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畢業前我就找到了工作，並把戶口落在了北京。

不是靠媽媽的知青身份，而是走了單位人才引進通道，很順利就落了戶。

媽媽也剛好這一年退休，並遷戶回北京定居了。

畢業工作後，她們對我的態度相對好了一些。

經常叫我過去吃飯，但大部分都被我以工作忙的理由推辭掉了。

那年冬至一起吃飯，姐姐突然給我夾了個雞腿：「弟弟，姐姐想請你幫個忙，很小的事情。」

「哎呀，你這麼客氣囉嗦幹嘛，我來跟他說吧。」媽媽把夾的蝦放到姐姐碗裏，轉向我，「你姐看中了一個投資項目，缺些錢，你去貸些款給她用。」

看我麵露難色，媽媽很不耐煩，「你一個廠裏的小技術員，這輩子都用不著貸款，那信用和資格放著不用，還不如給你姐用，她也是為了我們這個家才去投資的，這貸款說到底，也是為你為我們這個家貸的。」

「媽，媽，不是，這件事情我也有困難，實在是不能答應您。」我連忙站起來。

「你一個隻知道打工的死腦筋能有什麼困難？」

「不是我不想幫，之前幾次你們說沒錢交房貸，我都很快給你們了。」

「就那點錢也叫幫嗎？我把你養這麼大，你姐從小就照顧你，現在還在為你，為這個家操心，你那點錢也說得出口啊。」媽媽不等我說完，就打斷了我。

「可是我剛畢業，有時也需要用錢，我也有女朋友了，可能不久也需要貸款買房。」

「你個自私的白眼狼，我把你養這麼大，你卻隻為你自己打算，一點不考慮父母和這個家。」媽媽又一次打斷了我，「而你姐姐一個姑娘家家的，卻時刻在為父母為你為這個家著想。」

「就算上了985又有什麼用？能改變什麼？你還不是個小小技術員，還是之前那個沒出息的挫樣？」

這些話我已經聽了十幾年了，我知道無須再忍了，便吼了起來，

「夠了！誰自私？誰沒出息？大家心裏都清楚。誰從小就把所有好東西都霸占？這個房子又是寫的誰的名字？」

「啪！」終於說出壓抑已久的心裏話，也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應。

「自小你們就看不起我，說我笨拙上不了台麵。」我用手摸著被打得刺疼的左臉，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但我都是靠自己來到了北京，靠自己找到工作落了戶的。」

「您一直說的有出息的人，哪一樣是完全靠自己做到的？說起來一套一套的，誰不會啊？這就是所謂的有出息嗎？」

「實話告訴你們吧，單位技術員那隻是我的副業，我已經盤下了幾個快遞站。。。」

「啪。你給我滾！馬上滾出去！」

「媽，媽，您消消氣，聽弟弟說完。」

姐姐還沒說完，我就把大衣往肩上一甩，摔門走了出來。

走在樓下，雖然寒風淩厲，我卻感覺到了從未有的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