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山之上，藏著山村。

因為地理位置偏僻。

村子落後且貧窮。

平時連吃飽飯都艱難。

可不知道從哪一天起。

家家戶戶不僅吃上了肉，還建起了高樓。

我隻當是村裏人努力的成果。

直到有一天。

我不小心進了後山。

看見了那忽然出現的鐵皮廠......

1

近幾個月。

村裏條件越來越好。

以前野菜都吃不上的人家都吃起了大魚大肉。

不僅村裏人吃的珠圓玉潤。

連他們的家禽。

都被養的肥大壯碩。

隻有我家一切照常。

我問過我爸媽。

但她們第一時間捂住了我的嘴。

眼底一閃而過複雜的情緒。

我隻當她們是羨慕。

之後便沒有再多問。

2

這一天。

我追著撿來的山貓一路到了後山坡上。

天已經有些黑了。

後山又被茂密的樹葉遮蓋著。

時不時深處還不斷傳出稀碎的聲音。

顯的陰森又恐怖。

想起村裏人的告誡。

我後背發著森冷。

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快速抱起貓轉身準備離開。

可還沒走兩步。

淒厲的慘叫聲隨著冷風吹到了我的耳邊。

「啊！」

「啊！」

聲音不算大，但我很確定，這是人聲。

身體比頭腦更快的做出了反應。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

我已經進了後山深處。

3

跟著地上踩過的痕跡。

我走到了一麵草牆麵前。

深吸一口氣，輕輕撩開了麵前的樹藤。

我不會知道。

就是這隨意掀眼一看。

竟會成為我永遠的噩夢。

眼前的血腥的畫麵，讓我震驚的捂住了嘴。

是村長。

還有我舅舅，叔公，大伯......

幾乎是整個村子的男丁。

他們每個人似乎都很忙。

個個拿刀拿棍，眼神邪惡。

隨著他們的動作，緊跟著傳出一聲聲的慘叫。

他們麵前還有一個鐵皮廠。

鐵皮廠被隨意剪了幾個口子作為通風。

透過口子，我看見了裏麵的情況。

裏麵全是人。

男人女人，年輕人小孩，甚至連老人都有。

而且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就是脖子上都被鎖著鐵鏈。

臉色發灰，透著絕望的死氣。

「讓你跑！讓你跑！」

「你能跑到去哪！也不看看這是哪裏！」

「這麼不想活，我抽死你！」

村長陰惻惻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意識。

我條件反射轉過頭。

他此刻正黑著一張臉。

毫不留情抬起馬鞭打趴著的人。

就算地上的被打的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他還是不滿意。

低著頭和身邊的舅舅說了幾句話。

舅舅點了點頭。

沒過一會。

我看見了他將提著的箱子打開。

霎那間，裏麵的東西爭先恐後的湧了出來。

不出幾秒，就將地上的人圍了個嚴實。

是蛇！

他們拿人給蛇做飼料！

4

我沒忍住發出了抽氣聲。

「誰？！」

盡管聲音不大，但還是讓警惕的村長發現了。

他的聲音剛響起，我立即將手上的貓丟了出去。

「喵~」

選擇了貓的反方向，屏住呼吸輕手輕腳的跑了出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

不知道有沒有被人發現。

一口氣跑到家門口。

嘭的一下關上門。

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5

我渾身顫抖的撲到我媽懷裏。

此刻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我媽溫熱的手一下又一下拂過我的頭發。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的情緒才平穩了下來。

「媽......我看見了......」

我話沒說完，我媽就用手捂住了我的嘴。

「小甜看見什麼了呀？要不要來和村長叔叔說說看啊？」

聲音穿過耳膜，我被嚇的連氣都不敢喘。

明明是十分溫潤的聲音。

可這會，我隻覺的恐怖。

我媽安撫性的將我抱進懷裏。

圓潤的打著圓場。

「這孩子，看見我和她爸吵架，急的哇哇哭呢。」

我媽的話說完，村長沒接話。

中間有漫長的停頓。

長到，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我不敢看他，但我猜，他應該一眼精光的打量我媽。

想從我媽臉上找到一絲撒謊的痕跡。

或許是沒有看到想要的反應。

良久，他發出了一聲輕笑。

「你們也是的，吵架也不能當孩子麵啊。」

6

我媽馬馬虎虎的應著。

客氣的問著他怎麼來了。

他餘音繞轉，像是恍然想起了來的原因。

咚！

「啊......」

「是因為這個貓。」

「我後山撿到的，看著像你們撿著養的那隻，就幫忙收回來了。」

「嘖，應該是被哪個畜生咬的，脖子都斷了，血也被吸幹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溫潤。

卻讓我頭皮發麻，血液翻滾。

「是你們家那隻麼？」

我從我媽身上跳起來，急忙往地上看 。

一抹鮮紅的刺痛了我的眼睛。

隻見，我的小貓軟趴趴的躺在地上。

眼睛緊閉，嘴角還掛著鮮血。

肚子被劃開了長長的一條口子。

血跡一路拖至門檻，讓人見了心裏直發怵。

7

我僵硬的撈起地上的小貓。

試探性晃了晃。

沒有奇跡。

我的貓死了。

如果不是我跑去後山。

如果不是我被發現。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

它就不會死。

我的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

緊緊的捂著嘴。

不想泄露出一點聲音。

「小甜啊，貓死了就死了，這有什麼好哭的。」

「貓管不住到處跑，死在外邊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這年頭能吃飽都不容易，死了還多餐肉呢。」

他絮絮叨叨說著話。

我沒理，我媽也沒應。

最後還是有人來找，他才不情不願的離開。

8

我媽帶著我將貓埋葬在了樹下。

做完一切，她將我拉進了房間。

房間裏，我爸也在。

我媽語氣平靜，敘述起了村裏人做的肮臟生意。

原來她們全都知道。

知道鐵皮廠。

知道他們在販賣人口。

知道他們殺人喂禽獸。

知道他們致富靠違法。

我媽歎了一口氣，眼底滿是謹慎。

「小花脖子上的傷口整齊利落，不可能是禽獸幹的。」

「那用刀工整，隻有你舅舅有這手法。」

「但凡你不機靈跑的慢了，恐怕......」

「他這是來試探我們。」

「也是警告我們。」

沉默了許久的我爸點了點頭，跟著附和。

「我一直拒絕和他們幹，恐怕早就看我們家不順眼了。」

「他們不放心我們，一定會找盡理由......」

我知道他的欲言又止。

畢竟說出情同手足的家人要弄死自己。

很難。

「鐵皮廠的人我們也要救，但，現在不行。」

「找個機會，走吧。」

最後我們定在三天後離開。

三天後我爸最後一次上山圍獵。

賣出一筆錢，走的遠遠的。

9

明天一早，我爸開始準備。

我和我媽留在家裏招架。

果不其然，村長又來了。

他噙著笑，嘴邊一根煙吸的躡足。

自從他有錢後，完全換了一個人。

從前的溫潤淳厚全喂了狗。

也不用人請，當自己家一樣大咧咧的推門進來。

「弟妹啊，你也別讓我難做。」

「後山的生意越做越大，你們家要是再不參與進來，那這個村子哪還能有你們的一席之地。」

「村裏人都是講究情分的，大夥也願意讓你們多賺錢。」

「你看看村裏其他家孩子，誰家像小甜一樣，十四五歲的年紀還沒讀過幾本書。」

我媽一開始不在意的輕笑，直到說到了我。

眼底才閃爍著愧疚動容。

村長還想繼續說，我張嘴打斷。

「村長叔叔坐吧。」

村長咦喲咦喲誇讚我懂事乖巧。

我不露聲色扯了扯嘴角。

默數三秒。

不出所料。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撕裂著我的耳膜。

我垂下眼眸，果然看見了一椅子的紅血。

再掀眼看過去。

村長褲子連帶著白襯衫，都被染上了一片血紅。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我好心好意帶你們發財，你們竟這樣不識好歹！」

「真是窮人命賤人命，給我等著！」

「快點進來個人啊，扶我去找李叔！」

我瞪著一雙眼睛無辜的看著他。

然後快速將紮進他肉裏的鐵釘拔了出來。

「村長叔叔不是最喜歡和我做遊戲的麼，這是鐵釘啊。」

「哦對了，圖釘好像有些生鏽了，叔叔記得打針。」

「啊啊啊！！！」

10

村長罵罵咧咧被拖著離開後。

我媽立馬起身收起了行李。

這個村子待不了了。

不敢再放時間讓我媽去捕獵。

哪怕沒錢也得趕緊走。

按村裏人的脾性，我們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從早晨等到下午，再等到晚上。

可怎麼等。

我爸都沒有回來。

這很不對勁。

他以前捕獵不管是否收獲，在六點前都一定會回來。

我和我媽互相安慰。

不斷祈禱著平安。

隻可惜。

外麵還是傳來了壞消息。

「弟妹，小甜，快出來，出事了！」

「阿峰倒了！」

轟的一聲。

我的腦袋短路了。

阿峰我認識，村裏人都這麼叫我爸。

但，倒了，是什麼意思？

11

我攙扶著我媽出來的時候。

入眼便看見了癱落在地上的男人。

他雙眼緊閉，渾身是血。

唯一一點幹淨的皮膚，都白的發青。

毫無生氣，一身死氣。

「阿......阿峰......」

我媽一個踉蹌跪倒在了我爸身上。

她小心翼翼去試探他的試探。

「啊啊唔！」

她趴在地上，忽然放聲大哭。

「為什麼會這樣......」

我感覺到了我的嗓子擠出了幾個字。

很澀很幹。

「節哀吧，阿峰上山捕獵，掉進了陷阱。」

「當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的雙腿已經被咬幹淨了。」

「本來還有一口氣的，但是有野豬，一下就把他撞下山了。」

我恍惚的去摸我爸的腿。

果然沒有了......

可是，那片山我爸打獵了十幾年，怎麼會掉進陷阱？

「不可能......」

「這不可能......」

「節哀吧。」

說完，幾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人一走，我就朝我媽撲了過去。

她緊緊抱著我。

顫抖的哭腔滿是恨意。

「假的，他們在騙人。」

「阿峰就是他們害死的！」

「她們就是要逼死我們，他們就是在報複我們。」

12

當天晚上。

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會給我爸安葬的時候。

我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