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等程歡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地下室。

而麵前，還站著滿眼怒火的陸斯宴和等著看好戲的宋曉。

陸斯宴眸中滿是怒火，見她醒來，他猛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程歡，三年了，你居然還想著逃！”

程歡快要呼吸過不來，看到宋曉得意的模樣，才反應過來是她顛倒黑白，把強製帶自己出去，扭曲成了自己逃出去。

程歡想掙開他的手，可陸斯宴怒到極致，她隻能痛苦的嗚咽。

這時，小白突然從床底衝了出來。

貓是最有靈性的動作，能聞到危險的氣息。

看到程歡受傷，它撕咬著陸斯宴的褲角，很凶的叫著。

“啊！這裏怎麼會有隻貓！”

宋曉嚇得跳起來，小貓咪似乎也知道她不是好人，蹭的起身朝宋曉撲過去。

“啊！”

陸斯宴立刻甩開程歡，將瘦弱的小白一腳踢開，又命令保鏢抓住它。

接著，黑眸怒視程歡：“這隻貓哪兒來的？”

他不允許任何人或東西陪著程歡，所以程歡不敢讓他知道小白的存在，小白也很聰明，一聽到腳步聲就會躲到床下。

但這次，為了保護程歡，它還是跑了出來。

宋曉楚楚可憐的靠在陸斯宴懷裏，纖細的手臂還在滲著血，儼然是剛被這隻貓抓傷的。

“斯宴，我討厭這隻貓，你讓人把它打死！”

這話一出，雙眼早已麻木的程歡立刻激動起來。

“不要！”

這暗無天日的三年囚禁生活，隻有小白日複一日的陪著它，小白在她心中，早就和親人無異。

程歡狼狽地開口求他：“陸斯宴，我求求你，放了小白吧。”

陸斯宴第一次看到她的情緒如此外漏，可卻隻是為了一隻貓。

他心裏的怒火反而更旺，俯身掐住她的下巴，“放了它？好啊，這隻畜生抓傷了曉曉，要麼弄死它，要麼你代替它給曉曉磕頭道歉。”

程歡渾身一震，她從未想過，陸斯宴有一日竟會這麼淩辱自己。

可她來不及細想，這三年自己像條狗一樣被關在這兒，隻要能保護自己在意的，自尊又算什麼。

她踉踉蹌蹌站起身，而後砰的一聲跪了下來。

她放下所有自尊，在宋曉譏誚的目光下，一下又一下磕著頭。

砰！

砰！

砰！

地下室的地板被她磕的作響，陸斯宴冷冽無比的看著。

那個將她捧在掌心的人，那個說會永遠愛她的人，那個她受了一點傷，都心疼的不得了的人，到底是什麼時候，徹底消失了。

程歡的額頭早已鮮血淋漓，可她依舊沒有停下。

她磕滿了整整99個頭。

不知過了多久，程歡滿臉血的抬頭：“可以了嗎？”

陸斯宴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麼，宋曉卻又拉了拉他的衣角。

嬌柔的開口：“斯宴，可我真的不想再看見那隻貓，你看，它都把我抓出血了，不弄死它，我會睡不著覺的……”

程歡眼神一顫，幾乎是乞求的看向陸斯宴。

地下室沉默了一瞬。

最終，陸斯宴還是選擇了順著宋曉，對抓住小白的保鏢開口：“動手。”

程歡雙目猛怔，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

保鏢得令後，拿起一根鐵棍，狠狠朝小白瘦弱的身軀揚起……

“不要！”

程歡拚了命一般衝過去，可終究晚了一步。

一聲巨響後，小白眯著黑眼珠看她，有氣無力的叫了最後一聲：“喵……”

程歡哭著將她抱在懷裏。

“小白、小白、小白……”

她像瘋了一樣，不停地重複著貓的名字。

直到陸斯宴和宋曉離開，她仍舊抱著小白的屍體，如機器人一般重複著叫它。

小白死後，程歡唯一的希望也沒有了。

她仿佛被抽走了魂，比任何時候都要像一具行屍走肉。

這幾天，保鏢每天來強製給她喂飯，她也不再反抗，隻是等他們喂完後，又會全部吐出來，周而複始。

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直到某天，吐完飯後，她竟然還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來送飯的保鏢看到後嚇了一跳，立刻就要去稟告陸斯宴。

卻突然被程歡緊緊攥住。

她抬眸，一雙眸早已紅得充了血，“如果你敢告訴他，我馬上撞死在這兒。”

保鏢不敢再輕舉妄動，他們知道不管陸斯宴怎麼懲罰程歡，可不讓她死是他的底線。

他隻好答應，倉慌的離開了地下室。

他走後，地下室陷入一陣寂靜。

程歡閉了閉眼，又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突然，她像是看到什麼，笑了笑，聲音帶著一股解脫。

“你終於來了。”

她睜開眼睛，看著空氣裏跳出來的金黃色亮光。

係統看著她如今的模樣，沉默了良久。

“由愛生恨，當真如此可怕，宿主，我記得他以前很愛你的。”

程歡忍不住笑了笑，是啊，全世界都知道，陸斯宴以前很愛她的。

笑著笑著，她卻流出了眼淚。

“時候到了，是嗎？”

係統歎了口氣，“何必問我，你一直都能看到自己的死亡倒計時，不是嗎？”

程歡沒有回答，整個人如一具死屍般靠在床上。

沒錯。

從三年前開始，她每天都能看到。

三年前，陸斯宴出了場車禍。

傷勢慘重，就連醫生都下了病危通知書，程歡求係統幫他，可每個人的命數都是既定的，無法更改。

係統告訴她，除非有人願意換命。

於是，程歡用自己的命換了他的命。

所以其實從那時開始，哪怕攻略成功，她也早就無法活著離開了。

陸斯宴發現程歡是攻略者後，就固執的認為她的一切感情都是假的，認為她不愛自己。

可他錯的離譜。

她不是不愛，恰恰相反，她愛慘了陸斯宴。

多可笑啊，攻略者愛上了攻略對象。

為了他，她再也回不去原來的世界。

為了他，連命都丟了。

係統大發慈悲，多給了她三年，給用最後三年時間和陸斯宴相守。

可誰也沒想到，所謂的相守，竟然會在無盡的囚禁和羞辱中度過。

現在程歡大限將至，反而卻隻覺得渾身解脫。

她終於要死了。

係統提醒：“宿主，你隻剩最後三小時了。”

程歡笑了一聲，“終於，要結束了……”

係統看她一副等死的模樣，再次歎了口氣，“還有什麼想完成的事，盡快完成吧。”

它頓了頓，“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程歡終於睜開眼睛。

她什麼也沒帶來，所以什麼都不能帶走。

隻有唯一一件事，她需要善後。

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叫來保鏢，想再見一麵陸斯宴，請他務必出現。

他們之間，需要有一個結局。

從今往後，這個世界上就再也不會有程歡了，可她至少要告訴他，她是真的愛過他。

很愛，很愛她。

保鏢見她一副奄奄一息的帶血模樣，本就不安至極，見她主動開口，立刻出去找陸斯宴。

程歡就在地下室一直等著。

可等了很久，保鏢都沒有回來。

耳邊不斷傳來倒計時的聲音。

【死亡倒計時還剩30分鐘。】

【死亡倒計時還剩20分鐘。】

【死亡倒計時還剩10分鐘。】

……

一直到最後幾分鐘，陸斯宴始終沒有出現，直到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巨響，漆黑的夜幕忽然放起了煙花。

程歡渾身是血的躺在床上，從小小的窗口看到，那漫天煙花都是宋曉的名字。

她怔愣的看著許久。

隻剩最後5分鐘了，係統看不下去，幹脆給她開了天鏡，讓她能看到聽到整個別墅所有的畫麵和聲音。

“少爺真是寵宋小姐啊，給她過個生日都這麼隆重。”

“是啊，還親自給她雕刻了一顆鑽石，真的好愛她。”

聽著別墅裏傭人的討論，程歡苦笑了一聲。

原來，他在給宋曉過生日啊……

這一刻，她終於知道，陸斯宴不會來見自己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程歡渾身失力，倒在地下室冰冷的地板上。

一股腥甜從喉間湧上來，她開始不斷的吐血。

係統不忍心看，程歡整個人痛到蜷縮在一起，一邊吐血，一邊笑著跟它說話：

“好疼啊……”

“他不來也好，你看，以前，我還擔心我要是真就這麼死了，他也會痛苦得隨我去了，現在，不用擔心了……”

“他不愛我了，他不愛我了……”

“係統，謝謝你成全我。”

鮮血不斷從口中溢出，她的瞳孔漸漸渙散，倒計時也來到了最後十秒。

係統金黃色的光開始劇烈跳動。

“死亡倒計時5、4、3、2、1！係統提示，宿主已被抹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