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驚愕之後,我怒極,拔出錕鋙贈我的長劍,就要誅殺那骨女。
錕鋙卻皺眉,將我攔住:「莫離,你何故殺人?」
我掙紮著還要刺她,目眥欲裂:「錕鋙,她是骨女,是犯我人族的罪魁禍首。更是此次您出征的敵族對象,您為何護著她!」
錕鋙聞言,轄製我的手勁兒輕了少許,口吻卻不容拒絕:「這次仙界已經和骨族達成休戰協議,骨族不會再犯人界、冥界,並從此歸順仙界。這位骨族聖女雪卿是送來聯姻的天後人選,你縱有天大的私怨,也不可傷她分毫。」
我聽得心如冰窖。
慘笑道:「錕鋙,你是昊天殘魂所化,天生掌管人間正道,通曉大義慷慨。但莫離是血肉之軀的凡人,隻知道一個道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錕鋙不言,捏住我的手腕,輕輕摩挲了幾個字。
他想讓我退步。
我胸膛怒火更盛,如今仇人在前,我為什麼不能殺她?
我為什麼要讓步!
再次舉起錕鋙之劍,卻發現往昔輕盈的古劍,頓時重若千鈞。
我不可置信地瞪向錕鋙。
是錕鋙,抽走了施加在我身上的天罡之氣,令我恢複了凡人的孱弱力量。
「嗬嗬,有趣。」
骨女淡漠的眸子在我臉上流轉片刻,發出古怪笑聲。
「雪卿在骨族,沒有誰敢用這樣討厭的眼神看我。人族天妃這般屈辱我,錕鋙仙君當真不給一個交代?」
錕鋙擰眉。
輕輕歎了口氣。
隨即招手,喚人將我帶到弱水河畔的極焰橋,反省自己過錯。
弱水河畔,是我和仙君相識之地。
也是我一生最懼怕的地方。
這地方沒有四季,沒有冷暖,隻有漂浮河上的死物,和這一座四周充斥著幽冥之火的極焰橋。
極端寂靜的環境,會令任何一個長居此處的神仙發瘋。
更何況,我是個血肉之軀的凡人。
以往,不到半天的時間,我便恐懼到難以自拔,拚命求錕鋙帶我回去。
但這次不同。
錕鋙關了我整整三年。
這三年裏,我日夜被仇恨煎熬,拿著手裏的一把錕鋙古劍練習衝刺技巧,這劍銳不可當,能斬天下妖邪,可在我這個毫無靈根的凡人手中,卻連一絲幽冥之火都無法劃斷。
太弱了,太弱了,太弱了!
想象著骨女在這劍下消亡的模樣,我心中越發恨意難消。
「就她那樣,還想使錕鋙劍呢?真是笑話。」
三年了,此地從來沒有出現過人聲。
我豁然抬頭,警覺地望向斷橋一側。
在一叢叢鬼魅如花的幽冥之火旁,竟有幾個錕鋙府上的仙童正在此汲水。
他們見到我,麵上笑意不減,私底下卻用傳音秘術交談。
仙界都以為我是不事生產的富貴閑人,卻不知我日日都在研讀仙法,如今小有所成,已經能破除一些法力低微仙人的障眼法。
「你看那錕鋙仙君天妃,一介凡人得享如此尊榮,每日還這般愁眉不展。我等都是修了千百年的精怪,升上仙界,卻隻能做這灑掃小童。真是神比神,氣死神。」
「我也早就看她不順眼了。一個沒有靈根的凡人,竟有這般好命。」
「怪不得之前那幾大仙君鬥得如火如荼,卻毫不提防錕鋙仙君。都說錕鋙仙君被這凡間女子磋磨了鬥誌,沒想到是用酒色自汙,韜光養晦。」
「錕鋙仙君如今功勳第一,又得骨族聖女愛重,三日後的登基大典上,天帝之位和絕色美人都能攬入懷中,這莫離天妃的日子,恐怕就不好過咯......」
他們說得興起,我也聽得心驚。
錕鋙三日後要登基成為昊天天帝?
還要迎娶骨女為天後?!
胸腔燃燒的熊熊恨意如被澆了一瓢冰水。
隻剩下無盡絕望茫然。
以前的骨女,我已經無力相抗。
若她成為天後,我便再沒有殺她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