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京市大雪紛飛。
林願景剛動完手術沒多久,臉色慘白的躺在家休息。
半夜十二點,她被電話吵醒。
那頭很吵,但顧司珩低沉的聲音仍準確的傳到了她耳邊。
“我想吃周記家的生煎,送到青色來。”
命令一般的語氣,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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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個有尊嚴的人大概都不能接受被這樣對待。
但林願景卻隻是安靜的起床,哪怕剛剛動完手術的肩膀還在疼,傷口上還纏著紗布。
她仍準備冒著大雪出門。
簡直比最衷心的傭人還要聽話。
圈子裏人盡皆知,林願景是顧司珩最頑固的愛慕者。
她一沒身份二沒背景,能跟在顧家太子爺身邊,無非是長了一張跟顧司珩心上人相似的臉。
那女孩叫宋綺,跟顧司珩青梅竹馬,但卻在三年前,毅然決然的拒絕了他的告白出了國。
於是顧司珩就瘋了一樣到處找她的替身。
林願景就是其中跟他最久的一個。
上個月,顧司珩說林願景肩上有塊紅胎記,跟宋綺不像,便讓她去掉這個胎記。
林願景就真的去做了祛除手術。
剛動完手術的傷還沒好,又要去給他跑腿。
夜寒如水,鵝毛大雪簌簌落在林願景單薄的身上。
她跑了三條街,終於在最後一家沒關門的周記買到了生煎。
匆匆送到了青色會所。
一推開門,包廂裏的暖氣撲麵而來。
包廂裏喧鬧無比,笙歌醉夢。
看見林願景,一眾人瞬間哄笑起來。
“我去,真來了啊!不愧是顧公子的狗。”
“贏了贏了,剛才誰賭她不來來著,拿錢!”
無數道戲謔嘲諷的目光朝她襲來。
原來又是這群公子哥在用她打賭。
林願景卻麵色如常,目光掃了一圈,最後停在那懶懶的坐在沙發中間,懷中還抱著一個漂亮女孩的男人身上。
顧司珩俊朗的臉上勾著一抹散漫的笑。
似乎對一切都渾不在意,隻抬眸淡淡道:“生煎拿過來,給姚姚。”
姚姚自然就是他懷裏的女孩。
所以他大半夜使喚自己,就是為了博另外一個女孩開心。
林願景看了她懷中的女孩一眼。
跟自己有幾分相似。
大概……跟那個人也很像吧。
她將生煎遞了過去,姚姚睨了她一眼,不屑的接過來。
打開包裝,連嘗都沒嘗便道:“都冷了,我才不吃。”
接著就直接把她辛苦買來的生煎扔進了垃圾桶。
又抱著顧司珩的腰撒嬌:“司珩,你怎麼回事啊,我都在你懷裏了,你居然還找個跟我像的替身。”
這話一出,包廂先是安靜了幾秒。
接著又發出一陣哄笑:“司珩,合著你懷裏這位不知道自己也是個替身啊?”
姚姚臉色瞬間一僵。
“小妹妹,司珩沒跟你說過嗎?他喜歡的人叫宋綺,幾年前出國了而已,你們都是宋綺走之後被顧大公子收集的跟她像的周邊,明白嗎?”
一群人饒有興致的看著女孩的表情變化。
但哪怕知道真相,她又怎麼可能舍得放棄顧司珩這個大腿,姚姚仍牢牢抱著他,用甜得發膩的嗓音道:“她都走了呀……那你以後隻要我一個人好不好?”
蠢。
林願景默默看著,在心裏給了她評價。
果不其然,顧司珩勾了勾唇,明明還笑著,眼底卻是冷的。
前一秒還在跟你親昵的人,下一秒就變了臉色。
他的手從發絲移到女孩的下巴,涼薄的看著這張臉,而後猛地將她踹倒在地,“你也配和她比?滾。”
姚姚被他的前後反差嚇得大驚失色,但又知道顧司珩在圈子裏的狠辣手段,再也不敢心存幻想,狼狽的跑出了包廂。
下一秒,顧司珩才不甚在意的用手帕擦了擦手,伸手把林願景拉進懷裏。
修長的手指劃過她的臉:“還是你最聽話。”
這幾年,顧司珩找過的替身無數。
每一個都心懷幻想,渴望成為那個讓他收心的人。
每一個的下場都跟剛才那個姚姚一樣。
隻有林願景,無論他身邊有多少花花草草,永遠巍然不動。
就因為她不爭不搶,從不做無謂的美夢。
“司珩,你是覺得這個林願景哪點最像小綺來著?”有人突然問。
顧司珩看著她緩緩開口:“跳舞的時候最像。”
“願景,跳舞給我看怎麼樣?”
林願景手術剛做完不到一周,又淋著雪給他跑了三條街買生煎。
但凡把她當個人,都不會說這句話。
但凡林願景還把自己當個人,也不會答應。
可她隻是垂了垂眸,乖巧的應了聲好,然後就真的當著眾人的麵跳了起來。
她學過很多年的芭蕾,身形極好。
隻是跳著跳著,肩上的衣服卻不知何時染了紅,是傷口撕裂,滲了血。
但林願景恍若未知。
仿佛隻要顧司珩想看,她就會一直跳下去。
至死方休。
這時突然又有人故意說:“林願景,你這胎記是去了,但我記得小綺腰上小時候被燙出過一塊疤,你還是不夠像,司珩還是再換一個吧。”
這是這群公子哥的樂趣。
想看看林願景為了討好顧司珩,能做到什麼地步。
果然,林願景一聽,直接就拿桌上的開水往自己腰上一潑!
滾燙的水燙的她五官驟然緊縮,卻咬著牙說:“現在像了。”
所有人都安靜了。
林願景的瘋簡直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顧司珩冷淡的目光似乎也有了些許波動。
有人發自內心的感慨:“牛!我真沒見過這麼上趕著給人當替身的。”
林願景仿佛聽不見,又繼續不知疲倦的跳著舞。
肩膀上的血越流越多,腰間的疼痛也隨著她的跳動而愈加劇烈。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於支撐不住。
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翌日。
醒來時,林願景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個包廂。
她躺在顧司珩送自己的房子臥室裏,而顧司珩就躺在身邊,還沒醒。
顧大少爺是不怎麼屈尊來她這兒的,想必是昨晚跳舞真的取悅到他了。
林願景動作很輕的轉身,靜靜地把頭靠在他的胸膛處。
感受著他的心跳。
咚、咚、咚。
聽到他心跳的聲音,林願景眼底仿佛春雪初融,又癡迷又依戀。
和顧司珩在一起的這些年,她做過很多像昨晚一般瘋狂的事。
有為了他一句話去東山寺求佛,跪了三天三夜給他求一道平安符;
明明不能喝酒,卻為了幫他擋酒硬喝了整瓶白酒,差點切走半個胃;
宋綺會彈古箏,她就特意去學,練的十根手指都是血……
所有人都說她真是愛慘了顧司珩。
半點尊嚴和自我都不要。
於是他們更喜歡用宋綺來刺激林願景,總是故意在她麵前說宋綺如何如何優秀,顧司珩有多喜歡宋綺。
何必呢。
林願景靜靜的想,宋綺如何,自己根本不在乎。
她將頭與顧司珩的胸膛貼的更緊了些。
更加清楚地聽到他的心跳。
隻要顧司珩的這顆心還在跳動,她就會永遠留在他身邊。
因為,這顆心臟,屬於她最愛的人。
顧司珩一睜眼就看見林願景眷戀的躺在自己懷裏。
昨晚那點動容已經消失不見,他勾起一抹諷笑:“就這麼喜歡我?”
林願景靜靜聽著他心跳處傳來的呼吸,輕聲道:“是呀,好喜歡……”
顧司珩不以為意,將人推開轉身下了床。
林願景也起床,趁他去洗澡時,熟練的給他準備好衣服、鞋子。
然後又出去做了早餐。
顧司珩洗漱完走到餐廳時,林願景正好將早餐放在桌子上。
三明治,還有熱牛奶。
哪怕隻把這個女人當替身,顧司珩也不得不承認。
林願景對自己簡直好到了極致,貼身保姆也不過如此。
“趁熱吃早餐吧。”
他頷首走過去,剛坐下,又接到了家裏的電話。
是顧母打來的,顧司珩一隻手切開三明治,一隻手直接開了免提。
“司珩,到你住院複查的日子了,你可千萬別馬虎,醫生說你這顆心臟還不一定能一直用呢。”
顧司珩沒發現,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林願景的眼神突然顫了顫。
他淡淡應了一聲,“我已經安排好了,這兩天就會去醫院。”
“那就好,家裏從美國給你請來了專家,這次住院,讓他再給你檢查一下。”
“知道了,您放心吧,我沒事。”
電話掛斷後,林願景才試探著開口:“你要住院了嗎?住幾天,我陪你去好不好?”
顧司珩放下刀叉,看著林願景小心翼翼而又擔憂至極的眉眼。
他心臟有問題,三年前移植過一次,這幾年情況都還算好。
隻是身邊的人總是擔心。
他知道林願景有多在乎自己,見她這副不安的模樣,大發善心的點了點頭:“住一周,你過來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