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一條詐騙短信。
“兩小時內,你的女兒會死。”
但當我一次次循環中醒來,我發現,這是一則死亡預告。
.....
我眼睜睜地看著女兒跳江自殺。
是我,逼死了她。
不對,是我們。
我的女兒小衛今年正在讀高一。
今天正好周五,下午兩點半,學校放假。
一點剛過,我收拾好家裏衛生
,手機屏幕亮起,是一條外國的短信。
"兩小時內,你的女兒會死。"
現在信息泄露嚴重,何況這些信息都,我之前做編輯的時候,這類報道屢見不鮮,自然沒太上心。
但這條短信,沒有後續的轉賬要求,沒有留聯係方式,莫名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我心中雖有疑惑,卻不甚在意,繼續手中的家務,準備為小衛烹飪她最喜愛的糖醋排骨。
兩點,我準備前往學校。
家與校的距離不遠,不過一個大橋的距離。
為了小衛的學業,我們特地搬進了這個學區房。
手觸碰車鑰匙的瞬間,那個陌生號又發來了消息:
"你開車到不了學校。"
我頓時寒毛直豎。
這人怎麼知道我要開車?
不過很快我就鎮定下來。
許是誰的惡作劇,畢竟學校、公司,都是很平常的地方,隨意猜測也能撞中。
我啟動車子,駛向學校。
橋上風景掠過,紅燈,我瞥向了剛剛的發來的微信。
"小衛媽媽,今天生物課上,小衛與老師的衝突,影響極其不良。放學後,請來我辦公室一談。"
班主任的信息如冷水澆頭。
成績下滑,又當眾頂撞老師,今日免不了賠笑臉。
自從小衛升入高中,我仿佛成了老師的常客,顏麵盡失!
簡短回複後,綠燈亮起,車輪滾動。
可這時,我突感天旋地轉,眼睛難以睜開,頭痛欲裂。
再次醒來,我發現自己站在小衛的臥室。
淩亂的床鋪,未洗的排骨呆在廚房。
難道剛才我的夢?
手機提示音打斷思緒,是短信。:
"兩小時內,你的女兒會死。"
背脊一陣寒意,恐懼感如潮水般襲來。
剛剛的經曆不是夢,我又回到了之前。
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這條短信,這是死亡預告嗎?
我瞥了一眼時間,周五下午一點。
距小衛放學僅一個半小時。
"你到底是誰?想幹什麼?"我顫抖著編輯信息,發送給那個號碼。
一分鐘的等待,卻隻見紅色的感歎號。
失敗了。
撥號,傳來機械的女聲,號碼不存在。
我愣住了,思緒混沌一片。
大橋、紅綠燈、加速的瞬間……
加速,對,但早上發動車子時並未異常。
混亂中,我翻開與吳醫生的聊天記錄。
"青春期的孩子叛逆心理嚴重,伴隨焦慮抑鬱,需盡早幹預,以免後果不堪設想。"
"明白,宋大夫,我們都很著急,周五下午接完孩子就去找您,求您務必幫幫他!"
這是我與心理醫生的最後一次交流,約定今天下午的治療。
女兒的變化我看在眼裏,必須讓她趕緊變正常,好迎接考試。。
今天必須接回小衛!
再次出門,我製定了新策略。
我隻要開慢一點,就能不用等紅燈到達小衛的學校。
不用再猛踩油門,這個橋很快就能通過。
取車時,那條短信又至,我視若無睹。
過橋,微信提示音響了,我沒理會。
集中注意力駕駛,速度不能亂。
綠燈暢通,順利通過。
我舒了一口氣,仿佛擺脫了某種循環。
這時就個惡作劇吧?
小衛、班主任、吳醫生,一個個來。
然而,剛駛過十字路口,一個身影橫衝直撞,差點釀成事故。
母親責備孩子的聲音,孩子的哭泣,如此熟悉。
此時此刻,我不容許自己分心,目標隻有一個——接小衛回家!
可當我準備再次踩下油門時,心中卻湧起了不安。
輕輕踩下,應該沒問題吧?
隨即,熟悉的眩暈與痛楚再次襲來。
蘇醒。
淩亂的床鋪,未處理的排骨。
還有那條境外短信,冷冰冰地宣告:“兩小時內,你的女兒會死。”
我漸漸察覺,這循環似乎有人刻意為之,目的直指阻止我接小衛放學。
觸發點清晰了,那一腳油門成了關鍵。
發信者身份成謎,但顯然,他不安好心。。
可是我今天必須接回小衛。
一方麵,接了她之後,要與班主任麵談、還要跟心理谘詢師會麵,時間十分緊迫。
另一方麵,短信中的警告萬一成真,我怎能坐視女兒遭遇不測!
油門有問題,是不是車壞了?。
掐指算來,我家的車已經好久沒有拿去修理了,油門出問題也不是不可能。
我這次沒有做飯,反而在修理汽車。
小衛父親經常不在家,這些事情都是我做。
檢查一遍,沒有問題。
我抹了抹額間的汗,不明白問題出在了哪裏。
兩點一刻,再不出發就遲了。
昨晚小衛電話裏的拒絕聲在我耳邊響起。
“誰都別來接我!別逼我!”
回憶至此,我心中五味雜陳。
之前我的女兒多麼乖巧懂事,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
仿佛我們成了她的枷鎖。
可高考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而學曆,更是重中之重。
這些普通人想要出人頭地,隻能是高考,而且成績必須拔尖。
沒時間想這些了,我得找個方法接回小衛。
或許我可以換條路試試。
是了,可能是路線的問題,換條路或許可行。
穿過大橋是最近的路,除了這條路,另外一邊也能繞過去。
我從小區南門出發。
然而,希望再度落空。
繞行之路紅燈不斷,一踏上那段路,踏上油門,又是一次循環。
“小衛!小衛!聽話!”
醒來時,踩油門的腿似被電流擊穿,麻木刺骨。
腦袋嗡鳴。
我的女兒,隻要咬牙挺過這三年,未來便是坦途。
為什麼就要這麼固執?
我多希望她能像她表姐那樣,進入清北的門檻。
表姐的升學宴,這些親戚全部都在恭賀她。
小衛卻在那次宴會上悶悶不樂,沉默地吃完飯便躲進房間,沒有出來。
“嘀”聲響起,熟悉又恐怖的信息又來了:
“兩小時內,你的女兒會死。”
同一時間,同一條信息,周而複始的周五午後一點。
“你是誰?你想怎樣?”
恐懼夾雜怒火,我對著手機咆哮,回應我的,隻有紅色的驚歎號。
我得冷靜,找出脫困之策,接回小衛。
這次我直接開車前往修理廠,想讓專業人士來維修。
這下總能檢查出車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你無法開車接到小衛。”
收到新短信的一瞬,我瞬間頭皮發麻,全身失重。
對方知道小衛。
他是誰?究竟想幹什麼?
不行,肯定是惡作劇。
對,就是有人惡作劇。
維修廠裏,師傅檢查完畢,手上的油汙與煙草味交織。
“玻璃水該換了,其餘沒事。”
不是車的問題。
我匆忙謝過師傅,驅車趕往學校。
一路暢行至那個紅綠燈,距離學校僅兩個路口的距離。
深吸一口氣,油門輕踏。
熟悉的眩暈感再次襲來,意識逐漸模糊……
再次睜眼,我決定不開車。。
盯著屏幕上準時跳出來的海外短信,我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心下卻胡思亂想著。
孩子終究是要接的,安安全全的接回來。
緊接著,還要麵對班主任,還有小衛的心理谘詢安排。
“小衛肯定沒問題,不過是哪個調皮鬼搞的惡作劇罷了。”
自我安慰的同時,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猛然間,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借別人的車!
片刻思索,我記起小區裏不少同校高中生的家長們,我們平時交情不錯。
今天是全校放假的日子,他們肯定也要接自家孩子。
於是我快步走到小李家門口,恰逢她正準備出門。
“小李,不好意思啊,我的車出了問題。今天學校放假,我急著接小衛,能順帶帶下我不?”
小李望向我的目光透著幾分異樣。
平日裏我向來不喜求助於人,今日此舉恐怕讓她意外至極。
“真抱歉,小李,是我遇到點麻煩,實在沒辦法了,這才打擾你。”
盡管我笑容滿麵,卻難以啟齒短信循環的離奇,那解釋起來費時又費力,更別提會影響接孩子的時間。
“哎,琴姐,別客氣,上車吧。”
看得出來,小李並不樂意,但還是勉強讓我進了車。
坐定,連我這無神論者都不由在心中默默祈求,期望這次行程能夠順利。
這一連串事件,險些撼動了我的世界觀,科學在此顯得那麼無力。
小李覺察到我的緊張,試圖找話題打破沉默。
“琴姐,小衛最近咋樣?”
家長們總愛聊聊孩子的近況。
“唉,別提了,要麼叛逆得厲害,要麼就悶聲不吭。最近新換了個班主任,之前一直是帶畢業班的,聽說帶的班一本上線率沒低過八成。嚴師出高徒嘛,老師嚴格點也正常,可小衛就是不領情。我這心裏,愁得慌。”
小李簡單應了一聲,便沒再開口。
車內氣氛驟然尷尬,或許她有其他的安排,礙於情麵不便拒絕我。
我心頭掠過一絲歉意,卻又無可奈何。
對話寥寥,轉瞬間車已駛至跨江橋頭。
紅燈,轉綠,小李輕踩油門。
一陣眩暈,眼前模糊,頭痛欲裂。
甚至,我連小李的麵容都變得模糊不清。
再次醒來,還是熟悉的家中。
不論是自駕還是搭車,為什麼都是一樣的?
我焦慮地在屋內徘徊,頭發淩亂,幾近崩潰,淚水無聲滑落。
這一切,是不是因為我?
回想小李那複雜的目光,帶有一絲厭惡,甚至恐懼。
那麼,換個人接小衛如何?
孩子的安全至關重要。
即便短信是惡作劇,小衛的抗拒與心理谘詢也無法忽視。
思緒紛擾,我不禁頭疼欲裂。
這孩子究竟在想什麼?
什麼都不缺,為什麼這麼叛逆?
我們那會兒若這麼好,早已歡呼雀躍了。
別人家的孩子,也會這樣嗎?
我試著撥打老金的電話,讓他去接孩子。
無人接聽,一分鐘後,再撥,仍舊無人回應。
半分鐘後,我第三次撥通。
“我正在開會,有事嗎?”
老金的語調夾雜著不耐。
自從我離職,家庭的經濟重擔全部落在了他肩上,工作的忙碌與日俱增。
“我很難解釋,但今天下午我接不了小衛了。她在課堂上頂撞老師,還得找班主任,完了還要看心理醫生。你能……”
近乎乞求的語氣,未等我說完,老金打斷了我:
“我正在開會,很重要。你另想辦法吧。”
“又是開會!你就知道忙工作,家裏的事情不管不顧!大事小事全靠我一人,你從來沒有體諒過我!”
忍耐多時的情緒瞬間決堤,恐懼、焦急、憂慮、委屈與憤怒一並湧上心頭。
我獨自承受了這麼多,他根本不關心!
“我們的家庭分工,早就說好了。”
我能聽出他壓抑的聲音,顯然不希望我的情緒影響到會議。
掛斷電話,我如一隻被紮破的氣球,癱軟在沙發上,淚如泉湧。
是的,自從小衛上高中,我們就做了明確的家庭分工。
他主外賺錢,我主內陪讀,小衛的一切事宜歸我負責。
理性來說,我沒有理由責怪他……
窩在沙發裏頭半個小時,我猛地靈光一閃,想到了個解決之道。
要是症結在我,那我不出現便是了。
找小李幫個忙,讓她接小衛放學,我自己避一避就行。
我撥通了小李的號碼。
"小李,今兒學校放假,按理說我該去接小衛的,可我這兒臨時絆住了腳,真不好意思,能不能勞駕你替我把小衛接回來?"
我陪著笑,字斟句酌地講著。
"哦……琴姐啊……那個……學校今兒確實放假……"
小李吭哧半天,好不容易憋出一句:
"不過我們家今晚有安排,我接了小衛就得帶他出門,估計回來挺晚的。要麼你問問別的鄰居吧?"
她也陪笑著。
我沒再多言,掛了電話。
在這一片兒,小李算是跟我最對脾氣的了。
她都推辭,別人估摸著也指望不上。
家家戶戶都有難念的經,這我懂。
關鍵現在,怎麼把小衛弄回來成了心頭大石。
小衛,我的小衛。
昨晚我悄悄翻了她的日記本。
雖說窺探隱私不對,可她近期的表現讓我憂心忡忡。
“我想死。我好痛苦。”
“我想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的地方,沒有生物老師,沒有父母。隻有我自己。”
我倒抽一口涼氣,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這是我女兒,正值花季的十七歲,筆下流淌的是這樣的字句。
她看不見父母和老師背後的默默付出,隻覺得四周盡是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