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有嚴重的心臟病。
為了高昂的治療費,我想盡一切辦法掙錢。
包括但不限於跑腿、送外賣、代駕。
直到某天,我接到一個代駕費三千的單子,唯一的要求是代駕員必須是美女。
我化好妝趕了過去,卻意外見到本應該躺在醫院的男友。
他正摟著一個打扮貴氣的女孩,一臉驚慌的看著我。
1。
夏日的晚風有些涼,吹的我渾身發冷。
許言良脫下外套,試圖披在我隻穿了一件吊帶裙的肩上。
卻被我狠狠推開。
此刻他的臉,白的像打了幾層粉一樣,眼裏有掩飾不住的慌張。
「晚晚,你聽我解釋。」
我昂著頭,努力忍住即將落下的眼淚,語氣輕蔑。
「許言良,你不會要告訴我,你回光返照了,所以垂死病中驚坐起,出來開著豪車兜兜風吧?」
他倉皇的張口,眼神閃爍。
終究是沒說出一個字,畢竟再怎麼編,一個等著做換心手術的病人,也不可能深更半夜帶著一身酒氣,摟著美女,還精神百倍的站在這裏。
所以他隻是固執的拉著我裙擺,試圖阻止我離開。
我還是沒忍住,落了淚。
回過頭死命的拽著裙擺,試圖擺脫他的控製。
開口時,有些歇斯底裏。
「許言良,你騙了我,我不想再追究了,可我已經連續一個月沒睡過好覺了,現在我隻想回去休息!」
「我不知道你在玩什麼遊戲,或許看到我這種笨蛋被你騙的團團轉很好玩,我隻想求你,放過我吧,三千塊,對你來說可以隨意打賞,可我要跑很多很多單才能賺到,我好累啊,你到底懂不懂?」
許言良的臉又白了幾分,雙手無力的垂下。
我點開手機,想叫個網約車回家。
視線卻落在打開的聊天界麵上,真可笑,出門之前我還興奮的發消息給他,讓他在醫院乖乖等我,跑完這單,我就回去燉他愛喝的豬蹄湯,明天一早就給他送過去。
他沒回我,我以為他已經睡下了,沒想到他正在外麵,開著豪車,泡著美女。
眼淚一滴滴落在屏幕上,我徒勞的用手去擦,卻越擦越多。
真諷刺啊,自以為是的深情和付出,隻不過是富人眼裏的玩笑。
2。
今天之前,我一直以為,許言良對我是真心的。
他會在每一個深夜,我拖著一身疲憊去照顧他時,擁住我,心疼的讓我別再管他。
我以為他是真情流露,現在想來,隻不過是那一點點愧疚感作祟。
畢竟再怎麼心硬,看到我在烈日下送外賣,被熱到中暑也掙紮著想要繼續出門,隻為早點給他湊夠天價的治療費時,也應該會有一絲不忍吧。
隻可惜,沉浸在他謊言中的我,固執的以為他是因為愛我,舍不得我吃苦,所以更加拚命的掙錢,也盡力隱藏自己的辛苦。
「對不起,晚晚,你的錢我會全部還給你,你能不能原諒我?」
興許是看到我眼裏的決絕,他竟流露出一絲恐懼,拉著我的手微微顫抖著。
我冷笑著,將手機朝他砸去。
他微微偏頭,手機落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猶如我此時的心。
「許言良,我說了,請你放過我!你的遊戲,我玩不起,也不配玩!」
我掰開他的手,不顧他絕望的表情,轉身就走。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嬌笑,讓我僵在原地。
回頭看去,一直躲在許言良身後的女孩露出半張臉,笑的肆意。
「姐姐,好久不見。」
3。
女孩從許言良身後緩緩走出。
手裏拎著看起來就很貴的名牌包,身上穿的,也是麵料極佳的大牌裙子。
脖子上的吻痕刺痛了我的眼睛,仿佛是特意為了彰顯剛剛他們有多瘋狂。
她臉上帶著輕蔑的神情看著我。
剛剛夜色朦朧,我沒細看。
如今看清楚她的臉,我遍體生寒。
她是我爸的私生女,謝青薇。
有著和我相似的臉,十歲那年,她那狐狸精的媽帶著她,跪在我家門前,哀求我媽將爸爸讓給她。
我媽氣到心臟病發,在醫院裏住了一個多月,回家時,我爸已經走了,隻留下一張離婚協議書。
我很久沒見過她了,甚至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她。
穿著廉價吊帶裙的我此刻站在她麵前,像隻醜小鴨一般黯淡無光。
眼淚盈滿我的眼眶,我有些失控的質問許言良:
「為什麼是她?你找誰都可以,為什麼要找她?」
我無數次的在他麵前提過,我恨謝青薇,恨我那個生理上的父親。
許言良低垂著頭,眼底有數不盡的悔恨和無措,卻始終一言不發。
謝青薇順勢挽上了他的胳膊,看向我時帶著挑釁的意味。
「姐姐,你不會就是言良跟我提過的那個為了他什麼臟活累活都肯幹的大傻子吧?」
我咬緊唇不說話,此刻的羞辱讓我難堪至極。
她微微偏頭,小鳥依人的靠在許言良肩頭,故作嬌嗔的開口。
「言良你也真是的,我不過就提了一嘴同父異母的姐姐很討厭,你就把她耍的團團轉!」
「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姐姐呀,你看她這副樣子多可憐!」
見我們都沉默著,仿佛是覺得自己一個人表演沒意思。
她撒嬌般搖晃著許言良的胳膊,聲音甜的發膩。
「言良,你說是不是呀!」
得不到回應,又將目光投向我,眼中輕視的意味越發濃重。
「對了,姐姐,你這麼辛苦都是為了給言良治病吧?」
「其實他沒病,我猜,一定是因為我告訴過他,你有個因為沒錢治療而活活疼死的媽!」
情緒就在這一瞬間崩潰,恨意翻湧著湧上心頭,讓我逐漸失控。
驚呼聲中,我衝到他們麵前,拎著手裏劣質的包,不管不顧朝他們砸去。
已經喪失理智的我,破口大罵。
「憑什麼,死的是我媽媽?你和你那狐狸精媽為什麼不去死!」
「還有許言良,你這個畜生!喜歡裝病是吧?騙人很好玩是吧?你早晚不得好死!」
許言良將謝青薇護在懷裏,獨自承受我所有的怒火。
縱然如此,包上打磨粗糙的五金,仍然在謝青薇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憤怒加上長期休息不足,讓我很快沒了力氣。
我蹲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眼淚不爭氣的砸在地麵上,彙聚成小小一攤。
驚魂未定的謝青薇拿出手機,報了警。
一直到警察趕到,將我們三人帶上警車,許言良都沒敢再看我一眼。
4。
派出所裏,我冷眼看著情緒激動的謝青薇。
她摸著臉上的傷口,語氣憤慨。
「這個賤人把我臉傷成這樣,還談什麼和解?我一定要讓她牢底坐穿!」
許言良則始終沉默著,嘴角帶著幹涸的血跡。
在警察詢問他是否追責時,他堅定的搖頭。
看向我的眼神有些許愧疚和不安。
我避開他的視線,固執的將頭轉向一邊。
「我家薇薇在哪?敢動我女兒,我一定要...」
著急的語氣在看見我的瞬間戛然而止。
我爸局促的站在門口,眼神在我和謝青薇之間來回轉動。
與我的冷漠不同,謝青薇嬌聲叫著「爸爸」,撲到了他懷裏。
她哭的梨花帶雨,迫不及待的展示她的傷口。
我冷嗤一聲,放在膝上的手捏成了拳。
就因為我不會撒嬌,所以這麼多年來,沒得到過爸爸的關愛。
甚至在媽媽重病時,我也隻是沉默著跪在他的麵前,求他施舍一點錢給我媽看病。
那時他的眼神,就和現在一樣,既厭惡,又憐憫。
謝青薇還在不依不饒的控訴我,爸爸抬起手,打斷了她。
「謝春晚,給你妹妹道個歉,這事我們就不追究了。」
憤怒一點點爬上心頭,憑什麼,明明受到羞辱、欺騙的是我。
大腦一片空白,我抄起桌上的筆筒對著他們砸了過去。
「滾,你們都給我滾!她不是我妹妹,我也沒你這樣冷血的爸爸!」
場麵有些混亂,有人拉住我,有人帶著討好的笑問他:
「謝總,要不就算了,我看謝小姐情緒有些問題。」
嘈雜聲中,我爸的話冷漠,卻擲地有聲。
「既然她這麼不知悔改,那就關幾天磨磨她的銳氣!」
5。
或許是因為太過勞累,沒想到我在拘留室裏,能這麼快入睡。
在夢裏,我回到了和我媽在一起最後的那段時光。
她麵容枯槁,緊閉著雙眼躺在病床上,因為疼痛而有些扭曲的臉上,泛起奇怪的青紫色。
我跪在她床前,握緊她的手,心疼的替她撫開額前的碎發。
「媽,你再忍忍,我現在就去找我爸要錢。」
畫麵一轉,烈日下,我跪在氣派的別墅門前。
冷汗順著額頭滴下,我咬著唇死命堅持著。
開門的是保姆,她遞給我一張銀行卡,讓我趕快走。
我忘不了那時的欣喜,同樣也忘不了捧著銀行卡去交費時被告知卡已經被凍結時心涼透的感覺。
失望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了希望,再重新陷入絕望。
我想過再去找我爸,卻被媽媽阻止,她拉著我的手不肯鬆開,連說話都斷斷續續。
「晚晚,乖,別去。」
「不要...再去求他,要...有骨氣。」
為了這可笑的骨氣,我眼睜睜看著我媽疼到滿床打滾。
我一直覺得,死亡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所以葬禮上,我一滴淚都沒有流。
隻是葬禮結束後,獨自一人失魂落魄的走到河邊,望著平靜的河水,哭的不能自已。
許言良就是在這時走進我生命中的,他裝作無意的靠近,隨後死死拉住我。
他說他以為我要自殺,所以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不能鬆手。
他安慰我遇到什麼咬咬牙都能過去,也許他以為我是為情所困或者為錢所難才想要輕生。
所以他指了指自己,告訴我他是個外賣小哥,因為沒錢,所以沒有女孩喜歡他。
我就這麼稀裏糊塗的跟他加了微信,在他編織出來的謊言中逐漸淪陷。
夢醒時,我的臉上全是淚水。
我早就分不清,到底是因為愛才拚了命要救他,還是僅僅想要彌補救不了媽媽的遺憾。
6。
三天後,我被放了出來。
回到狹小破舊的小屋,我開始清理許言良的東西。
這套房子是我媽留下的,因為離許言良就醫的醫院很近,半年前,我讓他搬了進來。
時間不長,但足夠讓整個房間都遍布他的痕跡。
我花了很久,才清空他的物品,東西很多,裝了整整兩個編織袋。
廚房裏還有那天我出門前,放在鍋裏剛焯好水的豬蹄,此刻已經發臭了。
我一並裝袋,準備拿下去扔掉。
費力拖著編織袋,一步步挪下樓梯,剛走出單元門,就被人拽住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