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推開家門的時候,我剛剛又吐過一次。
自從生病後,我的飯量就變得越來越小,看著滿桌飯菜隻覺得惡心。
胃裏沒什麼東西,可惡心反胃的感覺還在作祟,隻能嘔出些酸水。
周衍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倒映出我蒼白的臉色,額發被冷汗粘在一起,顯得格外狼狽。
他愣了愣,居然罕見地有些緊張。
「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扯起嘴角,還是用早上那套沒好好吃飯的說辭敷衍他。
他沉默了半晌,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
「簡明月,你什麼時候才能成熟一點。有什麼事,我們坐下來談,不要拿自己的身體威脅我。」
我依舊不語,他的耐心肉眼可見地消失,變得煩躁起來。
「如果你是為了白天的事跟我鬧脾氣,我可以解釋。清薇離婚之後,她前夫心有不甘,一直想要伺機報複。我也是擔心她出事......」
......他對宋清薇可真好,細心又體貼。
不過,他難道不明白,越是唾手可得的好,就會變得越廉價嗎?
就像當初的我一樣。
我看著他開合的薄唇,不知不覺神遊天外。
我追在周衍身後十七年,都沒能換來他的一點愛慕。
可宋清薇隻是在高中的某個課間,笑眯眯地往他桌上放了一瓶自己喝不完的牛奶,就被他記了一輩子。
人啊,有時候就是很賤。
直到喉嚨湧起腥甜的暖流,我才回過神,慌忙捂住嘴奔到衛生間,「哇」地嘔出一口鮮血。
玻璃門外,依稀傳來周衍有些焦急的聲音,似乎在問我什麼情況。
我把洗手池裏的血跡衝洗幹淨,抹了把臉,若無其事地走出來。
周衍抓住我,「簡明月,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看著他探究又懷疑的眼神,我忽然就很想笑。
醫院的化驗單和那些治療胃癌的藥,都放在桌上顯眼的位置,我從來沒想刻意隱瞞什麼。
如果他肯把對宋清薇一半的細心用在我身上,就會發現我早就已經瘦得不成樣子,嘴角總是沾著洗不掉的血漬。
可惜,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