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程懿,當今的皇帝是我的親弟弟,本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位。
直到一個人的出現,
我仿佛變成了一個提線木偶,不受控地愛他愛到無法自拔。
我撕下公主的臉麵,強硬地嫁給他。
可他卻視我為垃圾、一塊黏在身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他每日都詛咒我讓我去死。
可真當我如他所願真的要死的時候,他卻跪在我的麵前求我不要離開他。
可誰也不知道,
直到死去的那一刻,我的靈魂飄在空中,開心得淚流滿麵。
我終於能夠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了。
*
我的身體最近越來越虛弱,變得越來越嗜睡。
其實我是中了毒,那毒早以進入肺腑。
而下毒之人就是我的駙馬,顧野。
我心愛的駙馬卻一心想讓我死,多可笑。
我與顧野初遇那日是我每年去青蓮寺祈福的日子。
青蓮寺在建在半山腰,從京城出發道寺中要花費半日。
而那日午時剛抵達山腳下時忽躥出了一夥手持馬刀的凶悍的匪徒。
護衛們圍在我的馬車四周抽出利劍與匪徒交戰。
混亂間,馬兒被四麵的刀光劍影驚嚇,竟然嘶鳴一聲就帶著我的馬車奔著林子深處狂奔。
我坐在馬車裏顛得左右翻滾,掀開馬車簾看著外麵越來越密集的林子,心一橫從馬車上翻身躍下。
可惜我沒選好位置,眼看我就要落到新長出的尖刺上,眼看就要一命嗚呼。
我卻在半空中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牢牢護在懷裏翻落到地上。
我縮在他的懷裏聽見他的後背摔落在地上震出的悶哼,可他卻將我護得幾位周全,沒有讓我感受到一絲一毫的痛。
我的鼻尖貼在他的胸襟處,清新的皂莢香氣直往鼻子裏撲,忍不住向前多嗅了幾口,眼前胸膛的主人不動聲色地與我拉開距離。
他將我穩妥地扶起,後退兩步跪在我的麵前向我請罪。
他隨身攜帶的佩劍上染滿了鮮血。
清朗夾著鋒利的聲音隨他的薄唇張合傳入我的耳朵:“請長公主殿下責罰,是小人失職。”
我漫不經心地撫平身上微皺的衣衫,俯視眼前低頭請罪的護衛。
“我之前從未見過你。”
“今日是小人第一天當值。”
“哦?抬起頭來。”
眼前的男人抬起頭的那一刻竟讓我眼前一亮。
普通的玄色護衛服穿在他身上極為挺拔,劍眉星目,即便是因為長久日曬微微曬黑的膚色也沒有掩蓋他出色的眉眼,視線向下隱隱約約從衣領下方透出白皙的鎖骨。
真是個俊俏的少年郎。
“罷了,將我護送回府吧。”
他將我扶上馬車,坐在車簾前方驅趕馬匹。
我拉開車簾,看著眼前寬闊緊實的後背,滿意地勾了勾唇。
雖然我愛男色,而眼前的護衛也合我的胃口,可我卻從來不是一個沉迷於男色無法自拔的人。
可是從我見到這個護衛的第一眼起,我的腦海中突然多出一個淩駕於所有理念之上的指令:我愛顧野。
回府後,因護駕有功,我將他提拔從普通護衛為禦林軍禦前侍衛。
依稀記得他那日領旨後,止不住笑意的臉上懷著著對未來的憧憬,笑眼盈盈地看著我,向我表達他的感激之情。
可惜那張笑臉在得知我要將他許作我的駙馬時徹底的消失,他說他有妻子,他們是青梅竹馬,他很愛他的妻子。
當時我不以為意,有妻子那便和離。
我帶著黃金萬兩來到了他們的小院,隻要她同意和離,這黃金萬兩便是她一人的,這可是普通人一輩子也賺不到的榮華富貴。
可我沒想到顧野的妻子竟是個倔強的女子,她不卑不亢拒絕了我的條件,可我還是將黃金留在小院,希望她不要糊塗。
可第二日天色微亮,顧野殺氣騰騰地提刀闖入我的府邸,他生生將我從床上提起抵在牆上質問我為什麼要把他們逼入絕境。
從他憤怒到語無倫次的話語中,我得知因為我的黃金萬兩導致顧野的妻子被盜賊奸殺後奪金逃離,隻留給值班回家的顧野一具冰涼的滿是傷痕的屍體。
我喝住門外團團包圍的侍衛,讓他們在院落等待。
我抓住顧野抵在我脖頸上冰涼的手指,“你如此提刀衝入長公主的府邸,是想要成為一具無頭屍後,去尋你那可憐的妻子?”
“我尋了整整一夜,可是還是沒有找到那個賊人。”
顧野充滿紅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我,我看著他狼狽的模樣勾唇一笑:“原來是尋不到那個殺人真凶,故而將怒氣發泄到我的身上?”
我看透他憤怒的外表下藏著的無措,既然把機會雙手奉上到我的麵前,那我就欣然收下。
“做我的駙馬,殺人真凶三日後我定將他提到你麵前。”
顧野咬牙切齒地笑了,他每一個字都恨不得咬碎我的骨頭:“既然你這麼無恥,好,我答應你,隻是你千萬不要後悔。”
他惡狠狠地將我扔坐在地上,推開房門後被侍衛團團圍住。
“不許對駙馬不敬。”
我看著他大步離開的背影,撫摸著被他掐紅的脖子,所以你終究逃不出我的掌心。
2
一日後,我將凶手帶到了他的麵前,他一言不發拽著他的頭發拖行回到他與亡妻的院落中。
據說他將那凶手抽筋扒皮,生生虐殺而死。
七日後,我給了他最大的牌麵來當我的駙馬。
隨嫁品、出嫁儀式都是我一手包辦,各種珍奇珠寶、金銀無數、首飾、布匹、古董擺件、馬匹等一切的配置都是頂好的,全京城如此大的鋪張怕也隻僅次於皇帝娶親了。
城中無人不說顧野遇到了天大的福氣,能夠成為長公主的駙馬。
美中不足的是,顧野從頭到尾都冷著一張臉,甚至在夫妻對拜之時,他竟在司儀的多次催促下才不情不願地完成和禮。
天色漸黑,臥房的門被大力推開。
顧野身著紅袍帶著一身酒氣跨過門檻,走到我麵前,伸手將我頭上的蓋頭掀開隨手丟在地上。
我盯著他粗魯地撕開我為他精心挑選的婚服,破裂的婚服被他踩在腳下,露出裏麵一身守靈的白色祭奠衣。
“啊!”
屋內留下侍奉的奴婢們被那一身奠衣嚇得尖叫,驚恐得看著坐在床上穿著大紅婚服的我。
“你們先下去吧。”
屋內的奴婢們此刻恨不得身上插雙翅膀快速逃離,誰也不敢相信,長公主的駙馬在大婚之日竟然穿著為死人守靈的衣裳。
我看著他一身刺眼的白,怒極反笑:“顧野,你可真幼稚。”
我氣得眼前一片發黑,手指緊緊扣在床邊,他怎麼敢?他怎麼敢的?
我心中騰起一片殺意,可是瞬間身體某處發出一道指令;你愛顧野,他做什麼你都可以接受。
我一臉溫柔地看向顧野,他此刻正仔細盯著我臉上的表情,看到我無動於衷,他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扭曲。
“程懿,你可真是賤。”
我不以為意,低頭輕輕把玩染著蔻丹的指甲。
“顧野,現在我們是夫妻,你應該尊重我。”
“夫妻?好,那我們就幹點夫妻應做的事。”
顧野上前一把拉住我的手,力道大的可怕。
我不適地想將手抽出來,可是這個動作卻好似激怒了他。
我的腦袋重重地磕在床上,痛的我不禁叫出聲。
我感覺全身的骨頭仿佛都要碎掉了,到了最後一步,他停了下來,湊到我的耳邊,惡意滿滿地說:“你就等著接受我的報複吧”
“顧野,你真是個混蛋!”
下一秒,他狠狠地俯下身,感受到阻礙的時候他微微一愣停了下來,沒等我鬆口氣,他卻激烈地動了起來。
“程懿,我的報複才剛剛開始,你可千萬要撐住。”
好疼。
“雪兒。”他情動之時口中呼喚著他那個可憐的亡妻的名字,新婚之日他竟把我當作一個替身。
我側頭看向桌上的紅燭,眼角劃過一滴淚。
3
待我醒過來時,身邊的位置早已不見人影。
桌上的牌位不見了,應該是被他收起來了,所以昨夜他是故意不想過好新婚夜。
想必是他根本沒有幫我清洗。
“來人,沐浴。”
我的聲音嘶啞的快要失聲。
侍女青櫻在我身後為我擦拭後背。
突然一滴淚滴落在我的肩頭,涼絲絲的淚珠在溫熱的身體上非常的明顯。
我用手指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淚珠安慰她:“怎麼哭了?”
青櫻一邊心疼地輕撫我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一邊哭泣地看向我:“公主,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您?您明明那麼好那麼好。”
我長歎一口氣,腦袋仰靠在玉池溫潤的台邊。
“青櫻啊,你家公主的魅力你還不知道嗎?我遲早要他跪在我的裙邊求我愛他。”
換上一身薄櫻色的紗衣回到臥房,卻見顧野坐在桌邊,桌上放至一碗其黑色的湯藥。
我眉頭輕輕一挑,直覺告訴我那不是什麼好東西。
顧野拿起藥碗一步步接近我,將湯藥舉到我麵前淡聲說:“喝了它。”
我沒有理會,慢悠悠走到桌邊坐下,拿起茶壺倒下一杯茶,端到嘴邊細細品嘗。
“這茶是今年江南新上恭的新茶,入口醇香,很難得的,不嘗嘗嗎?”
顧野看我一副悠哉閑適的樣子,眉頭緊緊擰在一起,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一言不發的來到我麵前,高大的身影牢牢地籠罩著我,語氣帶著不耐:“這是避子湯,我們之間不能有孩子,孩子是因愛誕生,我對你隻有恨。”
口邊的茶突然變得沒滋沒味,我抬頭看著眼前逆光站在我麵前的男人,臉長得是真的不錯,可惜長了一張討人厭的嘴。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把這藥拿走,我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顧野嗤笑一聲,眼睛微微眯起,俯身貼近我:“難不成你就那麼喜歡我,覺得有了我的孩子我就會愛上你,別癡心妄想了,公主殿下。”
“顧野,既已開了頭,那最好不要後悔。”
我重重地將茶杯摔在地上,舉起湯藥一口而盡。
微涼的湯藥順著喉管滑到胃裏,苦澀的味道久久停留在口腔裏。
從這日起,隻要我們晚上有過,第二日都會有一碗避子湯準時的送到我的手中。
嗬,顧野你這個人真是又當又立。
4
而我沒想到,這每次準時送到的避子湯才是顧野真正報複我的工具。
顧野他是真恨我,是真的想殺我。
按理說一個如此不愛我的男人,我是不該花費如此大精力,可顧野不一樣。
我努力黏在他的身邊,試圖融進他的生活。
他每日天剛微亮都會去院中練武,我都會披上外衫靠在躺椅上喝著茶扇著團扇看他大汗淋漓的在平地上操練兵器。
可他看到我在院落裏陪他一起操練竟然不領情,總是冷著一張臉時不時撇我一個白眼。
嘖,男人還是要訓的,現在不聽話沒關係,慢慢來,總要為平淡的日子增加一點挑戰。
他雖然對我有怨,不願對我上心,不過他畢竟是我的駙馬,我特意進宮為他求了一個都尉的職位。
旨意下達的時候我明顯看到他冷冰冰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意,雖然不是對我但看著也讓人心情很好。
旨意末尾皇帝還特意提起我,顧野聽到是我給他謀得時,臉色微變,餘光看向我眼色不明。
不過晚上同房的時候我明顯感到他比之前溫柔了好多,不再那麼橫衝直撞了。
我以為他對我有轉變了。
可第二天那碗避子湯還是準時送到我麵前。
他可真真是冷酷無情。
他當上都尉之後,每日都準時去兵營,白日很少看到他。
突然有些後悔放他出去了。
午時突然有人傳信,說西邊山頭有一窩匪寇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派去的將領都節節退敗,皇帝正頭疼派誰出征,結果顧野主動請纓。
顧野在月亮升起時才遲遲歸府,他身穿一身鎧甲,黑金色的鐵甲穿在他顯得他的輪廓看起來更加生硬銳利。
不過他的腰上配的還是當初在密林中救我時的那把劍,看起來與他現在一身威武的鎧甲及其不襯。
“聽說你主動提出要去解決西邊的匪寇?”
顧野在月光下的雙眼鋒銳得像狼,他直勾勾地盯著我。
“怎麼,後悔放我去做官了?”
“不過你現在大可以後悔,隻是這匪寇還得讓你弟弟再發愁幾日究竟要派何人去除,畢竟聽說已經折戟很多將士,朝內怕是無人敢去。”
我看著他蠻不講理的樣子,氣得胸口疼:“我是擔心你,你不要總是把我揣測的那麼壞。”
我一拳打在他胸口上,結果他人沒事,他胸前的鐵甲卻硌的我痛出眼淚。
他詫異地看著我,嘴角隱隱約約有一絲笑意,側身經過我的時候他開口。
“不用擔心我,沒事的,還是好好保護你的手吧。”
他出征討匪第三日傳回消息,他帶兵踏平了那座匪寇的山頭,大勝歸來。
這三日裏我親自畫佩劍草圖,搜集頂級的材料,尋了京城最好的鐵匠為他打造出適合他的劍。
他回來那天我滿心歡喜的捧著劍匣,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可當我卸下他那支粗糙的佩劍,想要掛上我為他精心打造的劍時,他卻大發雷霆,將劍丟入旁邊的池塘中。
我看著那把我耗費心血造的劍沉入湖中,隻留下湖麵蕩漾的波紋。
我捏緊雙拳,轉身麵向他,摸著肚子輕聲說:“我懷孕了。”
他一個大步上前緊緊捏住我的脖子,額間青筋崩直。
“你說什麼?”
我大聲地喊道:“我懷了你的孩子!”
“怎麼可能?明明每次都在喝避子湯,你怎麼可能懷孕!”
顧野好像瘋魔了一般,單手握著我的脖子就往屋裏麵拖行,我用力的掙紮試圖逃出他的控製,我一口咬在他的手腕處,他吃痛地鬆開了我。
我趁機擺脫他的手掌,一邊快速跑開,一邊大聲呼喊救命。
我開始後悔為什麼要說我懷孕,其實我隻是想氣他而已,可他如今卻像發狂的野獸一樣要置我於死地。
我怕極了,我用盡我全身的力氣向前方跑去。
可是顧野卻幾步就追上我,提起我的後衣領像拎起一隻小雞崽一般,將我丟入池塘中。
救命,我不停地在水中撲騰,可是池塘裏的水像是有萬金重,拖著我就向下沉。
我的意識漸漸模糊,池塘的水不停地灌入我的嘴巴裏,模模糊糊中我看到顧野呆愣愣地站在池塘邊看著我在水裏折騰。
耳邊好像傳來青櫻哭泣的聲音。
“顧野!你快救公主,她不會水,她要淹死了!”
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5
“青櫻,我好渴,我想喝水。”
模模糊糊醒來,嗓子發幹像要裂開似的。
青櫻沒有回答我,過了幾秒耳邊傳來水流注入杯子的清脆聲。
“你昏睡了三日。”
我猛地睜開眼睛,顧野拿著水杯坐在我的床邊一臉無措地看著我。
“青櫻呢?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轉過頭去,不想看到這個差點將我淹死的男人。
“不是口渴嗎?和我置氣可以,但先喝水喝水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溫柔,溫柔到彷佛他好像真的很心疼我的樣子。
他一手扶著我的後腦,一手將茶杯喂到我的嘴邊,我將水喝個精光。
“這次是我的錯,你想怎麼罰我都可以,但是你下次不要再這麼騙我了,這個事情不好開玩笑。”
我坐起身,捧起他的將他的五官仔仔細細看個遍。
他的唇薄薄的,都說唇薄的人寡情,不過我倒是看他對他故去的妻倒是情深意重的。
雙手微微使力將他的嘴嘟起來,我重重親上去。
他雙眼瞪得溜圓,嗖的一下就退到後麵,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你做什麼?”
“不是說怎麼罰你都可以嗎,諾,親你一下咯。”
我坐在床上歪頭看他,隻見他臉頰慢慢渡上粉紅,轉身跑走了。
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身影我無奈地聳聳肩。
真是個膽小鬼,將我丟入池塘的時候不是很大膽嗎?
6
這次落水之後他對我倒是比之前要溫柔體貼的多。
未來的幾個月,除了那道避子湯,我們相處的倒真的像是一對夫妻,隻是沒有那麼恩愛罷了。
就當我真的以為我們在慢慢變好的時候,我的身體好像出了問題。
最近總是覺得乏力,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趣,還有些畏寒。
我以為是快入冬的緣故,沒太在意。
可有一日我竟咳出了血。
青櫻在旁邊嚇死了,連忙叫來醫官來為我診脈。
他診脈之後,臉色一變顫顫巍巍說我中了毒,而這毒已經深入肺腑才會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