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夫人一改往日的遲到了,我正在算著那三兄妹回來的時間,便有下人來告知,兩位少爺和大小姐回來了,正在門外候著。
我收起正在盤算日子的手指,起身出門迎接。
門外,一個穿著淡藍色羅群的女子和兩名身著錦衣的男子為首站在門外。
身後便是今日遲了的林夫人和一眾下人。
沒等林夫人介紹,我便開口,“這便是我那兩位哥哥和丞相府的養女了吧。”
養女兩個字一出,氣氛瞬間低迷。
林夫人和夏煙煙的笑容分別僵在了臉上。
兩名男子其中的一位登時就黑了臉,惡狠狠地瞪著眼,衝我吼道:“你說什麼?”
我看向說話的人,林楚風,我的二哥。
我瞧著他那雙恨不得殺了我的眼睛,反問道:“瞧你這恨不得殺了我的眼神,難不成我說錯了,她不是養女?!”
林楚風語噎,看我的眼神更氣憤了。
林如煙在片刻的怔愣之後,快速地反應過來,一雙美眸瞧著我,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妹妹,這是不喜歡我嗎?”
不得不說,是個我見猶憐的美人,隻可惜,心腸太壞,不然,我也是能和她和平共處的。
我上前一步走到她麵前,衝她微微一笑,說道:“是啊,我替你在那虎狼窩受了十五年的罪,不討厭你,難不成還要感謝你讓我體驗了別樣的人生嗎?”
在場的眾人沒想到我能如此直白,尤其是林夫人。
明明昨天,我聽到她講三兄妹的事情時還喜笑顏顏,怎麼今日突然就變了態度?
林夫人上前拉住我的手,“婉兒,這和煙煙沒關係,她也是無辜的!”
我看著打算做和事佬的林夫人,笑著反問她,“夫人說這話的意思是我不無辜?是我應當受這些年苦和罪是嗎?”
林夫人連忙擺手否認,“不是的,你們都是我的女兒,誰受這樣的苦我都心疼!”
“是嗎?若我說這丞相府裏隻能有一位大小姐呢?你選誰?”
林夫人愣住了,“什麼意思?”
“字麵意思,要麼她走,要麼我走!”我說著指了指還在泫然欲泣的林如煙。
林夫人驚恐,“這怎麼可以?離了相府,你讓煙煙怎麼活?”
林楚風更是上前一步,攔在了林如煙麵前,唯恐我對她做些什麼,被我看穿心思後,直接吼道:“又不是煙煙讓你受罪吃苦的,你讓煙煙走幹什麼?!”
“也是,如果不是二哥你當年貪玩,將我一個人放在屋內,也不會讓歹人有可乘之機,將我換走,這麼說,罪魁禍首是你啊!要不,你跟她一起走?”
我步步逼近,林楚風嚇得連連後退,一個不慎,被站著身後的林如煙絆了一下,兩人一起摔了下去。
看著他倆驚恐的模樣,我笑出了聲。
“煙煙......”林夫人驚呼一聲,忙鬆開我的手,前去查看。
林如煙額頭磕在了台階上,一片通紅。
林夫人心疼地將她扶起,緊張地查看著傷勢。
林如煙捂著吃痛的額頭,看著林夫人,委屈地開口:“阿娘,好疼,女兒是不是不能見人了?!”
林楚風剛從地上爬起來,看到林如煙的傷口,趕緊道歉:“煙煙,你沒事吧?二哥不是有意的。”
好一個母女情深,兄妹情真!
下人亂作一團,有去通知林相的,有去請太醫的。
我看著這一幕,心底的不悅更甚,如此一點小傷,便如此興師動眾,上一世的此時,我被林如煙故意推下台階,摔傷了膝蓋,竟無一人上前。
事後還被她反咬一口,說是我推她,被她及時發現躲了過去,我來不及收手,這才摔了下去。
這樣經不起推敲的理由,他們竟然全信了,說我被養父母一家養廢了,小小年紀,心腸就如此歹毒!
當時我還不知道林如煙的真麵目,隻當是她看錯,誤會了,再加上她後來主動替我說好話,我便更相信她了。
更相信的後果就是被她一次次陷害。
她賣掉林夫人最喜愛的珠釵,說是我偷的。
她劃破林相最喜愛的字畫,說是我劃破的,因為那個時間段,隻有我進了書房,而她的丫鬟剛好看到了。
直到所有人都徹底厭棄我,不再相信我說的任何一個字,她的計劃終於得逞。
我被她關進柴房裏,一點點地折磨,她甚至將她的親生父母,我的養父母接了過來,喬裝成府裏的下人,每日對我變著法地進行折磨,直到我再也承受不住,選擇了自縊。
屍體直到臭了才被發現。
林如煙將所有事情都推到了她父母的身上,先一步解決掉了他們。
既沒了我這個真千金身份對她造成的威脅又沒了親生父母低賤出身這個隱患,更得了大義滅親這個美名,一箭三雕。
若不是被害的人是我,我都有些佩服呢。
一直沉默不語的林楚嵐突然開口,“你太過分了!這些年你是受了不少的苦,可娘和楚風說得沒錯,煙煙是無辜的,你不能......”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出言打斷了他,“林大少爺,您是讀書人,應該知道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的道理吧!我隻是想體驗一下,她以前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又沒讓她去過我以前的生活,難道這也過分嗎?”
“既然如此,還是我走好了,反正我皮糙肉厚,苦日子也過慣了,到哪裏都能生活,若是你們心裏還有一絲對我這個親生女兒的掛念,就每月給我幾兩銀子,讓我餓不死就行。”
我將自己說得可憐,我越是這樣說,他們心裏就越是內疚,畢竟林如煙每月的開銷就要幾十兩呢。
正在查看林如煙傷勢的林夫人聞言忙聲道:“不行,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你,怎會讓你再流落在外。”
我聳聳肩,無所謂地道:“那就請你們好好商議一下,日落之前給我個答複吧。”
話音落,剛下早朝的林相帶著太醫急匆匆地趕來。
府裏的情況已經有下人在來時報給了他,路過我時神情複雜地看了我一眼。
我沒理他,徑直回了房間。
外麵哭哭啼啼地鬧騰了很久才消停。
起得太早,用過午膳後我補了個覺。
一覺醒來,天已黑。
沒人通知我,相比是已經做好了選擇。
我收拾了幾件衣服和幾件不值錢的首飾出了門。
門外無一人值守,倒是方便了我走。
早晚的溫差有點大,風吹過,有些許涼意。
我按照上一世的記憶一路往外走。
路過林如煙的院子,裏麵還燈火通明,隱約有聲音傳出。
她的院外種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我隨手掐了一朵,指尖稍一用力,便撚了個稀碎,鮮紅的花汁瞬間染紅了指尖。
我鬆開手,將撚碎的花朵丟在了她的院門口。
花太脆弱了,不如野草來得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