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爹是個閑散侯爺，靠著祖宗蒙蔭得享榮華.

侯府子女共十八個，卻隻有我一個女兒。

恰皇上子嗣單薄，太後隔三岔五便遣人來學多子之術。

嫡母和姨娘們使盡渾身解數教，也沒見後宮誕下一名子嗣。

怕太後怪罪，嫡母說我自帶氣運是侯府真正的生子秘訣。

於是，盯著後宮看母豬一樣的眼神，我進宮了......

*

要說整個京城最讓男人羨慕的男人，不是少年稱帝的皇上，不是英武颯爽的將軍，也不是文采斐然的狀元郎，而是收集美人湊齊二十八星宿的顧侯，也就是我爹。

嫡母的大度加我爹的辛勞，我們家兒女輩共十八人，在整個京城大戶人家中絕對屬於高產。

但除卻我娘親外，嫡母和姨娘生的全是兒子， 這生子概率放到全國都是相當炸裂的。

新帝趙燁去歲登基，一年了後宮哪怕連個假孕都沒有。

太後便隔三岔五就讓人來我家觀摩學習。

眾姨娘哭訴到嫡母麵前說不堪其擾，嫡母一拍大腿，指著我說：“我這閨女出生便被高僧批命說能旺家宅，我們家子嗣繁盛就是因為她。”

兩嬤嬤對視一眼，點頭離去。

人是中午走的，封後的聖旨是下午到的。

大婚當晚，我正坐在龍鳳床上磕花生，突然一道聲音傳來：“又來一個，真是累。“

嗯？

像皇帝的聲音。

皇帝進門，剛才還皺起的眉頭舒展開，“皇後今天累了吧，那我們就寢吧。”

說著除去鞋襪外衣，躺下了。

我不是矯情的人，也利落地整理洗漱好躺下了。

“還算識相。”

“皇上，你說什麼？”

皇帝打了個哈欠，眼神迷茫：“我沒說話啊。”

沒說話？

不會是......有鬼吧！我哆嗦著往皇帝懷裏靠，天知道我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

“果然，終究是一路貨色，這就迫不及待了。”

天哪，後宮不愧是皇宮中陰氣最重的。我緊閉雙眼，緊緊抓住皇帝睡衣衣襟。

但是皇帝竟然掙脫我的手，翻了個身就背對我了。

沒事沒事，皇帝是真龍天子，他在應該沒啥問題......吧。

但是折騰一天實在太累了，後麵不知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

還在睡夢中，聽到有人哼了一聲，“這破皇帝誰愛當誰當去，某些人睡得跟死豬的時候，朕就得去苦哈哈上朝。”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我是皇帝，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不生氣，不抱怨。”

看旁邊伺候皇帝穿衣的人照常忙著手頭裏的活計，都沒什麼反應。

再看一下皇帝從頭到尾張都沒張過的嘴。

我悟了！原來我能聽到皇帝的心聲！

早上梳洗好，第一次跟各宮嬪妃們見麵，一定得留個好印象。都是給一個老板打工的，搞好同事關係才有利於工作的開展。

坤寧宮會客廳堂，所有人都等了挺久，貴妃才姍姍來遲。

“讓姐姐和眾位妹妹久等了。”

說著坐下揉著腰：“嬪妾日常侍奉皇上實在是太累，昨兒個好不容易得空休息一下，沒想到就起晚了。姐姐大度，定是不會責怪嬪妾的吧。”

如果不是我也聽到了下麵那句，我就真信了。

“哼！皇後又怎麼樣？本宮可是太後娘娘的親侄女。聽說皇上昨晚直接就睡覺了，整晚一點動靜都沒有。皇後肯定也沒跟皇上圓房。”

一句話，信息量真的好大！

坤寧宮有貴妃的眼線這個我不意外。不僅是貴妃，可能所有娘家手握實權的妃嬪都在我宮裏安插了眼線。

就是最後一點我不大明白，這個也是什麼意思。難道她也沒跟皇帝圓房？

“貴妃勞苦宮高，身份貴重，自是那些沒落武將家女兒比不了的。”珍妃嘴上附和著。

心裏卻：“拽什麼拽啊，我父親昨日剛遞了消息進來，救災順利立了大功，幾日後就回來接受封賞，到時候別說貴妃，皇貴妃也不是不行！”

接下來，你一言我一語。我發現我竟然能聽見所有嬪妃的心聲！

麵上其樂融融，心裏都是看不見的硝煙。

我嘞個清湯大老爺啊，我這是接手了一個多少度的燙手山芋啊。

*

帝後的三日喜期過去了，第四日我去慈寧宮請安。

太後異常熱情，拉著我看來看去。

“好好好！好孩子，是個有福氣的。以後一定給後宮做好表率，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盡快為皇室開枝散葉。”

“看這身板，哀家往邊上一站就覺得有安全感！皇帝不喜歡身材纖細的嬌弱女子，那哀家就找個皇後這樣的，換個口味這次一定沒錯！”

我盡力掩飾麵上的異樣，恭敬回答：“兒臣謹遵母後教誨。”

“就是這屁股小了點，應該不會影響生養。”我腳下一個趔趄，看了眼一臉笑眯眯的太後，就告辭了。

我回到了坤寧宮，讓所有人退下，四仰八叉攤在躺椅上，聽著外麵嘰嘰喳喳的心聲，心甚累。

最開始能聽到皇帝心聲，我慶幸可以借此保我小命。

之後聽到眾妃嬪心聲，我欣喜可以透過現象直接看本質。

接著我發現宮裏所有丫鬟太監的聲音我都可以聽到，我安慰自己，這樣就不用擔心下人使壞，可以做個伯樂，成全一些忠仆。

直到前兩日皇帝送我隻外邦進獻的長毛狸奴，我望著那藍寶石一樣的眼睛被萌到快化掉時，突然聽到“又一個愚蠢的人類，果然沒有人能抵抗本喵的魅力。”

我是犯了天條嘛！

一日，我與皇帝正在用午膳。

聽鐘粹宮下人來報說祥貴人有喜月餘，今早卻被人下藥見了紅。

皇帝當即將碗重重放在桌子上，“皇後，跟朕去看看。”

心裏卻在想：“我碰都沒碰過的人，喜從何來？祥貴人這也能編？”

什麼？哈哈哈哈！好大一出戲！拉著皇上胳膊，一路連跑帶拽的。

皇帝一路上一直在內心咆哮：“粗俗！粗魯！”

我暗暗白眼翻得飛起，看戲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再說皇帝這身子骨也太弱了，這體力連個女人都不如。

*

到的時候，祥貴人斜靠在榻上，欲語淚先流，好一個嬌弱美人。

李太醫一臉凝重地將祥貴人的脈探了又探，“回陛下娘娘，祥貴人脈象並非有孕，是來了月事。”

“胡說！本宮月事推遲半月，這陣子食欲不濟甚感疲乏，我差人問了我母親，這就是有喜的反應。”祥貴人情緒激動。

皇帝使了個眼色，李尋抹了抹汗。

接下來又有幾名太醫先後診脈，得出的結論都是一個：喜事沒有，月事有。

恰好太後歡歡喜喜邁著輕快的步子來了，剛邁過門檻就聽到這句話，腿一軟差點栽倒。

太後內心沸騰：“列祖列宗啊，是不是進門的時候腿邁得不對啊！嗚嗚嗚......”。

“不會的！我就是有喜了啊皇上，您信我！這些人肯定是被誰買通了，他們要欺瞞您想害我們的孩子啊。”祥貴人喊得聲嘶力竭。

皇帝聽得心煩氣躁，“父皇說得對，女人就是麻煩，尤其是這女人堆，麻煩中的麻煩。”

麵上還安慰著：“憐兒，我信你。”

李尋捧著個花盆過來，“皇上，在祥美人寢室中發現這盆花，枝葉中有蒲黃和三七，可以推遲女子月事。”

話還未說完，祥貴人一把把花盆推地上，拽著皇帝袖子晃來晃去：“不會的，皇上他們都是騙我的，我就是有孩子了，我就是有孩子了......”

皇帝實在心煩，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朕都尚未與你圓房，哪裏來的孩子。”

原來皇上每次“寵幸”祥貴人，都是蓋被子純聊天。

哐當，太後手裏的佛珠掉了。

*

那日後，太後閉門不出，天天慈寧宮的小佛堂祈福。

祥貴人心神恍惚，皇帝命她在鐘粹宮休養一月，無召不得外出。

至於這背後之人，內務府中每日進進出出人多手雜，查無可查。

但是我卻知道是誰。

在嬪妃請安時我聽到了閑貴人的念叨，“哎呀，這沒有綠茶的空氣真是讓人心曠神怡啊。小小出手就能讓祥貴人這個賤人禁足一個月，不愧是我哈。”

而我此時的心態和閑貴人天差地別。

太後人是閉門不出了，但是她的吩咐可以啊。

坤寧宮從熏香、到膳食，時不時就被加料。

剛開始我沒甚經驗，天天像發情的母猴一樣麵紅耳赤，抱著皇帝蹭來蹭去，然後次次都在冰冷的水池子中清醒。

連帶著大白夜夜在我寢殿打滾鬧騰：“小母貓，喜歡小母貓，親親。”

當然皇帝那邊太後也沒讓他閑著。

“同病相憐”之下，皇帝夜夜來我坤寧宮，每晚我倆都叫好幾次水......涼水。

一次我倆又都不幸中招了，我實在是忍不了了，想著幹脆順水推舟，反正不就是那事兒，準備進宮的那一刻我就準備好了。

但是皇帝見我壯士斷腕一樣悲壯的神情，猛地抱起我，狠狠地扔進了......浴桶中。

桶很大，我跟皇帝兩人坐在裏麵還有好大的空餘，桶內我倆相視苦笑。

朦朧的月色使人鬆下心防。

皇帝不顧我困得幾次要栽進水裏，一直在自言自語地講著。

他說從小見多了先帝妃嬪們陽奉陰違，互用心計。

看著後宮中仿若吃人一般，許多鮮豔活潑的生命進來不出多久便被浸染，輕則褪了顏色，重則香消玉殞。

而先帝雖手握無上權力，後宮佳麗三千，但一生都應了那個“孤”字，甚至離世也是因為後宮算計身中慢性毒藥。

他不願再重蹈覆轍，隻願枕邊有個真心人便足矣。

他還說，太後雖然表麵上關心他，卻是害死他生母的凶手。

*

現今宮內無人不知帝後恩愛，聽說夜裏添水的宮人都累瘦了一圈。

流水般的坐胎藥每天定時送進坤寧宮，空碗還得交給桂嬤嬤拿回慈寧宮交差。

我嚷嚷著夫妻一體，和皇帝每天喝藥喝得麵如土色。

最後還是讓李太醫去太後麵前說帝後身體康健，無需用藥才停了。

自從那晚和皇帝敞開心扉之後，皇帝也樂意護著我。

有了宮中第一大腿抱著，連帶著日常的膳食都覺得可口了不少。

每天就是早起應付嬪妃請安、用膳、吃點心看話本逗貓、偶爾看看後宮吃醋的小打小鬧，陪皇帝蓋被子聊天睡覺，除了不能出宮之外，真可算得上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一日，我正抱著大白，丫鬟來報說是麗妃來拜見。

說起這麗妃，在尚未出閣時就聽說了關於麗妃和皇帝的故事，還有幸拜讀了據說以二者為主角的《嬌俏貴女酷皇子》。

見麵一看，好一娟秀的女子，連說句話都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簡單地聊了聊，忽覺麗妃的眼神定定地盯著我脖子看，眸子中閃過冷意。

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麗妃收回目光又恢複了溫婉的樣子，但沒再多聊就走了。

我照了下鏡子，脖子上有兩個塊狀的紅痕，伸手輕點了下大白的額頭。

這傲嬌的貓最近為了娶妻大計，每次出去都喜歡叼些小花小草討好我。

昨兒不知道叼回來什麼花，惹得脖子周圍起了幾塊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