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過年,我怕陳芬又拿出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肉出來吃,和李謙建議我出錢在鎮上買好雞鴨和菜再回去。
陳芬看見我們拎著的雞鴨瞬間癟起嘴,嘴裏麵念叨著,“哎喲我哪有這福氣吃這麼好的東西,我兒子賺錢這麼辛苦,有人不知道疼惜,我老婆子無能隻能嘴上省省了。”
聽我說是我出錢買的,她才消停,眉開眼笑接過去。
下午我幫著她殺了雞鴨又給燉上,眼看著快要出鍋了,她手忙腳亂催促我。
“雯雯你別光在廚房忙活,出去轉轉,我們鄉下空氣好,風景好,你在城裏沒呼吸過這麼好的空氣吧。”
我想著沒什麼事,也就答應了。
結果晚上桌上就隻有一盤不知道什麼時候的炒豬肉,和一盤青菜。
我問她下午的雞和鴨呢,她就一臉委屈。
“冰箱裏還有那麼多肉呢,吃什麼雞鴨,這肉我可一直舍不得吃,就想著等你們來做給你們吃。”
“這也是媽的心意,媽平時節儉慣了總想把好吃的留給我們,你體諒體諒。”
李謙夾了一筷子肉放我碗裏。
我忙了一下午正餓著,又想著大過年的就沒再爭論。
可我當時沒注意到,李謙嘴上心疼他媽,桌上的菜可沒吃幾口。
第二天倒是雞鴨變著花樣做了好幾盤,隻不過雞鴨翅腿都不見了,我大口吃著肉,陳芬始終黑著臉,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嘴裏喋喋不休。
“就三個人,還要吃雞吃鴨,多浪費啊。”
那時我仍認為陳芬隻是太節儉了。
直到我在村子裏閑逛,聽見陳芬和別人嚼舌根,“說好聽點是城裏的姑娘,不好聽就是個不知道爹媽是誰的野種,除夕我一個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婆子忙了一下午給她做飯,她一口都不吃,非鬧著要吃肉,真是金貴的不行,還是你兒媳婦好,天天上山下地也不喊累。”
陳芬的話讓我的心像澆了盆涼水一般,我雖和她有分歧,但她始終是我和李謙唯一的長輩,我體諒她一個人撫養李謙不易,總想著能讓著的就讓,沒想到她心裏竟然是這麼想我的。
我也不是好欺負的,大步上前一把摔了她們裝瓜子果子的盤子,和陳芬大吵起來。
陳芬一回家就一改在外麵的雄風,一個小老太太抹著眼淚怯怯地走進來,添油加醋地把外麵的事情說了一通。
最後來了句,“兒啊,你這媳婦太欺負人。”
我氣得胸口疼,想著等陳芬說完我再說,讓李謙好好說說他媽。
結果李謙一下就怒了,想也沒想就一巴掌朝我扇過來。
“趙雯,我平時真是太縱容你了,我媽到底哪得罪你了,你要在外麵這麼下她的麵子,你要是瞧不起我,瞧不起我媽,我們就離婚。”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跌坐在地上,腦袋暈乎乎的,眼淚花直往外冒,爬也爬不起來。
聽見離婚兩個字,我也大吼,“離,現在就離。”
李謙整個人都怔住了,趕緊把我攙扶起來。
等清醒過來,我當場就要回城裏。
李謙又是哄又是勸的,就差給我跪下,狂扇自己巴掌給我道歉,我才答應在村子裏住到第二天早上再走。
走的那天早晨,我和李謙還在睡,就聽見院子裏陳芬的驚叫聲。
一出門,剩下的那隻雞直僵僵倒在地上。
原來陳芬放在廚房的肉被老鼠偷了,陳芬就在院子裏撒了一堆老鼠藥,結果老鼠沒藥死,雞倒死了。
李謙帶著他媽上後山把雞埋了,等我們走了,陳芬又去後山把雞鴨挖出來,她說是啥都敢吃,不怕死,其實比誰都怕,這雞冰箱裏一凍就是一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