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三個月前，媽媽同意了離婚。

哪怕她當時臉色慘白如紙，也沒說一句挽留的話。

她沒有過分的要求，隻要我，當時住著的房子，和我成年前每個月三萬塊的撫養費。

這條件對如今的爸爸來說，輕而易舉。

本來我以為他們離婚是好事的。

畢竟我親眼見證，他們的這十年來的婚姻，簡直是烏煙瘴氣。

我還高興的抱著媽媽：「媽，這下咱倆能過好日子了，再也不用受委屈了！」

當時，媽媽隻是苦澀的笑笑沒接話。

我也當做是她還沒從離婚的陰影中走出來。

可媽媽一天天的虛弱下去，到這個月，是連床都下不了了。

我急壞了，用撫養費去找了醫生給媽媽全身檢查。

結果令我如墜冰窖。

醫生說：「你媽媽多臟器衰竭，發病原因尚不可知，但這種情況是不可逆的，你還是讓你家大人為她準備後事吧。」

「乖悅寧，帶媽媽回家吧。」

媽媽似乎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隻微笑著摸摸我的腦袋。

十四歲的我，能力太有限了。

我接受不了媽媽即將離我而去這個事實，卻又無能為力。

回到家，日漸衰弱的媽媽安慰我。

我全都聽不進去，滿心都是她的身體。

隻是一遍一遍堅定的告訴她：「不會的，一定有辦法能治好你的！」

走投無路之際，我想起了很久沒聯係的爸爸。

他是知名的劇作家，認識國內外無數的大佬，如果他願意幫忙，肯定能聯係到最權威的醫生！

看我急著要出門，媽媽幾次開口阻攔。

可我不管不顧，先衝到爸爸的工作室，得知他和張曼兒去試婚紗後，又馬不停蹄的趕往婚紗店。

張曼兒先發現我，她漂亮精致的臉上湧上笑容。

「悅寧，來幫張阿姨看看哪個款式好看？給你也挑一件，到時候可以當我們婚禮的花童。」

我沒理她，順利換來爸爸的黑臉：「一點禮貌都沒有，不知道寧雪怎麼教育你的。」

「爸，你想想辦法救救媽媽吧！」

當著店員的麵，我焦急的拽住爸爸的手臂：「醫生說媽媽快死了，你給她找最好的名醫一定能治好的！」

爸爸臉色微變，有隱約的擔憂。

但很快，他又恢複了冷臉。

「四十歲的人還學電視劇裏的那一套，婚都離了，撫養費我也沒少給，你別聽她的來給我找麻煩！」

眼看著他要趕我走，我情急之下噗通下跪。

腦門在地上嗑的生疼。

「爸，是真的，你就去看看媽，幫幫我們吧！求求你了！」

這是我從出生到現在，唯一一次求人，還是如此卑微的姿態。

可爸爸隻是更不耐煩。

他掏出錢包，隨意的抽出一遝百元大鈔扔給我。

「滾，別在外麵給我丟人！給寧雪說，死也不要死到我麵前！」

鈔票鋒利的棱角劃破了我的手背。

屈辱，悲傷，絕望，齊齊湧上我的心頭。

張曼兒在此時才裝作好心的扶起我：「傻孩子，這麼大人也要給自己留點臉麵嘛。」

「陳溫文，你怎麼忍心讓悅寧磕頭的，再多給她點錢吧。」

接著，她嗔怪的瞪了一眼我爸，把他錢包裏所剩無幾的現金全都給了我。

「走，阿姨送你出去，你爸這牛脾氣我以後肯定好好管。」

她麵上帶笑，手裏用力，把我推搡到了門外。

我聽到她惡狠狠的聲音：「陳悅寧，你跟你那個死鬼老媽有多遠滾多遠，要不然我讓你爸斷了你們的撫養費，看你們兩個吸血鬼怎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