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死後不足百日。
婆母便直言讓小叔肩挑兩房。
我斷然拒絕
卻沒想到,裴家人無恥到給我下藥
昏昏沉沉間
之間有一人從窗翻進了我的房間
......
中秋這日,宴會散後。
婆母揮退了下人,滿臉心疼地拉著我的手道:“雲蟬,老大走得早,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提起早逝的夫君,我手微微緊了緊,哽咽了一聲, 又想起今日是中秋,闔家團圓的日子,實在不適合哭哭啼啼。
深吸一口氣,咽下心裏的萬般滋味,我朝婆母笑了笑:“娘,沒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婆母歎氣:“我知你也委屈,又畢竟年輕。所以啊,我和辭兒商量了一番,想出這麼個法子……”
她停下,湊到我耳邊輕聲道:“老大去得急,也沒留個香火。我想了想,讓辭兒肩挑兩房吧,也算是給老大這邊留個香火……”
我猛地後退,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娘,您……您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夫君才去不到百日……再說,咱們裴家也不是破落人家,哪裏……哪裏能做這種事……”
我氣得額間都冒出了細汗。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娘也是為了你好,我辭兒也不差……”
我再也聽不下去,冷冷地道:“娘不要再提此話,我不會同意。娘好生歇著,媳婦先回去了。”
說完,不待婆母應聲,轉身就走。
出了院門,拉著婢女銅雀的手,幾乎是小跑著回了自己的院子。
銅雀不明所以:“夫人,怎麼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種事,要我如何啟齒?
我想了想,吩咐銅雀:“拿紙墨來,我給兄長寫信。”
寫好信,刪刪減減,修修改改,已是深夜。
“明日一早,便將這信送出去,多加些銀兩也無妨,一定要確保信能到兄長手中,並且盡早。”我細細叮囑。
銅雀鄭重點頭,小心翼翼地將信收好。
這一夜,我睡得極不安穩。
之後幾日,婆母沒再提這事兒,一切如常。
我微微鬆了口氣。
卻更加的深居簡出,院子也讓銅雀幾個守得跟銅牆鐵壁似的。
直到婆母生辰這日。
並沒有大辦。
再加上大公子才去了幾個月,更是置辦得簡單。
婆母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隻留了我們幾個小輩在她院子裏玩鬧。
弟媳婦嘴巧,逗得老太太嘴都合不攏。
再加上個三歲的小侄子。
屋子裏熱鬧得緊,我卻被吵得有些頭疼。
婆母讓丫頭給我端了杯羊奶過來,關切地道:“雲蟬,娘知曉你傷心,可這日子還是得過下去,你也得顧念些自己的身子。”
羊奶膻味重,其實我並不喜歡。
婆母絮絮地叮囑:“快喝了吧,以後你院子讓下人都備著羊奶。這羊奶你別看有膻味,對身子卻是極滋補的。”
眾目睽睽之下,我竟是無力拒絕。
弟媳還笑鬧著道:“娘就疼大嫂,也不疼疼我。我這身子生了這個小搗蛋之後,也不好呢。”
婆母笑看她一眼:“就知道你饞,給你也備著呢。”
有了這話,我才算是放心地讓羊奶入了口。
等我喝完羊奶,婆母又道:“雲嬋,我瞧著你累得緊的模樣,去旁邊廂房歇著吧。等到了晚飯,我再讓丫頭叫你起來。”
我有心想要回自己院子。
婆母笑了笑:“你呀,這些日子越發的沉寂了,院子裏也跟著冷清得厲害。竟然是比我這個老太太還像是老太太,今兒你就留在娘這兒小憩片刻,也算是沾沾這熱鬧的氣兒。”
屋子裏還有幾個叔伯家的嬸子堂嫂,我自是不好當眾拂了婆母的好意。
隻能點頭應是。
隨著丫頭去了旁邊廂房,離主屋隔了些距離,但依然隱隱能聽到主屋傳來的笑語聲。
我心裏鬆了鬆,將內心的不安壓下。
困倦來得太快。
剛剛躺下,就覺得眼皮子在打架。
隻能強撐著細細叮囑銅雀:“一定要守著我,不能離人。若我睡得太久,就叫醒我。”
銅雀一一應是。
我才算是放心地閉上了眼。
我是迷糊中感覺有重物壓在我身上,喘不過氣來,才醒過來的。
渾身無力。
意識清醒的那一刻,我心跳瞬間加速,腦子裏如同有什麼炸開。
壓在我身上的,是一個男人。
睜開眼,是裴辭。
他的手,正在解我的衣衫。
我想要用力將他推下去,卻僅僅隻是手抬了抬。
裴辭見我醒過來,笑了:“嫂子,不,雲蟬,我肩挑兩房的事兒,我娘與你說了吧?”
我心裏一沉,嗬斥道:“裴辭,你哥才去了一百天都不到,你這樣子,就不怕你哥做鬼都不放過你嗎?還有你的妻子……她這會兒正帶著孩子在院子裏呢?你也不怕被她看見嗎?”
裴辭笑得曖昧:“雲嬋,這才幾年,你就忘了我嗎?如今大哥死了,娘也同意讓我肩挑兩房,等咱們成了事,爹也不得不同意。咱們就能再續前緣了。至於那個女人,不理也就罷了。”
我渾身冰涼,心裏一陣絕望。
但也清楚的明白,此刻並不適宜與裴辭硬碰硬。
我隻能假意軟了態度,紅了眼道:“你還有臉跟我說什麼再續前緣?當年說好的娶我的,卻轉背娶了別人……你還有什麼臉跟我說這個?”
我偏過頭,有一滴淚落了下來。
裴辭臉上的笑收了,歎息一聲:“雲嬋,我當年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是有苦衷的,你要信我。如今,大哥終於死了……咱們……”
我渾身一僵,捕捉到他話裏的漏洞“終於死了……”。
我死死地咬住唇,嗚咽出聲:“就算是我……就算是我願意……可你如今這樣,不是存心讓我去死嗎?若是……若是被人撞見……阿辭,咱們來日方長,好不好?”
阿辭,是當年我常喚他的稱呼。
裴辭臉上一喜,爬了起來:“好好好,雲嬋,隻要你願意,我都聽你的。”
我捏了捏手,力氣恢複了些。
心裏微喜,麵上卻不動聲色:“你給我下了什麼藥?我怎麼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
裴辭一臉溫柔:“雲嬋,沒事兒,一會兒藥效就過去了。你乖乖的,放心,我一定會待你好的。”
我攢足了勁兒, 緩緩坐了起來。
也就在這時,屋外出現了響動。
緊接著,門被打開。
領頭的就是公婆。
然後是裴辭的妻子沈餘歡。
倒還要點臉,沒將那些伯嬸叫過來。
我冷冷地想。
“啊……你們這是做什麼?”沈餘歡尖叫出聲。
那張精致的臉上染上了怒色。
人也撲了過來。
我以為她會朝我撲過來。
沒想到,卻是朝裴辭撲了過去。
緊接著,便是“啪啪”幾巴掌甩在了裴辭臉上:“你還要不要臉了?這是你嫂子。你哥才走不過百日。”
這幾巴掌,打在裴辭的臉上。
也打在了婆母的臉上。
一旁的公公臉色鐵青,直歎家門不幸。
打完裴辭,沈餘歡又冷眼看著我:“你就那麼離不得男人嗎?連自己小叔子都要勾引……”
我冷笑:“我到現在還渾身無力。”
沈餘歡不是蠢貨,自然是馬上就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銅雀這時候才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夫人……”
我掃她一眼,什麼也沒說。
示意她扶著我站起來,直接走到公爹麵前跪下:“夫君走才不過百日,我是斷沒有再嫁的道理。至於什麼讓小叔肩挑兩房的話,還請爹與娘給我留個顏麵,不要再說。不然,我就真的隻能以死明誌了。咱們裴家,也不是那種破落戶……”
公爹音色緩和了幾分:“陸氏你起來,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你先回去吧。”
我掃了一眼他看向婆母時不善的眼神,恭聲應是。
回到自己院子裏。
銅雀一下子就跪了下來:“奴婢不該走開,請夫人責罰。”
我沒叫她起來,淡淡地開口:“你剛才去做什麼了。”
“您剛睡下,老夫人跟前的小丫頭就過來了,說是給您拿條毯子,怕您著涼。老夫人跟前的人,奴婢也不敢拒絕。
可那小丫頭給您蓋毯子時,說是您的裙子臟了,奴婢過去一看,還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染上了汙漬。那小丫頭說她幫奴婢守著您,讓奴婢回來取衣裳,奴婢沒多想就回來了……”
我揮了揮手:“這幾日不用你當值了,你好好反省一下。讓銀雀過來。”
“夫人……”
銅雀還想說什麼,對上我的眼,又低下頭去,低低地應了是,然後退下。
我按了按抽痛的額角,強撐著吩咐銀雀一定要守好院子和屋子,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離人。
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一夜的夢。
夢裏全是當年。
當年,我是對裴辭動過心的。
那時候,我父母雙亡,兄長即便中了三甲,但排名靠後,又無權無勢。
我雖姓陸,但也不過吳郡陸氏旁得不能再旁的一支。
爹娘生前也不過是盤了個小鋪子做些零碎的小生意。
裴家雖亦隻是商戶,可背後可是靠著不少權貴。
我這樣的家世,自然是無法讓裴夫人看上的。
裴辭在哄騙我答應嫁他後,轉背就聽他母親的娶了如今的沈氏。
再登門,卻是要讓我給他做妾。
我將他打了出去。
之後,兄長從京城回來,得知此事後,罵了我好一通。
又撮合我和他曾經的同窗裴淮。
經曆過裴辭之事後,我已經不再信那些話本子裏的風花雪月。兄長說好,我便應了。
直到成親,我才知,原來裴淮竟是裴辭同父異母的兄長。
隻是裴淮自幼寄養於外祖家。
我成親後,兄長獨身去了京城。
而裴淮因為上回未中,繼續回鄉苦讀。
成婚之初,裴辭三番五次地尋過我,問我是不是為了報複他。
被我怒罵後,倒也不再歪纏。我這才鬆了口氣。
成親五年。
我的兄長已娶了侯府家的小姐為妻,自己也從六品小官爬上了四品。
近幾年,裴家的人對我越發的恭敬。
就連屢試屢落第的裴淮今年也高中。
我以為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卻不成想,裴淮高中後,回鄉來接我,卻在半途遇了匪人,被當場斬殺……
我又是被噩夢驚醒的。
夢裏血色一片。
銀雀趴在床前睡著了。
我輕輕起身,沒驚醒她。
灌了一大口涼水,心跳總算平複過來。
裴淮死得蹊蹺。
那一行土匪,別人都沒殺,就殺了裴淮。
而且白日裏裴辭說的話:他大哥終於死了。
什麼叫終於死了?
還有婆母和裴辭,為什麼連這種招數都要想出來?
他們想要的是什麼?
如果裴淮是他們所殺,為家產,倒也能理解。
為何又要急急地提出肩挑兩房的主意呢?
還下藥。
我摩挲著冰涼的木椅扶手。
還有,公爹到底知不知情呢?
不管怎麼說,我在這個家裏,都危險了。
我沒想到的是,裴家能不要臉到這個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