的。
傻憨兒盡管傻也是會遊水的,咕嚕跳進河裏喊著:“媳婦,你在哪?俺來救媳婦了......”
“哈哈傻憨兒長大了也知道心疼媳婦了啊?”
“哈哈......”
見傻憨兒搞笑的跳河救媳婦,岸邊的村民紛紛笑起來,意味深長的看看渾身濕漉漉的許念。
畢竟女知青屬於城裏人,長得比村裏女娃白淨不說,還是高知的文化人。
從原身他們這些知青下鄉,村裏不是人家就盯上他們。
不少人知道林會計看上許念,也不好直接跟林會計搶人。
被他們‘惡意’打趣的眼神盯著,許念心裏一沉。
眼見旁邊的陳衛國轉身要走人,許念眼疾手快起身拽住他的衣角。
陳衛國被拽了衣角腳步一頓,側頭,深邃的黑眸充滿壓迫感的盯著許念。
許念心虛了下,不是她要‘恩將仇報’啊,實在是......
她側眼瞥了眼河裏還嚷嚷著救媳婦的傻憨兒。
原身記憶深刻的,親眼目睹過傻憨兒發脾氣,將村頭的一條狗,活生生用拳頭錘死的畫麵。
這也是原身在得知逃不掉的時候選擇跳河結束生命的原因之一。
而且,剛剛村民們‘幸災樂禍’的玩笑話,顯然也樂得賣林會計的好,流言蜚語下,這個年代背景,除非她死,不然隻能被迫嫁給傻憨兒。
“你、你摸了我…你得對我負責......”許念說完心虛的低下頭去。
陳衛國眸色微沉,盯著許念的頭頂沉默了會道:“我隻是在救你。”
完了,不會以為她真是在恩將仇報吧?
許念沒說話,隻是拽著陳衛國的衣角更用緊了些。
而旁邊的村民聞言,陰陽怪氣起來:“城裏來的就是傻,林會計家什麼條件不嫁,非要......”
後麵提起陳衛國的話太小聲,許念沒聽清楚。
原身記憶裏,對林衛國的印象還是挺多的,好像是隊裏唯一一個出過鎮的年輕人,早年好像去當過兵。
隻是,陳衛國家裏太過貧窮,不僅家有一癱倒在床的老人,還有他大哥留下的五個兒女要養。
這就導致快三十歲的陳衛國連婚都結不起,沒有女人願意嫁。
很快,隊裏的村長、林會計他們也聞聲朝這邊趕來。
許念眼尖,在人群裏看清林會計的身影,便朝陳衛國低聲道:“我不想嫁給傻憨兒…那我......”
話沒說完,陳衛國反握住她的手,許念一愣,抬眸,與他四目相對,他道:“我知道了。”
陳衛國也想明白了,許念之所以跳河尋死便是被林會計逼的。
眾目睽睽下,大庭廣眾的倆人居然手牽手了。
林會計緊趕慢趕的趕來,遠遠的便見倆人握在一起的手,當即氣得臉色跟便秘的大便一樣。
偏偏他那傻憨兒還在河裏邊遊便喊媳婦,沒看許念都被別的男人牽手了?!
林會計氣不打一處來,眼鏡腿纏繞著布的鏡片下的眼睛閃爍著陰沉的光。
“太傷風化了!你們這什麼風氣做派!?”林會計憋不住先發製人。
陳衛國沒搭理他,拉著許念朝後麵的村長道:“報告村長,我與許念同誌準備結婚,望組織批準!”
他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卻是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林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