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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車禍毀容後,國內頂尖的整容醫生為我縫好了臉。

「你這張臉和我夢裏愛人的樣子真是一模一樣。」

與他熱戀三年,我以為真找到了下半輩子的溫存。

直到他的白月光回國,我才發現自己不過是個頂著別人臉蛋的小醜。

「她隻剩三個月可以活了,可往後你的臉就是世上獨一無二。」

他一麵叫我大度,一麵轉頭陪白月光遊山玩水。

可三個月後,他的白月光麵色紅潤地對我說:

「你不過是我的替代品,識趣點就快滾。」

可我不僅不滾,我還要把他們都送進監獄呢。

我的殺父殺母仇人們。

1

「硯哥,你那白月光真給你發消息了?」

我剛準備推開包廂的手一頓。

這是程硯好哥們的聲音。

「對,和我說了她明天的航班。」

下一秒,包廂裏起哄的聲音此起彼伏:

「哎喲喲,那你不得親自去接呀?誰人不知道你可是夏酥酥的頂級舔狗。」

「嫂子知道這事嗎,她要知道你偷溜去機場會怎麼想。」

因為緊張,我的手指慢慢蜷縮成了一團。

雙肩也有些控製不住地顫抖。

從三年前的車禍之後,我就一直有這樣的後遺症。

暴雨天氣,症狀更是加重。

「我和酥酥這麼多年沒見。我不僅要去接她,甚至還預定好了999朵玫瑰給她接風洗塵。」

程硯有些低沉清冷的嗓音透過門縫傳來。

竟莫名染上了幾分寵溺和期待。

「薑暮煙不過才在我身邊待了三年,我們既沒訂婚也沒領證,你們叫的哪門子嫂子?」

聽到自己的名字,我心裏禁不住咯噔了一下。

往常我被調侃叫嫂子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的反應。

「薑暮煙她下雨天就會老毛病發作待家裏,我去趟機場接人她不會起疑心的。」

我轉身離開,程硯的聲音也逐漸淡在了身後。

懷裏溫暖的外套和手套被我一齊扔進了垃圾桶裏。

外邊碩大的雨聲,更是將我的嗚咽聲逐漸吞沒。

原來程硯,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娶我。

那我們熱戀的三年,又算是什麼?

2

打車回家時,雨下得更大了。

我渾身發抖得厲害,就連心也跟著不住地發顫。

有一瞬間,我甚至有些後悔今晚為什麼要冒著大雨和恐懼過來給他送東西。

程硯是國內頂尖的整容醫生。

年紀輕輕就已經享譽國內外,整過的臉更是不計其數。

就連我現在這一張人人稱讚的臉蛋也出自他之手。

對於拿刀的醫生來說,手無疑是最重要的。

所以在打了十幾通未接電話後,我才會冒著大雨過來送東西。

結果卻是親耳聽到了剛剛那令人窒息的一幕。

「姑娘你沒事吧,我把暖氣開到最大。」

司機師傅已經將整個車內都開滿了暖氣。

明明空氣暖烘烘的,我卻還是控製不住地顫抖。

暴雨毫不留情地砸在車窗上,風聲更是咆哮著想把整輛車席卷帶走。

海城,真的好久沒下過這麼大的雨了。

三年前我和父母來海城旅遊時,也是這樣的天氣。

我們的車遇到極端天氣,被困在了高速上。

明明已經開了應急燈和雙閃,卻還是有輛車不受控製地衝撞了過來。

救援隊伍趕到時,汽車內外早已成了一片血泊。

那是我和我爸媽的血。

我很幸運活了下來。

在醫院裏醒來的時候,臉上早已纏滿了繃帶。

醫生說好幾片玻璃從我臉上劃過。

我徹底毀容了。

值得慶幸的是,我撿回了一條命。

可我又是不幸的,因為我在這世上徹底沒了親人。

撞了我們車子的司機逃逸,我甚至連她的樣貌都看得有些模糊。

加上因為天氣原因,很多監控設備被嚴重毀壞。

想要找到這個司機,簡直是難上加難。

程硯就是這個時候找上我的。

他來了好幾次,每次來都有很多護士圍著偷看他。

可他從不說話,隻是坐在一旁陪我。

將蘋果細細削好,將橙子都剝好。

動作輕柔地把它們放在我的桌上。

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

在我第三次自殺失敗後,他又來了。

不同的是,他這次主動與我說了話。

3

「我看了你以前的照片,你長得很漂亮。」

我沒有理他,繼續看著窗外。

「我還看了你們事故的報道。說實話,我很心疼你。」

這次我眼底的光逐漸聚集到了一起,可我依舊沒有轉頭。

誰會無緣無故地心疼一個毀容女呢。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無償賦予你一張新的臉。你可以開啟新的生活。」

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終於看向了他。

他長得確實很帥,就連骨節分明的手指都異常的好看。

「真的嗎,我還可以擁有新生活嗎?」

他給了我肯定的答複:

「當然了,你當然擁有重新開始新生活的權利。」

我被他推上了手術台。

我想,我什麼都沒有了。

何不相信他一回,也再給我自己一次機會。

要是賭贏了,那我就再踽踽獨行,相信老天爺一回。

手術燈被打開,麻醉藥也緩緩推入了我的體內。

意識模糊的一瞬間,我對上了程硯的目光。

四目對視的一瞬間,我有些怔愣。

他的眼睛裏邊,盡是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對不起。」

恍惚之間,我似乎看到他用唇語說了這麼一句話。

可,他為什麼會對不起我呢?

我實在想不通。

他多好啊,他縫好了我的臉蛋。

給了我一張人人豔羨的好臉蛋。

手術結束沒多久後,他向我表白了。

作為無依無靠的人,我抓住了這一根我自以為的救命稻草。

「當時我好像看見你對我說對不起了。」

陷入愛河的時候,我枕在他的脖頸間不經意地問了這樣一句。

「肯定是你出現幻覺了,麻醉藥打下去的時候確實會致幻。」

他語氣輕快,眼神卻有些躲閃。

我沒再多問。

直到這之後的幾年,我才突然在一瞬間發現。

那句「對不起」才是被他壓抑在心底最真實的聲音。

與我表白時所說的「我愛你」或許隻是偽裝。

可「對不起」三個字,才是他最想向我說的又說不出口的話。

4

回到家時,我火速泡了杯薑茶就窩進了被窩裏。

明明室內已經是最溫暖的溫度,我的身體卻止不住地冒冷汗。

腦海裏往往複複地循環著今晚在包廂裏,程硯所說過的那些話。

「我們既沒訂婚也沒領證,你們叫的哪門子嫂子?」

這句話就像一把刀劍一樣,狠狠刺入了我的心間。

程硯,在你的心裏,我究竟算什麼。

熱戀三年,他幾乎把所有的耐心和溫柔都捧給了我。

可如今我才發現,或許我真的從未看懂過他。

真正的,沒有絲毫偽裝的他。

他到底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怎麼身體冷得這麼厲害?」

身旁的大床突然向下凹陷,我能感覺到有一具滾燙的身體附上了我的後背。

我沒有出聲,身體卻還是止不住地顫抖。

車禍以來,每次下雨天我的身體都會如此不受控製地發抖。

基本嚴重到連門都不敢出。

「是不是老毛病又發作了?來,我圈著你。」

程硯確實很高大,輕而易舉地就能夠把我圈在臂彎裏。

近距離的接觸,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

三年的相處,我已經足夠了解他平時的各種習慣。

知道他其實滴酒不沾。

除非遇到大喜或者大悲的事情,才會難得的喝上酒。

看來,對於那位叫夏酥酥的白月光歸國,他很是高興。

「程硯,你明天有空嗎?」

我終於開口,聲音抖得有些不像話。

「怎麼了嗎煙煙。」

他在我眼角的淚痣上輕輕落下一吻,帶著些珍視的意味。

「我們明天去領證吧,我想和你有個家。」

意料之中的。

他長身一頓,直接吻住了我的唇舌。

這個吻霸道而又強勢,與平時他疏離清冷的氣質很是不同。

每次情到深處時,甚至會給我一種他很愛我的錯覺。

可現在的我明白了,他不過是在逃避和轉移話題。

「我們還很年輕,現在的狀態和結了婚有什麼差別嗎?」

我沉默住了。

「煙煙你別多想,在我心裏你的地位早就和老婆一模一樣了。」

「那本結婚證對我們來說,本來就是若有若無的存在。」

5

程硯不想結婚。

理由是他覺得結婚後會改變掉許多東西,他不喜歡這種束縛。

可明明,我最缺乏的就是這樣的安全感。

他不想對我負責。

亦或者說,他真正希望的結婚對象壓根不是我。

將我圈在懷中之後,他還想再進一步。

可,這是我第一次推開了他。

本能的抗拒。

「怎麼了,是親戚提前了嗎?這個月怎麼這麼突然。」

他臂彎上的力度更加的緊,似乎想給我更多的溫暖。

右手從枕頭下掏出手機,切換到了一個app。

「看來是真的提前了,明早我給你煮紅糖酒釀蛋。」

app上屬於今天的日期特意被他畫上了一個圈。

我每個月的生理期,他比我記得還要清楚。

甚至能悉心備好暖宮的一切東西。

在細節上,他確實完美得無可挑剔。

或許忘記今晚的一切,就這麼渾渾噩噩地與他過下去。

會不會也很好?

在巨大的割裂感裏,我的腦子裏毫無睡意。

在程硯睡熟後,我的身體故意與他拉開了一段距離。

手肘碰到他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有個未讀消息。

鬼使神差的,我突然有些好奇了。

這個信息的主人。

冰涼的手指劃過鎖屏,我輕而易舉地就解了鎖。

程硯從不對我設防,幾乎是坦坦蕩蕩地任由我查手機。

盡管他自己也懂的,我從來不會過問他手機裏的一切。

在今天之前,我確實給了他足夠的信任。

微信置頂有兩個人。

一個叫做【A】,一個是【B】。

而我,就是後者B。

我曾問程硯為什麼要給我這種奇奇怪怪的備注。

結果他說,這是對我「baby」的縮寫。

可真的看到他給夏酥酥的備注時,我居然有了一種自己是個替代品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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