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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是宮裏的仵作,專門看死人屍體的。

宮牆內的死人數不勝數,死因卻是大同小異。

直到有一天,一塊白布蓋著我的心上人,出現在了述遺院。

看過無數死人的我,卻在協助劉老探查死因的過程中不斷嘔吐。

再次吐完,我捂著胸口緩氣,卻聽見劉老喃喃自語,「奇怪......」

當然奇怪,想要裴元青死的人太多,想要他死得難看的人,也不少。

1、

五聲喪鐘響起,五皇子薨逝,宮牆之內白幔四起。

在蕭瑟寂寥的秋風中,白色的喪幡晃動搖曳。

我見路過之人皆垂頭掩泣,為他哀悼,或真或假,無從分辨。

五皇子素來受寵,自從太子被廢之後更甚。

宮外宮內都推測,五皇子最有可能成為新的太子。

卻不想突然遇刺,早早薨逝。

聽聞皇上得知他薨逝時,傷心過度,暈倒在了議政殿。

醒來後,更是傷心,久久未能開口說話。

然而,五皇子的屍身卻並未下葬,而是蓋著一塊白布,被送進了述遺院。

據說五皇子是中了毒,死後屍身迅速腐爛發臭。

最疼愛的皇子遭遇如此毒害,皇上震怒,下旨徹查。

於是,我就看見了裴元青。

不著一縷,隻蓋了塊白布的裴元青。

蓋在他身上的白布沾染了大塊小塊的血汙膿水,即使在深秋,也很快就臭了,更不用提他的屍身。

「愣著幹什麼?」

劉老檢查著工具,卻發現我盯著白布愣神,冷聲訓斥,「還不快揭開。」

我應答一聲,見他繼續忙著查看工具,才又看向那塊白布。

我按下內心的異樣,手指微顫地捏住了白布邊緣緩慢揭開。

先映入眼簾的,是裴元青安靜祥和的臉。

與他以前的模樣一般無二,隻是不再笑著。

哪怕早已預料,可眼眶還是莫名其妙地發熱。

臭味越來越濃重,發黴,腐爛,直到白布被完全揭開,我才匆忙地跑到一邊嘔吐。

胃裏一陣翻湧,不斷刺激著喉嚨,終究是沒忍住落淚。

耳邊還響著劉老的嘲笑,「小丫頭,幹了這麼多年還不習慣啊?」

我沒理他,滿腦子都是裴元青屍身的樣子。

為什麼?為什麼裴元青的屍身會是這般模樣?為什麼會腐爛發臭?

2、

劉老麵不改色,開始察看裴元青的屍體。而我負責在一旁記錄。

「屍身表麵輕微腐爛,發臭,並且有持續的趨向。」

「胸前有長方形傷口,傷口周圍泛黑,應是箭傷,且箭上有毒。」

劉老平緩有力的聲音響起,一點一點揭開裴元青死亡的真相。

他掀開裴元青的眼皮,俯身仔細察看。我聽見他輕聲自語,想來是確認裴元青中毒了。

就屍身這般樣子,旁人一看也必定猜測中毒。

劉老收回手,慢步踱到一旁的桌前,在水盆裏淨手。他瞥了我一眼,「去取銀釵和剛蒸好的米團過來。」

「好。」

我剛要放下紙筆,身後卻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不必了。」

我見劉老聽到此言皺起眉頭,轉身,便看見一身淺雲色官服的陸續。

「陸大人這是何意?」

劉老沉聲問道,「這屍身分明是中毒現象,不驗毒,如何查找真凶。」

陸續朝我們走過來,伸出手,將折封的宣紙遞給劉老,「太醫院早先在醫治時便已查清,是鴆。」

他這話,是對劉老說的,目光卻是落在我身上。

劉老打開宣紙看了一眼,隨後將其揉成一團,朝陸續扔去。

紙團打在他的胸膛,隨後掉在地上,滾到我的腳邊。

「是有鴆沒錯,可不止有鴆,你見過鴆使屍身腐爛?」

劉老說著,揭開白布,讓裴元青的屍身徹底暴露。

除了臉部,屍身的其他部位腐爛程度比之前更甚。

「箭頭上的毒是箭毒木,那麼鴆是哪來的。更何況,還不止這兩種毒。」

「什麼?」

陸續和我皆因為劉老的話愣住,不止兩種,是有多少人想要裴元青死啊。

不知為何,一股難以言說的痛和悔湧上心頭。

我聽見我帶著悲哀又不可置信的聲音輕輕響起,「不止兩種,意思是即使沒有刺殺,裴元青也活不了。」

聽見我的話,陸續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我身上,複雜,不解,還有些許落寞。

我直接無視他,自顧自地去取劉老所需要的東西。

然後看著劉老驗毒,看著裴元青被解剖。

銀製的刀片在腐爛的皮膚表麵劃過,刀麵變黑,皮膚被劃開。

眼見劉老戴著手套伸進裴元青的身體裏,我終是忍不住跑到一旁嘔吐,生理性的眼淚不斷湧出,苦澀。

陸續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隻不過是在強撐。

劉老邊繼續著手裏的動作,邊對陸續說,「這裏有老夫一人即可,你帶著槿丫頭去外麵等。」

陸續僵住的神色似有緩和,朝劉老點頭致意,便過來扶我出去。

3、

「你現在應該很開心吧?」

陸續帶著我出門,卻冷不丁地開口。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抽出手臂,自顧自地推開了身邊的門,走進去。

陰森的風夾雜著詭異襲來,這裏也是停放屍體的地方。

深宮裏的人一不小心沒了命都會來這走一遭。

陸續跟著走進來,他關了門,房間落入昏暗。

「不是嗎?裴元青的死不是你所期待的嗎?」

他語氣緩慢有力,看不出著急,倒像是求證。

忽然,一縷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落在了他臉上。

我笑了,看著他臉上的陽光慢慢消失,「陸大人怎麼會這麼想?陸大人不是知道嗎,裴元青,他可是我的心上人啊。」

4、

我與裴元青相識於新初十年冬。

漫天大雪,天寒地凍。

我因掩埋了一個宮女招蘇貴妃厭惡,她命人將我帶到風華殿。

剛行完禮,抬頭便看見她用手掩笑,紅唇輕啟,我就被拖拽著到了宮殿門口。

「惹得貴妃娘娘不快,隻是一個時辰的罰跪已是恩施。你啊,還是老實跪著吧。」

眼前是落滿雪的地麵,寒風一陣一陣吹過,眼前的雪越來越厚。

我跪在雪地裏,膝蓋從冰涼到疼痛,再到麻木。

忽然,一隻手掃過我肩上的雪,溫和的聲音在模糊中響起,「怎麼會跪在這?」

我強撐著清醒抬頭去看,白茫茫之中,卻發現他彎腰與我靠得極近。

「奴婢犯了錯,貴妃娘娘理應責罰。」

我聽見我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在風中揉碎,卻被他一一拾起。

他怔了一下,卻很快恢複自然,「那也不應該罰得這麼重。」

他將我身上的雪掃落,然後脫下自己的披風給我披上。

「你在這等一會兒。」

話音未落,便看見他急匆匆離開的背影。他進了風華殿。

風不停歇,吹過我的身體。

他留下的披風帶著尚未冷卻的體溫,讓我此刻才發覺,自己的衣裳早已被雪浸濕。

他很快便出來了,腳步很快。

「我已經向母妃說過了,你不用罰跪了。」

他伸出手想扶我起來,卻被我躲開。

本身就是跪著的,我伏在雪上向他行禮,「奴婢謝過殿下。」

下一秒,我整個人被他抱了起來。徹底離開雪地的那刻,麻木褪去,寒冷襲來。

我驚呼一聲,「殿下,這不合規矩。」

卻發現漫天雪色中隻有我和他。

「無妨,四下無人。」

他抱著我快步離開,「不知道你跪了多久,雙腿可還有知覺?」

我動了動腿,麻木的痛感瞬間襲來,我不禁吸了一口氣,卻被冷氣刺激得連連咳嗽。

隻覺得周圍的景物離去的速度更快,很快便到了另一座宮殿前。

不知何時,雪早已停了。

他讓守在殿門的侍衛去稟報,才又看向懷裏的我。

「我沒有辦法帶你出宮。」

他伸出手碰了碰我的睫毛,「我叫裴元青。」

我垂下眼睫,「殿下,你可以放奴婢下來了。」

不料裴元青手上的力卻添了幾分,抱得更緊。

「無事,我不累。」

啞口無言。

裴元青卻再次開口,「你不是風華殿的宮女。」

「奴婢是述遺院的。」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自稱奴婢。」

5、

我抬眼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他,卻發現裴元青一臉坦然。

得了應準,裴元青抱著我徑直走向殿內的一間房。

「這是皇兄給我準備的房間。」

裴元青將我放到床上,拉過柔軟舒適的軟褥,卻遲疑了。

這時,房門被敲響。得到裴元青的應準後,一個宮女推門而進,她拿來一套衣服。

將衣服放下後,她又退了出去,全程低著頭。

「你先換下濕的衣服,太醫應該快到了。」

裴元青看了我一眼,卻又很快轉移視線,「我出去等。」

然後,他毫不遲疑地走了出去,背影略顯慌亂。

6、

沈太醫見到是我,眼裏的詫異簡直藏不住。他不明白,我為何會在東宮。

我以苦笑回應,乖巧地讓他搭脈。

在裴元青詢問沈太醫時,太子出現了,帶著意味深長的笑。

「五弟這是帶了誰過來,如此慌亂?」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落為實質,探究,輕蔑。

裴元青笑了笑,不作答。

沈太醫說完相關事宜,深深地看我一眼便離開了。

我不禁開始思考,等會兒回去要怎麼解釋。

太子似隨意打趣了裴元青幾句,也借口走了。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房間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身上的被子不斷釋放暖意,加上用了藥,感覺確實好多了。

我看著他笑了笑,「好多了,多謝殿下。」

裴元青卻突然靠近,他在床邊坐下,「你可以叫我元青。」

嗯?

一張無可挑剔的臉猛地湊到眼前,我腦子頓時一陣混沌。

愣神中,我吞吞吐吐地答非所問,「我,我叫木槿。」

「我知道。」

知道?知道什麼?

還未等我想通其中因果,裴元青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他嘴角含笑,「我送你回去。」

那可不行!

我猛地清醒,也不再糾結他到底知道什麼,有些急切地開口,「不用麻煩!我可以自己回去。」

或許是他自己也知道已經不能再出格了,又或許是見我執意。

裴元青看了我好久,眼裏是深不見底。然後我聽見他輕輕歎了一聲,似妥協似無奈。

「好吧,那披風你帶著,別再吹風了。」

7、

因劉老驗出的毒不止兩種,而中毒的途經未知,陸續再次返回刺殺現場探察。

我被劉老派去向皇上的人稟明進度,邊走著邊思索。

卻不想兩個侍衛出現,一言不發地攔下我。

跟著他們走,我見到了一座熟悉的亭子。

畫著墨竹的紗簾垂落著,偶爾被風吹起,才隱約顯現出亭中人的模樣。

我低下頭,行禮,「三皇子。」

侍衛早已退下,亭中的人不言,隻有風吹竹葉的聲音。

良久,久到我快站不穩時,一道聲音帶著輕蔑響起,「木姑娘當真聰慧過人。」

紗簾被挑起,露出裴縉那帶著驕傲自大的臉。

「進來,有話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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