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蜜慫恿我跟老公離婚。
原因是,她想借我老公結婚。
閨蜜說隻要領個結婚證做做樣子,給老家催婚的父母有個交代就行。
等事情辦完,鐵定把老公還給我。
誰知,他倆領證後,直接消失一整年。
我老公再次出現時,閨蜜已經懷孕九個半月,即將臨產。
他們竟然不要臉地要求我來做接生手術,還要借我的房子來坐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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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婦及家屬進我診斷室的十分鐘後,小護士探頭進來,提醒道,
「程醫生,下麵還有兩位病人在排隊。」
我看著眼前局促的男女,麵無表情機械地回複小護士:
「帶去隔壁周醫生那,我已經打過電話,我這邊的病人......」
「有點問題,要仔細觀察。」
小護士應聲出去,將半掩著的門關上,診斷室瞬間恢複安靜。
抬眼看著消失一整年後再次出現的閨蜜和老公,我感到意外又恍然,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三個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見麵。
沈熠俊急忙湊到我身邊,指著張渺渺的肚子,向我解釋:
「程程,你先別生氣,你聽我說,張渺渺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我的。」
張渺渺臉色一白,隨即像是反應過來,立馬接過話茬,
「是啊程程,俊哥說的沒錯,這孩子就是我自己的,不關他的事,你可別誤會了。」
真是惡人先告狀。
這倆人上來就讓我不要誤會,不要生氣。
閉口不提他們消失整整一年的事。
張渺渺從包裏拿出十萬塊錢,放到我麵前桌上,像是要用這筆錢輕輕揭過這一年。
「程程,這是我給你的補償,讓你和俊哥分開一年,我真怪不好意思。」
「因為我老家出了些事,不得不讓俊哥陪我處理。」
她在撒謊。
我又不是傻子,在兩人失聯半個月後,我就已經找到張渺渺的老家去。
結果她的父母已經去世好幾年。
張渺渺一直在騙我。
她大伯告訴我,張渺渺已經幾年沒回來,更別說是帶男人回來。
就連她家的老房子拆遷,都是她大伯幫她一手辦理後把錢打到她銀行卡上的。
見我不說話,沈熠俊急的麵色泛紅:
「程程,是這樣的,渺渺之前租的房子到期大半年了,這次她生孩子......」
「能不能借住在咱們家?」
站起身來,走到沈熠俊麵前,他朝我露出一個尷尬又討好的笑容。
我反手給了沈熠俊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讓張渺渺憤怒起來,她立馬衝過去,想要檢查沈熠俊的臉。
但她忘記自己的肚子又大又圓,擱在兩人中間,讓她的手夠不到沈熠俊。
「程程,你瘋了?你打俊哥幹什麼?」
試了幾次都沒法碰到沈熠俊,張渺渺幹脆向我發難:
「你要有本事就打我,本來借俊哥結婚就是我的主意!」
怒火中燒的張渺渺和捂著臉一言不發的沈熠俊站在一起,站在我的對立麵。
這就是我昔日最好的閨蜜和曾經最愛的男人。
我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扭了扭酸痛的手腕,三兩步走到張渺渺跟前,左右開弓「啪啪」兩聲,在她臉上扇了個對稱的紅印。
「我當然有本事,我打你還要挑日子嗎?」
「要不是看你大著肚子,兩個巴掌都是輕的,你可真能裝啊張渺渺,當年你來求我的時候可不是現在這個態度。」
我又看向緊張扶住張渺渺害怕她摔倒的沈熠俊,嗤笑道:
「我們的房子?沈熠俊,你可真好意思說啊!」
「那房子是我的婚前財產,房產證上就隻有我一個人的名字,我們現在都離婚了,你哪來的臉讓張渺渺這個第三者住進我家?」
2.
我們對峙許久,張渺渺開始小聲抽泣,就像被我欺負的多慘似的。
她從前在大學裏也這樣,當時朋友們勸我遠離這朵小白花,可我傻啊,我不聽勸。
現在想想那會兒真是腦子被驢踢了。
沈熠俊臉上高高腫起一塊,讓僅剩的一點帥氣都蕩然無存。
他關切地摟著張渺渺:
「渺渺,你怎麼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
張渺渺鱷魚的眼淚立馬從眼眶裏滑了下來,看起來比專業演員還厲害一些。
於是,我的前夫、大學戀愛四年的男人,立馬打開門衝出去找醫生。
這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怎麼他都忘記了,我就站在這?
我才是產科最權威、最有經驗的醫生。
小護士帶著兩名男護士將張渺渺送上推車,等所有人都出去後,詢問道,
「程醫生,這病人是您接手還是?」
「不著急,先照常準備,安排病房,她今天還不會生。」
一看就是裝的。
今天的值班時間差不多了,我沒吃東西,回到辦公室開始午睡。
夢裏回閃過一年前的畫麵。
張渺渺在我麵前哭哭啼啼,說父母病重,想要看到她領證。
想來想去,隻有我老公靠譜。
「程程,求你了,把沈熠俊借我兩個月,讓我爸媽完成心願吧。」
「沈熠俊有你這麼美麗又能幹的老婆,難不成還會愛上我?你完全不用擔心!」
「而且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難道你還信不過我嗎?」
當時,沈熠俊正因為工作不順心,在家待業,全靠我養活。
他一聽張渺渺願意給五萬塊錢就來了精神。
和我商量著,反正離婚、領證、再離婚最多也就兩三個月,還白賺一筆錢,倒也不虧。
死乞白賴求了我好些天,各種示好暗示下,我終於鬆口。
沈熠俊在離婚時淨身出戶的幾天後,立馬和張渺渺扯了證。
當時我還在上班,忽然就看見張渺渺發的朋友圈,照片上倆結婚證紅的刺眼。
也沒多想,隻覺得大概是她特意公開給父母和親戚看的。
誰知下班後我回到家,沈熠俊的衣物、鞋子以及日常用品,全部消失,仿佛這個家裏從沒有他出現過一樣。
電話不接、微信不回。
一直到今天,他們倆才再次出現,張渺渺已經到臨產的時刻。
夢裏的畫麵再次一轉,又回到了我最害怕的陰雨天。
腳下踩空的失重感讓我眩暈。
我隻看見地上大片的鮮紅,在雨裏被打出一朵一朵分散的紅色花朵。
小護士大喊著我的名字,她害怕我睡過去,她掐著我的人中,不許我睡。
頭頂白色耀眼的手術燈刺得我我眼睛生疼。
不知過了多久,小護士在我身邊哭得梨花帶雨,她也第一次沒有叫我程醫生。
「程程姐......」
「別難過,你的寶寶,隻是還沒做好準備到這個世界上來,等他準備好了,一定會再來的。」
那個陰雨天,我失去了期盼兩年的孩子。
而孩子的父親,一直處於失聯狀態。
直到如今,他都不知道我的身體裏曾經孕育過一條小生命。
真是可笑又可悲。
我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
醒來才發現眼角都是眼淚,已經浸濕了抱枕。
我將它翻了個麵,擦幹眼淚,起身開門。
小護士大口喘著粗氣,十幾秒鐘後才說出話來,
「程醫生,不好了,你那個朋友回到病房後情緒過於激動,現在就要生了,周醫生說她有羊水栓塞的風險,需要您立馬過去主刀這台手術!」
見我愣在原地沒有反應,小護士有些著急,
「程醫生,您怎麼了?」
我緊緊攥住的拳頭猛的鬆開。
又恢複到從前專業的樣子,仿佛剛才的悲傷從未來過。
「通知下去,立刻準備手術,我來主刀,周醫生協助。」
3.
進消毒通道之前,沈熠俊找到我,撲通一聲跪在我麵前。
「程程,我知道以你的實力一定能救活張渺渺母子倆,我請求你,千萬不要因為我們之間的一些誤會,讓他們出事。」
周醫生就跟在我身後,他向來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為此得罪不少病人家屬。
聽到這裏,他忍不住嘲諷上兩句:
「你這人在這胡說什麼?你在威脅程醫生啊?當心我報警囉!」
我冷冷瞪了沈熠俊一眼,根本不想理他。
人在危急的時刻才最能展示出真正的心理狀態。
看我一出現,沈熠俊是立馬就跪到我麵前的。
從前隻有求婚那會兒,才單膝跪地,現在卻為了我的閨蜜,對著妻子下跪。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難不成在他心裏,我會因為之前的私事讓張渺渺和她的孩子一起去死?
真是夠侮辱我醫德的。
手術很順利。
張渺渺屬實是運氣好,提前在醫院住下,又碰上我,這才保下了她和她的兒子。
這台手術做了四個小時,我從手術室出來,正好到下班時間。
沈熠俊已經跟著被推走的張渺渺離開了等候區。
真像個合格的丈夫。
我揉揉酸痛的脖子,結束一天的工作。
因為不想看見這倆人,我特別和醫院請上一周的年假。
這幾年積攢下來的年假一直都沒有用過,上頭也很痛快地答應我的請求。
晚上去爸媽家吃飯,他們見我臉色不好,又聽說我頭一遭和醫院請了假,篤定我有什麼不開心的,倆退休老人特意搬過來陪我上幾天。
兩三天裏,沈熠俊和張渺渺就像從原始森林逃出來一樣重新開始使用手機,一天到晚給我發不鹹不淡的消息,惹我心煩。
我幹脆把兩人全部拉黑。
假期第四天,我和爸媽吃好晚餐,在客廳看節目打發時間。
門鈴忽然響了。
我媽自告奮勇去開門,門剛打開,外邊的人就推開我媽衝了進來。
張口就是難聽至極的話:
「哎喲,我兒子給你打電話,你還不接,倒是擺上譜兒了?」
「婆婆從老家趕過來,你不開車來接就算了,連一句關心都沒有啊?」
對了,這老太婆要是不出現,我都快忘了沈熠俊這個難纏至極的媽。
結婚兩年裏,不知道讓我喝了多少亂七八糟的土方子,說是村上人喝這玩意兒能生兒子,害得我至今胃部都還有炎症。
我和爸趕忙衝過去扶住我媽,還好她隻是踉蹌兩步,沒有摔倒。
我讓爸媽回房間去,這裏壓根用不著他們來幫我。
雖然有些猶豫,但我爸媽都會充分尊重我的意見,況且假如我頂不住了,他們倆也會從房間出來的。
老太太身後還跟著沈熠俊和張渺渺。
張渺渺手中抱著一淺藍色的繈褓,孩子被老太太的聲音吵醒,哇哇大哭。
「婆婆?我怎麼不記得我有婆婆?哦,原來是前婆婆呀,來我家裏有何貴幹?」
前婆婆三個字我特意說的很重。
可我忘了她是個沒文化的,壓根感覺不到我的言外之意。
老太太覺得我態度良好,還以為我和從前一般逆來順受,繼續蹬鼻子上臉:
「你先回你爸媽家去,把房子騰給渺渺坐月子。」
4.
我捏起一顆荔枝放進嘴裏,甜蜜的氣息瞬間充盈口腔。
「沈熠俊,你沒跟你媽說我們離婚的事兒?」
沈熠俊麵色有些尷尬,在開口之前還把門關上,生怕被鄰居瞧見這情形。
「我還沒來得及說,這不渺渺生了,我想著咱們一幫到底,就讓我媽來給她伺候月子,又想著總不能一直住在醫院,咱們這房子麵積也挺大的,所以......」
懂了。
他想白嫖。
我又吃了顆荔枝,溫柔笑道:
「前幾天我說過了,這房子是我婚前財產,屬於我一個人,而且我們已經離婚了,你是聽不懂中文嗎?需要我用英文再跟你說一遍嗎?」
「不過,你也聽不懂英文吧?」
老太太翻上個巨大的白眼,立刻奪過茶幾上的荔枝,抓起兩顆塞進嘴裏,一邊大口嚼著一邊朝著我大吐唾沫。
「什麼離婚不離婚的,你既然嫁到我們沈家,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你生不出孩子還敢在那凶我兒子?」
「現在渺渺先幫我們生了孩子,你嫉妒了是吧?吃這麼貴的水果,天氣又不熱還開空調,反了你了!」
我嘻嘻一笑,從廚房端出空運過來的新鮮榴蓮肉。
又把空調的溫度調低了兩度。
「我自己賺的錢,我想怎麼花怎麼花,還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
「一顆荔枝十塊,記得讓你兒子轉我某付寶。」
老太太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沈熠俊隻能來給她順氣。
張渺渺也終於哄得懷裏孩子不再哭泣,直直跪到我麵前向我道歉:
「程程,當年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但你是收了我的錢的,就當做房費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