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後回老家,奶奶堅持要買路邊小攤上沒有衛生許可的肉包餃子。
我勸說不衛生也不安全,一向重男輕女的奶奶罵我是身嬌肉貴的賎貨。
我據理力爭,爸媽說我翅膀硬了就忘了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我不服氣硬懟回去,弟弟一腳把我踹下車,要我自己走去老家,好好吃吃苦頭。
看著汽車絕塵而去的背影,我拍拍身上的土,轉身上了回城的客車。
那這次吃被老鼠藥毒死的老鼠肉餃子的人,可就是你們了。
[磨磨唧唧幹嘛呢,你敢偷懶!]
一個蒼老但尖銳的聲音傳進耳朵,把我嚇得一個激靈。
看著眼前熟悉的廚房,我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奶奶邁著小碎步走進來,手裏的拐棍狠狠往我胳膊上打。
[你個懶驢!我叫你偷懶!叫你偷懶!]
她今年七十八歲,兩條胳膊老得像兩截枯樹枝,平時拄個拐棍都發抖,唯獨打罵我的時候格外有勁兒。
我反應過來轉身躲開,不理會她的追罵來到客廳,就見媽媽正在收拾行李。
而爸爸和弟弟坐在沙發一個刷視頻,一個打遊戲。
見我被奶奶從廚房罵出來,弟弟置若罔聞,爸爸眼都沒抬,隻說了句少惹你奶奶生氣。
媽媽緊跟著接了句:[幹點兒活就鬧氣,這個家有你就多餘。]
我看著這一切,腦海中的記憶終於和現實交疊重合。
上一世考試後回老家,奶奶非要買路邊攤上的肉包餃子。
可那個肉攤隻是在地上鋪了一張化肥袋,上麵擺了幾塊碎肉,不要說衛生許可證了,鄉下路邊飛揚的塵土也夠臟的。
於是我勸奶奶不要買不衛生的肉,不然吃了鬧肚子。
她一向重男輕女,立即罵我是身嬌肉貴的表子,再加上爸媽的幫腔,我也就不敢說話了。
回老家後包餃子的活落到我一個人頭上,當我在農村的老火灶邊汗如雨下時,他們在吹著風扇吃西瓜。
嘗了一口餃子確定熟了後,我起身去叫他們吃飯,沒想到連大門都沒出去就頭暈目眩倒在地上。
而在我死後才知道,那些肉根本不是豬肉,是被老鼠藥毒死後的耗子肉。
他們在我的骨灰盒前說:[活該,讓她饞嘴吃獨食!]
卻拿我的賠償金欣喜地為弟弟買婚房,供沒有考上本科的弟弟上昂貴的民辦大專。
想到這裏,我的一腔怒火在腹中狂卷。
奶奶從廚房追出來不依不饒:[我打死你個賎貨!你個小賎人!賠錢貨!]
我握住她揚起的拐棍剛要反擊,一直默不作聲的爸爸突然製止:[行了媽,讓她趕緊刷碗去,咱們一會兒出發了,要不然天黑前到不了。]
奶奶這才放下拐棍把我往廚房趕。
我的腦子發出‘嗡嗡’的響聲,對,今天就是回老家的日子。
也是買老鼠肉的日子。
回過神來,我裝作順從地快速刷完碗,回到房間翻出藏起來的錢。
這間房子是個兩居室,主臥住著爸媽,次臥住著弟弟,奶奶住在客廳,我住的其實是廁所隔出來的一個雜物室。
這個隔間連平方都沒法算,地上鋪了一塊半米寬床板加一床被子就是全部。
我在最裏麵用泡沫箱做了個書桌,睡覺時把頭塞進箱子裏,這樣就能解決寫作業的問題,不至於去客廳看他們的白眼。
而在泡沫箱裏麵我掏了個小洞,藏著我替同學跑腿、寫作業掙來的兩百多塊錢。
由於從小就沒有一分零花錢,我連作業本都買不起,每次都靠老師的幫助。
於是我想方設法開始掙錢,幫值日、寫作業、跑腿是最常做的。
一開始藏錢也不在這裏,但無論是在衣服裏、被子裏還是書包裏,都會被弟弟搜刮走。
他知道我背著爸媽掙錢不敢告狀,做起來肆無忌憚。
甚至有一次我把錢藏在舊課本裏,回來後卻發現那些書被媽媽賣了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