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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姑蘇瘟疫肆虐,戰亂四起。

身為皇後,我為助黎深白穩固帝位,自請去姑蘇主持大局。

走的那天,他紅著眼送我:「最多三月,朕定來接你回京。」

我等啊等。

卻隻等到他親賜的白綾,還有他娶我庶妹為後的消息。

他們洞房花燭之際,我慘死在姑蘇城內。

再睜眼時,竟重生在了要嫁給黎深白的前一夜!

我連夜逃婚,那敲開了傳說中深不可測的陳閣老的門。

「三爺,我不想嫁。」

陳聽頌挑眉,攏了攏衣袖,朝我伸出手。

「堂屋風雪深,你進來烤烤火。」

此後經年,紛紛暮雪,他再未放開過我的手。

.......

姑蘇瘟疫逐漸退散的第七天,京城來了聖旨。

所有人都喜極而泣,以為他們聖明的陛下終於來接皇後回宮了。

而我等來的卻是黎深白親賜的白綾一條。

「雲中甄氏涵之,寬厚賢良,姑蘇一疫躬親日夜守望,朕心甚是感念。」

「姑蘇太守公文傳至京城,朕夜不能寐,輾轉反側,不願相信皇後因操勞過度,身染疫病不治身亡之噩耗。」

「皇後聖德,是大周之福,是天下百姓之福。追封其為孝儀敦親皇後,葬入皇陵,普天同哀。欽此。」

旨是黎深白最信任的蘇培安公公宣的,他很隆重地給我行了一個標準的送行禮。

「老奴,恭送皇後娘娘上路!」

「蘇公公,我非死不可嗎?」

我摸著下人呈上來的那條白綾,輕聲問道。

白綾應當是江南新進貢的綢緞,那兒的蠶絲最為上等。

「老奴,老奴惶恐。」

蘇培安的身子伏得很低,「為了補償娘娘舍身陪姑蘇百姓共度瘟疫的大義,彰顯皇恩浩蕩,陛下不日要再迎一位甄家小姐入宮為妃了。」

「甄家小姐,是甄念珠嗎?」

「娘娘聰慧。」

我輕笑了一聲。

是啊,我不死,誰給黎深白真正心愛之人騰位置。

黎深白和甄念珠二人成婚,洞房花燭之際,我被絞死姑蘇城內。

我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姑蘇城在三個月前突發瘟疫,人心惶惶。

城內已然暴動不安,急需京城位高權重之人來主持大局。

黎深白捧著我的臉紅了眼眶,「涵之,涵之。」

「朕最多三月,定來接你回京可好?」

被困姑蘇數月,我日日和百姓同吃住,施粥布藥,不知何日才是盡頭。

我盼啊盼,盼著姑蘇能早遇黎明,疫病能早日遏製住,我的陛下會出現在姑蘇城外,接我回去。

卻盼來了一道催命聖旨。

盼來了黎深白另娶他人。

明明三個月前,我還是人人豔羨的大周皇後甄涵之。

聖上駕崩,武安侯半推半就稱帝,改國號為周。

他即位不到三年,黎深白順理成章地成了大周的第二個皇帝。

他意圖讓我去姑蘇主持大局的那次,是成婚五年,他第一次如此溫柔地對我。

成婚五年,黎深白從不承認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也從未拿正眼瞧過我。

我以為,我的努力還是能夠見到成效的。

我以為,他心裏終於有了我的半分位置。

姑蘇一疫,死了數不清的人。

我是一國之母,我也是一個平凡女子。

我也會恐懼。

臨行前,我還是沒忍住希冀地開口:「陛下,您會早日來接臣妾回宮的吧?」

「會。」

黎深白笑著一根一根地掰開了我的手指,把我送上了遠赴姑蘇的馬車。

他騙了我。

他從一開始就打算讓我去死。

他沒想到這場瘟疫沒有要掉我的命。

所以他的人來了姑蘇。

來親自送我上路。

在白綾一點一點收緊,我鼻腔中的空氣愈發稀薄的時候。

眼淚忽而模糊了我的雙眼。

我沒想到的是,再睜眼時,我回到了被送入武安侯府的前一夜。

是夜大雪,整個雲中城銀裝素裹,多了幾分清冷,少了幾分煙火之色。

繼母派來的婆子守在我身邊,苦口婆心地敲打我:「武安侯府如日中天,是聖上麵前的大紅人。大小姐你嫁過去有的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更何況我們夫人說了,先夫人出身商賈,嫁進甄家已是高攀。若是小姐你嫁入侯府,替老爺長了臉麵,那先夫人牌位進祠堂一事,我們夫人也好在老爺麵前幫小姐說道說道,小姐您看是不是這個理?」

我母親是商賈之女,一直不被甄家所謂的長輩所喜。

母親早逝,父親將出身是官家女的姨娘扶正,成了我的繼母。

母親死後,牌位一直還放在她之前住過的院子裏。

甄家長輩喜好虛名,認為母親的商賈身份會汙了甄家的百年好名聲。

前世我便是在這樣的話術下穿上了嫁衣,被抬進了武安侯府。

我冷哼了一聲,狗屁的名聲。

彼時的甄家,早已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如今的出支,全靠母親豐厚的嫁妝在強撐著。

進甄家祠堂?

我呸!

別臟了母親的輪回路。

我如往常那般沉默不語,以示認同。

那婆子見我溫順,滿意地點點頭。

「大小姐聰慧。」

屋裏隻剩下了我一人。

我望著桌子上搖曳的燭火出神。

既重來一世,我自然不可能再給黎深白傷害我一次的機會。

深夜萬籟俱寂,窗外隻餘幾聲蟲鳴蟬語。

我試探性地敲了敲窗外,沒有什麼動靜。

想來之前在門外守著的人認為萬事俱備,隻差明日將我送進侯府,便放鬆了些警惕。

我提起裙擺,從窗子翻了出去。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後來手握內閣大權、聞名天下的陳聽頌此時正周遊列國,行至雲中,因這場大雪留宿於此。

我拚命地往外跑,洋洋灑灑的大雪落滿了我的肩頭,打濕了我的鬢發。

我不敢有一絲的鬆懈,順著打更人的聲音跑。

陳聽頌喜好古籍,雲中城隻有一家客棧閑雲齋,收錄了百年古作,以供留宿之人免費閱覽。

黎深白成為皇帝後,幾次意欲廢後。

若不是那時已位極人臣的陳聽頌開口,我後位難保不說,性命可能早就隕落在深宮之中。

我不確定陳聽頌是不是真的留宿在閑雲齋。

我隻能豪賭這麼一把。

若是能尋到陳三爺。

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我慌亂地闖入了閑雲齋,櫃台前正在打盹兒的店小二被我嚇了一跳。

「姑娘!這位姑娘!天字一號樓有貴客在,姑娘不可擅闖!」

我直接往閑雲齋的最高樓跑去,店小二和被吵鬧吸引出來的掌櫃的也著急忙慌地追了上來。

我咬咬牙,跑到最裏麵的一間房。

房門前有兩個小廝在守夜,他們攔在我的麵前。

「小姐請留步!」

「求求你們放我進去!」

已經追上來的店小二粗魯地抓著我的胳膊,不由分說地要將我拉下去。

下一瞬,披衣起身的陳聽頌拉開了門。

我跑得披頭散發,身上的鳳冠霞帔也早已因為奔跑顯得很淩亂,融化的雪滴滴嗒嗒在客棧落了一地。

臉上精致的妝容花得不像樣。

再見故人,我忽然鼻頭一酸,滿腹委屈似乎找到了可以宣泄之處。

我掙脫開了小二的手,嗓子沙啞,哽咽著開口:「三爺,我不想嫁。」

我不想再入侯府,受著無盡的苛責與冷眼相待。

不想再孤身一人入姑蘇,整日惶惶不知死亡會不會在明日降臨。

不想在夫君與其他女子洞房花燭、纏綿悱惻之際被平白絞死在他鄉,連屍骨都要被利用來博取帝王仁愛名聲。

緊隨而來的掌櫃滿頭大汗,膽戰心驚地開口。

「不知道哪來的怪人驚擾了貴客休息,貴客海涵!我們這就把她帶走!」

陳聽頌挑眉,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他攏了攏衣袖,朝我伸出手。

「堂屋風雪深,你進來烤烤火。」

他的屋子極為簡潔,一床被褥,一個火盆。

還有桌子上堆成小山高的古籍。

陳聽頌吩咐掌櫃的給我去另開一間房,準備一些洗漱要用的物品,再尋一套女子的衣物來。

我小心翼翼地站在門邊這一側,衣衫上的落雪凝成的水珠不停地滴落在地。

陳聽頌坐到桌前,挽了挽袖子,不緊不慢地點了一壺茶。

他抬頭,見我尚在原地。

「可是怕我會吃了你?」

我趕忙搖了搖頭,怕討了他嫌。

「大人……大人和藹可親,心善得很!」

陳聽頌一愣,而後笑出聲來。

「和藹可親?倒是第一次聽人如此說我。」

「你坐近些,烤烤火。女子本就身弱,莫要落下什麼病根。」

我小心地在他麵前坐下。

陳聽頌自顧自地點茶,隨手勾了勾翻騰起來的茶葉。

而後將那杯熱茶推到了我麵前。

「暖暖身子。」

「多謝大人。」

我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熱茶的清香和暖意瞬間流過了我早已冰涼僵硬的四肢。

我仿佛才真正地活了過來。

「剛剛尚喚我三爺,怎的如今又成大人了?」

我麵上一紅。

陳聽頌在陳家行三,前世坐上閣老之位後,連黎深白都要尊稱他一句陳三爺。

忘記他如今還不是那個位高權重的陳閣老了。

「是我冒昧……」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爺,給這位姑娘的房準備好了。」

褪去身上繁雜的衣裳,卸下頭上沉重的珠釵,我將自己完全地浸沒在木桶之中。

滾燙的熱水使我身心舒展,不多時,我竟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已經微微亮了。

客棧外一陣嘈雜,鑼鼓喧天。

我心一緊,猛地從水中起身,隨意披了件衣裳在身上,慌亂地推開了陳聽頌的門。

「三爺!是不是他們來抓我回去了!」

陳聽頌仍然坐在桌前,就著微弱的光在翻閱手裏的一本古籍。

他見我進來,一愣,而後垂眸。

我聲音發緊,有一種莫名的恐慌感逐漸漫上心頭,有種被扼住喉嚨的窒息感。

「是不是……是不是甄家夫人要派人來綁我回去出嫁了!」

「不是。」

陳聽頌起身,將被拉開的窗子關了回來。

房間逐漸回暖。

「將衣衫理得妥帖些。」

我麵上一紅,才發現身上的衣服鬆鬆垮垮。

有些春色一覽無遺。

我攏緊了衣裳。

「小女子魯莽,三爺海涵。」

「那……那是誰要出嫁?」

「甄念珠,你的庶妹。本就應當嫁與武安侯世子之人。」

我心神一震,幾乎是控製不住地落下淚來。

真好。

一切都回到正軌了!

是啊,本來該嫁給黎深白的就是甄念珠!

嫁入府後,直到我於黎深白書房看見那一幅幅畫,認出來畫中女子是我的庶妹甄念珠的時候。

我才意識到,武安侯為何會替他上門提親。

黎深白曾來過一次雲中城,偶然於花樓一富商手中搶花魁時得了一畫作,畫上畫的便是甄念珠。

黎深白一眼便深陷其中,徹夜難眠。

他頭一次生了想娶親的念頭。

故他掀開蓋頭,發現所娶之人不是意中人時,才會如此盛怒。

這次,上花轎之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甄念珠。

我不知道陳聽頌是如何做到讓父親、姨娘和甄念珠心甘情願上花轎出嫁的。

我隻知道,此後我不用再承受黎深白的怒火,平白枉死在姑蘇城內。

陳聽頌的周遊列國之行尚未結束。

這場大雪隻是讓他停下了片刻。

雲中城留不住陳聽頌。

甄家送嫁的車馬離開的第二日,黎明初曉,陳聽頌也收拾齊整打算上路了。

他給我留下了不少的盤纏,還在閑雲齋給我上下打點了一番。

我在樓上窗子瞧著他的馬車逐漸遠去。

看著馬車一路駛出了雲中城。

行至郊外,忽然馬車停了下來。

陳聽頌撩起簾子,回望來時路。

他歎了一口氣,似乎有些無奈。

「甄小姐要跟陳某的車隊跟多久?」

我揪著身上的裙擺,「可以再麻煩三爺捎我一程嗎?」

「陳某與甄小姐不同路。」

「我問過了,三爺要去的下一個地方是金陵。三爺,我也要去金陵。」

母親祖籍金陵,我外祖父是金陵有名的富商。

我的包袱裏還有前夜偷跑出來時帶的母親的牌位。

我想帶母親落葉歸根。

陳聽頌垂眸,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他的喉嚨滾動,最後還是朝我伸出手。

「上來吧。」

我放下車簾,摸著包袱裏母親的牌位,忍不住地歡喜雀躍。

母親,你看,我們可以回家了!

「三爺,待到了金陵,我一定會拜托外祖父好好款待你的!」

不知是不是我笑得有些傻氣,陳聽頌的眼裏也沾染了些許笑意。

馬車行進了三日,陳聽頌準備的幹糧和水已有些不足,我們停在了幽州的驛站。

剛走進驛站,卻陰差陽錯,遇到了同在幽州休憩的甄家送嫁隊伍。

他們一行人早出發了整整一日,卻因為甄念珠矜貴,嫌舟車勞頓的困苦,走走停停磨蹭至現在。

甄念珠被仆從簇擁著下樓用膳。

驛站設施較為簡陋,提供的吃食也精細不到哪兒去。

「這樣破爛的玩意兒也敢端上桌給本小姐吃?」

甄念珠摔了筷子。

我跟在陳聽頌身後走進驛站瞧見的就是這個場景。

甄念珠視線往這邊掃了過來。

「甄涵之?!」

她猛地站起身,衝到我麵前。

「甄涵之!你到底使了什麼手段,逼得爹爹說什麼也要把我嫁進武安侯府!明明應該嫁進去受苦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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