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上人是倭寇頭領。
為了他,我舍棄長公主的榮耀東渡倭國。
最心愛的女兒,皇朝最尊貴的公主,竟然嫁與仇寇?
父皇聞訊,氣得吐血三升,當即禦駕親征,親手將我斬於馬下。
連全屍都不肯給我留一個。
可是回京後,他就變了。
以前那個禦極無雙的帝王,將自己關在了後宮裏,不理朝政,一心當起了木匠。
五年後,當雕刻著我相貌的木雕擺滿了整個偏殿的時候,父皇突然失憶了。
他甚至忘記我已經死了,就死在他的劍下。
每天都要讓貼身太監喚我去養心殿,說“寄奴身體弱,當與朕一同用膳,吃些好的才是”。
......
我死了,死在22歲生辰那日,靈魂一直飄蕩在人間不得輪回。
閻王說我執念太重,特許我了了心願再投胎。
可這一等,就是五年。
今日起來,宮殿前我和母後種的梨花開了幾隻,引得喜鵲前來停駐。
我心裏正想著莫不是會有什麼好事發生,就聽到殿內傳出聲響。
「咳咳咳。」
父皇的咳嗽聲將我的注意力拉回,急忙飄進去。
「陛下,奴婢這就讓張太醫來一趟。」曹三力道適中地給父皇拍著背部。
父皇擺手,又咳了幾下才緩過來,接過曹三遞來的熱水。
「是藥三分毒,朕的身體朕清楚,今日有些涼,所以剛一起床有些不適,喝些熱水就行。」
這話讓我愣了一下。
“是藥三分毒”,這是父皇從前最喜歡用來逃避吃藥的借口。
他怕苦,甚至覺得,吃藥是世界最痛苦的事情。
哪怕藥裏有回甘的藥物,也依舊讓他避之不及。
可我死後,他再也沒說過藥苦。
更不用人勸,端起碗便能一口氣喝完,眉頭都不帶皺的。
不似以前,每回我都得彩衣娛親,紅白臉都唱完了,藥重複溫上好幾回,他才不情不願地喝下。
母妃在世時,勸藥這活歸她,她死後,這活歸我。
我臨死前還在擔心著這事。
可沒想到,我死後他再也沒說過這話。
曹三也察覺出異常,壓下擔憂的神色,溫聲規勸道,「陛下,良藥苦口龍體要緊。」
父皇又如曾經那般狡辯著,「朕是天子,有真龍護體,現下已經沒事了。」
說罷,他突然想起什麼,緊張地起身朝門外張望片刻,沒發現有什麼動靜後,心裏一鬆。
回過頭交代道,「傳令下去,等會寄奴過來,萬不可提及方才之事,不然她鬧著讓太醫來開藥,朕饒不了你們!」
宮人們聽到“寄奴”二字,臉色大變,瑟瑟發抖地低著頭不敢接話。
寄奴是我的乳名。
我出生時身體不好,是娘胎裏帶出來的弱症,差點沒活過來。
父皇便給我取了這個賤名,寓意我是他托付給天下百姓共同養育的。
和民間吃百家飯的說法差不多。
五年沒聽到父皇喚我,猛然聽到,淚意上湧。
鼻尖頓感到一股澀意。
我微微仰起頭,但淚滴還是沒忍住從眼角滑落。
父皇看到宮人的異態,蹙起眉尖,「你們什麼表情?」
說完,父皇又看向曹三。
曹三畢竟是父皇身邊服侍快四十年的老人,神情很快恢複正常。
如往常般笑著回道,「陛下,長公主這兩日估計忙著馴服您送她的馬呢,今日不一定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