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昨日並未見麵,你如何得知我是太子?”
我裹緊那氅,這樣好的皮毛,便是樓裏最紅的娘子也是沒有的。
“昨日雖不曾得見太子殿下容顏,可聲音卻聽得真切,妾身擅琵琶,對音色較常人要敏感些許。”
昨日皇帝召我麵聖,我的車駕從這過,遇上下學的賀霆昱,便是眼下的時辰。
“琵琶…”賀霆昱略微頷首,“你便是昨夜父皇寵幸的女子?”
我垂下暗淡無光的眼眸,落寞道:“正是妾身。”
“父皇的女人…我許是不該救你。”賀霆昱好看的眉頭皺起,似是極為厭惡我。
“殿下這是何意?”我抬眸看他,眼中已是淚水盈盈。他遲疑了片刻,還是冷冷開口:“你既落水,想必是有人想除了你。除了你於我母後而言…不算壞事。”
“妾身明白了。”我點了點頭,目光堅定:“妾身給殿下帶來困擾了,殿下不曾來過此處,妾身這便自行了斷。”
我將那氅放回他手中,起身便要向池邊走去。
“你瘋了不成?”他一把將我扯回,我一個踉蹌便撞進他懷中,他忙扶住我纖細的腰身。
我的身子緊緊貼在他身上,透過他的胸膛,我聽見他有力的心跳。
有些急促。
我微不可察的勾了唇角,埋首在他懷中低低哭泣。
“我不過隨口說說,你便要投湖自盡?”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透著幾分不悅。
“妾身困於深宮,生趣全無。本想報了殿下恩情,如今惹了殿下不悅,倒不如一死了之。”
我一邊說一邊抽泣,滾燙的淚水浸濕了他胸前衣衫,他身子有些僵。
“你…你無意於父皇?”
我自他懷中抽離,一雙眼哭得通紅,顫聲道:“妾身與殿下年紀相仿,從前更是從未見過皇上,怎談得上有情?”
“若非兩情相悅之人,我怎會屬意於他?”
“兩情相悅…”賀霆昱輕聲念著這四個字,似是極為陌生。
“在宮中,人人身不由己,哪裏配談兩情相悅呢?”他似是在回答我的話,又似在自嘲。
我遲疑著問道:“便是如殿下般身份尊貴,也不能同心悅之人在一起嗎?”
賀霆昱苦澀一笑:“莫說宮中,普天之下可隨心所欲之人,便隻有父皇罷了。”
“何況真心難遇,我並無心悅之人。”
我目光緊跟著他,眸中柔情似一張網籠罩過去:“殿下至真至善,來日定能得一稱心如意之人。”
“至情至善嗎?”賀霆昱搖了搖頭,“在這宮中,沒有這樣的人。”
“殿下於我而言,就是這樣的人。”
他看著認真的我,無奈地搖搖頭。倏地,他像是想起什麼,正色道:“昨日你的車架我察看過了,馬匹受驚,是受了尖銳物品的刺傷。”
我伸手撫了撫鬢邊的細簪,微微一笑:“殿下才說自己不是,便又來提醒我。”
“你…總之小心就是了,我先走了。”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斂去臉上的笑意,拔下那細簪扔進池裏。
這樣才好,同香灰一樣,再無蹤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