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幺哥被他帶了回來,關在涼院中,最初的那段時間,外麵仿佛變了天,到處都是喊打喊殺的聲音。
後來漸漸地沒了那些聲音,我偶爾聽下人談話才知道,外麵已經改朝換代了。
裴城從沒來涼院看過我們,仿佛隻是把我們帶回,就任由我們自生自滅。
前院夜夜笙歌,寂靜的夜晚,絲竹之聲自遠方幽幽傳來,我甚至能聽到女子的嬉笑聲。
下人說,將軍養了好幾位姑娘在身邊,其中最受寵的那位姑娘姓雲。
我不知道裴城把我帶回來是為了什麼,過了很久我才隱約明白。
大概是為了羞辱我吧。
「婉娘,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沒殺了他,而是任由你把他帶在身邊嗎?」
裴城的目光掃過幺哥,眼中閃著精光。
「因為他是個傻子,你該慶幸,他如果是個正常人,早就同他那個死鬼父親共赴黃泉了。」
裴城狠狠地甩開了我的臉,巨大的力道直接把我甩倒在地。
「裴城,你和沈鈺的恩怨,你殺了沈鈺還不夠嗎,你如果真的覺得我欠你的,我任由你把我關到地老天荒,但幺哥隻是個孩子,不需要你殺了他,他最多隻有十五年的命數,他壽命很短,我隻求你高抬貴手,讓他在有限的日子裏好好活著。」
裴城盯著我半晌,開始冷笑。
「我讓他好好活著,那誰又讓我好好活著了?」
說完,跨過我大踏步地離開了。
我把幺哥抱回涼院中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涼院沒有藥,下人每日隻會送些蔬菜過來,勉強維持溫飽。
我拿出我唯一剩下的一件首飾,是一個玉鐲。
這玉鐲我一直戴在身上,從不離身。
和幺哥待在這裏這麼久,我經常用首飾和下人換藥品,漸漸地竟然隻剩下了這隻玉鐲。
喚來婢女,交代好我需要的外傷藥,我把玉鐲交到了她的手裏。
「拿去吧,這鐲子質地通透,價格不菲,應該還會有所剩餘,除了傷藥,再換點魚肉回來。」
幺哥需要補充營養,他的傷也能好得快些。
婢女換回了我需要的東西,很好的外傷藥膏,應該不便宜。
幺哥的傷好得很快,但裴城打他的鞭子讓他受到了驚嚇,最近精神頭不太好。
「娘親,給......給你。」
幺哥手中拿著一片葉子,獻寶一樣地送到我的手裏。
我哄了好幾天,才哄得他肯出門。
「我的幺哥真棒,竟然能找到這麼好看的葉子。」
我抬手摸了摸幺哥的腦袋,他的臉上還有尚未脫落的血痕,那是裴城打他的鞭傷。
孩子命苦,生來有疾,我隻能盡全力護他安好。
「呦,姐姐好興致啊,還有心情曬太陽。」
刺耳的聲音傳入耳中,門口閃入一抹紅。
是雲瑤。
雲瑤的臉色還有些蒼白,想來是流了孩子身體還沒恢複好。
此時過來,應是來找茬的。
我急忙把幺哥護在身後,餘光看向涼院中的那個婢女,果然,她趁沒人注意,悄悄地退了出去。
「姐姐幹嘛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妹妹不過是來找姐姐敘舊,姐姐不必如此。」
說完就自顧自地坐在了院中的藤椅上,我隻是護著幺哥不說話。
我並不認為我和她有什麼舊可以敘。
「早就聽說將軍從別處帶回來一位夫人,起初我還以為是將軍許久未見的心頭好,現在看來,嗬,是我想錯了啊。」
我仔細打量了她的穿著,腳腕係著銀鈴,衣著看著也十分清涼,她不是中原女子。
「姐姐應該也看出來了,我呢可是跟了將軍很多年了,將軍待我如明珠,就說這次我不幸小產,聽說將軍氣得差點沒把你的小孽種給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