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孤兒。
在我4歲那年被有錢人家收養。
所有人都羨慕我命好,可他們都不知道我在顧家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無盡的漠視逼迫,還有數不清的羞辱打罵。
直到我事業有成,把整個顧家的人全部都踩在腳下。
1、
我抬頭目光平靜地看了一眼亂哄哄的顧家,又將視線轉向一旁小心翼翼,眼神忐忑不安的顧夫人。
嗤笑著說了一句:“坐吧,那麼害怕幹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就像她以前曾經要求我的一樣,開心難過,全憑她一時興起,隻看自己心情,從不問原因。
前一秒還能把我抱在懷裏,笑著誇我懂事聽話,下一秒就能大耳瓜子伺候。
那時候我不懂,隻以為是自己做得還不夠好。
即使每當她精心保養的美甲劃過我臉頰,留下一道又一道紅痕跡,我依舊在找尋自己的原因。
可到頭來換來的卻是變本加厲的虐待責罰。
現在我終於憑著自己的努力站到她再也無法企及的高度,自然是新仇舊恨,一並算起。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因為我從出生那天起,就被家人丟在了垃圾堆裏。
如果不是有好心人幫忙送去孤兒院,可能我早就死了。
在孤兒院生活的那幾年,是我童年回憶中為數不多的快樂生涯。
直到四歲那年,孤兒院門口停了一輛昂貴的轎車。
我和孤兒院裏的其他小朋友一樣,都在圍觀看熱鬧。
從車上下來長得年輕漂亮的女人,卻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我。
院長媽媽曾經說過,如果有陌生人盯著,那他很可能就是一個拐賣小孩兒的人販子。
必須要遠離。
所以在她朝我伸手的那一刻,我頭也不回地向房間裏跑去。
找到院長媽媽的辦公室,緊緊抱著她的大腿,無論她說什麼都不肯撒手。
院長媽媽無奈的歎了口氣,蹲下來告訴我她不是人販子。
原來是那位有錢人家的太太是想來孤兒院收養一個女孩兒,可能覺得我比較合眼緣,所以剛剛才想拉著我的手,沒想到會被拒絕。
院長媽媽還問我想不想去。
我不知道。
離開孤兒院,離開院長媽媽,離開這一群熟悉的小夥伴兒,從此以後隻能靠我自己。
但看著其他小孩兒羨慕的眼神,以及院長媽媽鼓勵的目光,我隻能默默點頭。
顧太太帶我離開孤兒院的時候,留下了一張銀行卡。
給我收拾東西的時候,院長媽媽哭的很傷心,一個勁兒的囑咐我以後要聽話懂事,要喊剛才見到的那個太太叫媽媽。
其他小朋友還一臉羨慕的看著我,羨慕我以後會有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媽媽。
我輕輕呼了一口氣,暗自在心底為自己加油打氣。
離開的時候,我一直回頭,可他們隻是向我擺手,讓我放心地跟著走。
直到我坐上車的時候,和我玩兒的最好的小花哭著追了上來,她希望以後我不會忘記她。
我當然不會忘記她們。
如果可以,我也想像新媽媽一樣,隨手給出一張銀行卡,就可以幫助孤兒院的小孩兒吃飽穿暖,還有新玩具玩兒。
我更想有機會像電視裏的那些小孩子一樣,可以背著幹淨的書包上學讀書,見一見外麵的世界。
而不是早早的輟學打工,一輩子渾渾噩噩的生活。
所有人都以為接下來等待我的會是一個幸福人生,可他們都不知道,等待我的卻是暗無天日的折磨。
2、
穿著打扮漂亮的有錢太太實際上並不是我的媽媽,她隻是顧太太家裏的一個保姆。
坐車回到家的一路上,她都在告訴我回到家要懂事聽話,見到人要打招呼有禮貌。
她還說能被顧家收養是我天大的運氣,要好好珍惜這次機會。
不然就會和孤兒院的其他小孩兒一樣,一到年紀就得外出打工謀生。
我乖乖地點頭答應。
在孤兒院生活那麼長時間,我當然知道聽話的小孩兒才有糖吃。
心裏更是暗自打定主意,即使他們不那麼喜歡我,隻要我聽話懂事,也不至於不好相處。
即使不能像其他小孩兒一樣要什麼給什麼,可我能被顧家收養,擁有和其他人一樣的讀書機會,就已經十分幸運。
見到真正的顧太太之前,我獨自跟著保姆一塊兒生活了二十天。
每天都要洗頭洗澡刷牙才能上床睡覺。
整整二十天,雖然每天吃的飯菜都不一樣,穿的衣服裙子也十分漂亮。
可我卻開始懷念起以前在孤兒院的生活。
至少不用像現在一樣,被保姆嚴厲的管著,不許在家跑跳,吃飯的時候不許說話,要按時按點上床睡覺。
就連吃飯的時候在椅子上坐著,都得把背挺得直直的,雙手放在膝蓋上。
說實話,這樣的生活真的讓人覺得無聊。
尤其是對一個小孩子來說。
這個不許,那個不行。
突然,保姆拉著我的手向衛生間走去,二話不說就要給我洗澡洗頭發。
一邊洗著,一邊還在說:“一會兒見了太太,要打招呼,就像我之前教你的那樣,知道嗎?還有,記得喊媽媽,懂事一點。”
我重重點頭。
洗漱完以後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保姆拉著我的手向客廳走去。
保姆的力氣很大,幾乎是拽著我走路,胳膊被拽得有些疼。
可我不敢出聲。
因為我知道,大人都不喜歡動不動就流眼淚,喊疼的小孩兒。
顧太太比我想象的還漂亮,尤其是當她穿著一身旗袍從樓梯上走下來的那一瞬間,真的太美了。
她抬起手朝我招了招手,眼角含笑。
我聽話向前走了幾步,站到她麵前,聲音軟萌地喊了一聲:“媽媽”。
她的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的臉,喃喃自語:“長得真像啊。”
仔細打量一番以後,又看著我嘴角的那顆痣,長長的歎了口氣:“怎麼偏偏就多了一顆痣呢?”
我能聽出她說這句話的失望。
卻也隻能乖乖站在原地,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直到她讓我喊媽媽。
我像之前一樣,聲音軟萌地喊了一聲:“媽媽。”
她卻語氣嚴厲:“好好說話,我顧家的孩子,要堂堂正正做人,大大方方做事。”
我又連著喊了幾聲。
她的表情變得更加陰沉,讓人心裏感到害怕。
直到門外傳來一陣汽車的引擎聲。
保姆說顧先生回來了,她的臉上才有了笑容,拉起我的手向外麵走去。
她雖然瘦,但手上的力氣很大,比剛才保姆拽著我還疼,走得又快,我實在跟不上她走路速度。
她帶著我去見顧先生。
卻在靠近車門的時候被司機攔下,原來車裏不隻有顧先生一個人,還有另外一個女人。
那一瞬間,她變得很可怕。
臉上的表情就像電視裏吃人的妖怪一樣。
嚇得我隻想自己一個人悄悄躲起來。
3、
車門打開,從車上走出來一個漂亮得像仙女一樣的女人,臉上掛著溫和無害的笑意。
隻目光落在我臉上的時候,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她就那樣身形筆直地站在那裏,和顧太太打了一聲招呼。
隻不過顧太太看都不看一眼,推著我向前走,直直站在顧先生麵前。
聲音帶著一絲討好:“老公,你看,是不是很像我們的念念。”
顧先生聽到這話,看向我的眼神冰冷而漠然,聲音極其疏離。
薄唇輕啟:“我看你最近真是太閑了,盡給我添亂。”
就是因為他說的這一句話,直接決定了我的後半生。
隻可惜我後來才知道。
保姆把我從孤兒院帶回顧家的那一刻起,我就成了與顧家格格不入的一個存在。
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不算主人,也不是客人,更不是被顧家聘用的打工人,因為沒有工資。
我有自己的房間,雖然那個房間比保姆間還小。
我還可以上學讀書,被顧太太送去學一些興趣班。
隻不過,自從顧先生那次說了那句話以後,顧太太就再也沒讓我叫過她媽媽。
隻是和家裏的保姆阿姨一樣,喊太太,先生。
這樣也好。
可到底是我想的太簡單了一些。
顧太太有時候會在放學以後把我叫到她麵前,什麼話都不用說,什麼事也不用做,就隻是安安靜靜地站在她麵前。
我總覺得她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的影子。
至於那個人是誰,我不知道。
心情好的時候,顧太太還會拉著我的手,帶我去後花園裏玩耍,拿紙巾給我擦汗。
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會掐著我的腰上的軟肉,掐的生疼,再把我關沒有窗戶的儲藏室中,從門外上鎖,直到第二天再打開。
黑漆漆的房間裏,空蕩蕩的,隻有我自己一個人,剛開始被關小黑屋的時候,我也嘗試過向別人求救。
直到後來才發現所有人都熟視無睹後,心底最後一絲希望也被徹底磨滅。
我隻能蹲在地上,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膝蓋,一再安慰自己不怕,隻是一晚上而已。
是啊,隻是一晚而已。
可對我而言,漫長的黑夜猶如吞噬人的怪獸一般,十分難熬。
日複一日,直到我十二歲那年,顧太太肚子裏有了自己的孩子......
4、
顧太太懷孕,對她而言自然是值得開心的事情。
她心情好,自然對我也會好一些,不會動不動就把我叫過去關起來。
雖然在學校裏,我依然是被其他同學最常欺負的對象。
我在學校一直表現得懦弱膽小,除了學習成績還可以,其他的都很普通。
可隻有我自己知道,周六日學校放假顧太太讓我嗆得那些興趣輔導班我有多下功夫。
別人都會喊累喊疼的舞蹈課我從來都沒有抱怨過一句,哪怕是一個字都沒有,更別提流眼淚。
除此之外,我一直都在堅持的還包括跆拳道,繪畫,以及做飯。
辛苦嗎?
當然辛苦,可我卻覺得生活過得很充實。
把讀書當成業餘興趣的都是像顧家這樣有錢有地位的人,而我則需要考慮的是,如果有一天被趕出宋家,我必須保證自己可以擁有保護自己的實力以及生活技能。
保姆有時候做蛋糕甜點的時候,會帶著我一起做,甚至還鼓勵讓我單獨為太太做一份,就當謝禮。
聽了這話我卻是搖搖頭拒絕。
顧太太現在剛好是對氣味最最敏感的時候,普通這個世界我給她帶過去自己做的可以吃的食物,萬一出現什麼狀況,還可能都成了我自己的問題。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情我從來不做。
隻可惜,顧太太肚子裏的小寶寶還是沒能堅持過三個月,發育到一個多月的時候就胎停自然流產了。
那天晚上放學,保姆接上我去醫院看她的時候,整個人麵色蒼白,就像剛剛曆經百般折磨的病人一樣。
一夜之間,顧太太好像老了很多。
臉上的皺紋若隱若現,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看著她的模樣,我隻能小心翼翼的走到她麵前,低聲喊了一句:“阿姨。”
還不等我說完,她就像發瘋一般,看都不看手邊放著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就一股腦地全朝我扔了過來。
嘴裏還罵罵咧咧:“誰讓你們把她帶過來的,她就是一個喪門星,如果不是她,我的寶寶也不可能會走。”
我連忙退後向門口走去,對於身後傳來的那些叫罵聲全部壓在了心底。
可這還不夠,就在我馬上邁出病房門口的那一刻,迎麵甩過來一巴掌,重重落在我的右臉上。
就這一巴掌,打得我耳朵一陣嗡鳴聲。
我抬頭看去,原來打我的人正是這些年來一直陪在顧先生身邊的那個女秘書。
就在她再次抬手準備打向我的那一刻,顧先生突然喊了一句:“好了,在醫院裏大打出手像什麼樣子。”
顧先生這麼好說話,還是我來顧家這麼多年第一次遇到。
轉念一想,這也算正常。
畢竟對於他們這些有錢人來說,公眾場合麵子比什麼事情都要重要。
保姆回家熬湯的時候,順路把我帶了回去。
看向我的目光有同情,還有一絲憐憫。
我知道她同情我小小年紀就成為一個沒人管的孩子,憐憫我到現在還是這種生活狀況。
下午顧太太出院回家的時候,看到我臉頰還沒有消散的巴掌印,讓保姆帶我去冰箱裏拿冰塊敷臉。
還給了我一些零花錢,讓我買自己喜歡吃的東西。
我知道她在補償,補償我平白無故受得那些委屈。
可她不知道,我已經不是剛來顧家的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兒了。
5、
保姆拿冰塊給我敷臉的時候,囑咐我把顧太太給我的那些零花錢收好。
畢竟自從來到顧家以後,我收到零花錢的次數少得可憐。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我第一次自己可以自由支配的零花錢,所以直到晚上睡覺,我還在數這筆零花錢,整整20張。
2000塊錢,可以買很多很多衣服,玩具。
隻要我再多攢一些,等長大了就可以給孤兒院送回去。
這樣一想,挨得那一巴掌也不算很疼。
快睡著的時候,我又想起了顧太太,明明她在女秘書伸手打我的那一刻就可以出聲阻止,可她還是寧願眼睜睜的看著我挨了那一巴掌。
顧先生更是這樣,他們這些有錢人說話可真有意思。
一兩句就能簡單交代清楚的事情,非要拐著彎說。
我不知道女秘書為什麼要打我,可我卻發現她身上的味道和顧先生身上的味道很像。
甚至可以說一模一樣。
所以,他們兩個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我雖然不太明白,但也多少懂一些。
我沒有把自己發現的這些事情全部告訴顧太太,更沒有想過因為女秘書打我的那一巴掌就和顧太太一起抓她的小辮子,欺負她。
我隻是一個被顧家收養的小孩兒,就和養在顧家的那些小貓小狗一樣,無聊時可以陪著他們解悶,就這麼簡單而已。
保姆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可能抽出太多時間照顧我。
所以自從醫院出來以後,我開始了自己一個人上學放學的生活。
有時候保姆有事請假,我還需要自己做飯。
就在我剛把做好的飯菜端上餐桌以後,顧太太回來了。
看著一盤綠菜,顧太太皺了皺眉頭,隨口問道:“怎麼就吃這些東西?”
臉上還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隻可惜太假了一些。
我在顧家的生活到底怎麼樣,她一直都很清楚。
她不喜歡我,因為我的存在並沒能幫助她讓顧先生早點回家。
所以在這之前隻把我當作一個陪她解悶的小東西養,高興了逗一逗,不高興誰都可以踩上一腳。
偶爾給的那一點點好處,就認為我應該領她的情,甚至在心底對她感恩戴德。
顧太太把幾個購物袋遞到我手上,嘴裏還說著:“今天路過商場,給你買了幾件新衣服,你試試合不合身,如果有不合適的地方記得和我說。”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顧太太回了房間以後,沒多久顧先生的秘書就走進了顧家大門。
看到我的那一刻,先是假惺惺的和我說了一聲對不起,隨後又裝模作樣的拿出幾百塊錢摁在了我手裏,說是為醫院打我的事情賠禮道歉。
不等我開口,就拿著一個文件夾離開了顧家。
剛好這一幕被站在二樓的顧太太看到,臉色陰沉的把我叫到她的麵前。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心裏明白可能又要遭受一頓折磨,才能讓顧太太不再生氣。
隻不過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她竟然會拿出測血糖的針,一個一個紮破我的手指。
一邊紮一邊還在罵著:
“顧茜,你這個沒良心的狗東西。”
“要不是我讓人把你帶回來顧家,你現在還是一個孤兒。”
等被關回儲藏室的時候,我的左手已經被紮得滿是透血的小針孔。
意識逐漸模糊的時候,我還在想,如果我的親生父母還在的話,他們看到這一幕,會不會後悔當初把我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