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手術室,媽媽換好衣服,打開手機,跳出來幾條未接來電。
都是爺爺打來的。
“阿燁,我去學校看襄襄,可學校老師卻說她不在學校,她去哪裏了?是不是在你那裏?”
爸爸去世後隻有爺爺最關心我。
也隻有他去學校看我,就連我的生活費,學費也都是爺爺交的。
媽媽聽見我的名字臉上露出不耐。
“爸,您糊塗了嗎?今天是我的婚禮啊,我怎麼可能讓她來呢?”
“估計是逃課了吧,她性情惡劣,連她親生父親都能害死,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的?”
爺爺這些年經常背著媽媽來找我,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活不到現在。
可爺爺畢竟年紀大了,又遭受了喪子之痛,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不想給爺爺添麻煩,每次見到爺爺總是報喜不報憂。
爺爺聽見媽媽電話裏不是很友善的話語,有些生氣:
“就算你不認襄襄,襄襄也是我們薑家的,我會把薑家名下所有的資產都轉給襄襄。你如果不好好對她,以後你一分錢也拿不到。”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媽媽的冷笑聲打斷了。
“爸,薑威是你的兒子,薑猛也是你的兒子。我現在和薑猛結婚了,至於繼承人,我會給你生其他的孫子孫女,你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把殺人凶手當寶貝了。”
我心裏泛起一陣苦澀。
媽媽還年輕,叔叔也年輕,他們兩個很快就會有自己的孩子。
到時候媽媽就更加不會認我了。
爺爺聞言生氣地反駁。
“薑威才是我的兒子,薑猛隻是我撿來的養子。這個世界上有我薑氏血脈的人隻有薑襄一個人。”
“不管你以後生幾個孩子,我隻會我薑氏隻會認薑襄一個。”
爺爺還想再說下去,卻被媽媽無情地打斷。
“你想認就認,不用告訴我,以後他的事你別來問我,我也沒有這種狼心狗肺的女兒。”
說完,媽媽果斷掛斷了電。
王阿姨在旁聽見了,忍不住勸道:
“薑威走的時候,襄襄才七歲,從法律上講,她是無民事行為人,不管她犯了什麼錯,已經過去十幾年了,就算是服刑,刑期也到了。你就不能原諒她嗎?”
“原諒?我原諒她,誰原諒我呀?我到今天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薑威支離破碎的屍體。”
“薑威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呀,卻走得那麼狼狽。”
媽媽的話像一塊冰一樣擱置在我的心口讓我渾身發涼。
十幾年了,我始終不知道自己錯在哪。
但媽媽說是我的錯,那就是我的錯好了。
我認錯,我認罰,我認下所有是我的不是我的各種指責,隻求她能抱一抱我。
可她沒有。
她甚至不會看我一眼。
甚至她對著我的屍體露出的憐憫也隻是因為她沒有認出我來。
因為爺爺的電話,休息室裏的氣氛開始低迷。
半晌,媽媽的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
隻是這一次媽媽看到屏幕上的電話號碼臉上露出了溫暖的笑容。我
“阿燁,學校打電話來說襄襄沒在學校,你是給她請假了嗎?”
是叔叔的電話。
滿滿剛綻放出來的笑容又僵在了臉上。
“這個孽障,是不是又逃課了?告訴學校找到了襄襄一定要嚴格處罰像她這種品德的學生不嚴厲處罰將來會危害社會。”
媽媽連著做了幾個小時的手術,話語裏露出些許的疲憊。
電話那頭叔叔體貼地安慰了媽媽。囑咐媽媽注意休息,還告訴媽媽他已經做好了飯等著媽媽回來。
王阿姨原本已經換完衣服走出了休息室,聽見媽媽和叔叔的通話。
她又折回來,麵露擔憂:
“女德學校不是封閉式學校嗎?襄襄為什麼沒在學校呢?可別是出什麼事了吧?”
媽媽神色冷淡:“學校很安全,不用管她,她慣會做戲,說不定逃課到哪裏去玩了。”
王阿姨愣怔片刻,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什麼。
“醫生,醫生,請問手術進行得如何?還順利嗎?我的孩子怎麼樣了?還有多久手術結束?”
一個衣著簡樸的婦女攔住了王阿姨和媽媽,她焦急的聲音回響在整個醫院,眼睛紅紅的,幾乎要掉下淚來。
我飄在半空中,看著眼前這個阿姨,她臉上寫滿了擔心和憂慮。
我恍然大悟,原來擔心孩子的媽媽是這個樣子的。
媽媽安慰眼前的家屬:“別擔心,你先跟我說說孩子叫什麼名字做的什麼手術,我去幫你問一問。”
“我的孩子她叫......”話沒說完,手術室裏出來了一個護士,她對著媽媽喊道,“剛剛那個手術失敗的患者......”
那個阿姨忽然癱坐在地上,臉色煞白沒有血色,幾近暈倒。
旁邊的護士趕緊扶住他。
她聲音發顫,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手術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