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長公主在死屍堆裏撿的狼崽，成為了她的死士。

以及，她的男寵。

她利用我的真心讓我為她赴湯蹈火，

卻在心底隻裝著侯爺一人！

她一句想坐擁天下，我便從屍骨堆裏捧著她做了女帝。

我選擇放手離開時，她卻把我囚禁，讓我淪為她和侯爺的玩物。

更是在侯爺身中劇毒時，二話不說剖了我的心做藥引。

最後，她卻哭倒在月圓之夜，祈求上天讓我回到她身邊。

.

“小狼，還不出去？”

室內旖旎曖昧，獨她的話語冰冷。

洛卿披上紗衣，扶了扶散落的發髻。

我撿起地上的衣服。

她立即吩咐人進來換了床褥。

我一向知道的，她有潔癖。

嫌我野，嫌我臟。

我隻不過是她撿來的狼人。

初遇她時，她還是個驕矜的小姑娘。

琅琊坡上，屍橫遍野，獨她不怕。

她見到埋在死人身下的我。

向我伸出手，“乖，來我這兒。”

她粉撲撲的臉和圓滾滾的大眼睛讓我癡迷。

我從死人身下鑽出，小心翼翼地向她靠近。

她對我的表現很滿意。

擼著我的大尾巴，“乖，你以後就隨了本公主，知道麼？”

“是本公主救了你，你要知恩圖報，知道麼？”

我的價值在她眼裏，不過是取悅她。

以及殺光她想殺的人！

2.

入夜，綺羅城華燈初上。

丞相府中，宴會剛剛開始。

我潛入丞相府中，摸索到那人的廂房。

廂房內，有男人的聲音從裏間斷續傳出。

“洛卿那個乳臭未幹的丫頭片子也敢在龍淵興風作浪！”

那是當朝丞相華豐的聲音。

“丞相大人，皇上殺姐心意未決，怕是給了洛卿喘息的機會。”

華豐冷哼一聲。

“這皇帝也是優柔寡斷，不堪重任，待我想一法子......”

為了洛卿的宏圖大業，想對她下手的人，都留不得！

我攥緊了袖中的暗劍。

裏麵悄然無聲。

我偷偷摸了進去。

幽暗之中，華豐肥碩的身影立在銅鏡前。

我翻出袖中的暗劍，往他脖上刺去。

“你終於現身了。”

那人轉身，速度截住我的手腕。

竟然不是華豐。

我被五花大綁，塞住嘴巴，丟上戲台。

戲台之下，洛卿的眉眼微露驚詫，隨後恢複自若。

“今夜丞相大擺宴席，可不想府中進來了位不速之客。”

華豐身旁的親信踹了地上的我一腳。

旋即，他矛頭轉向洛卿。

“長公主，不知此人你是否認識？”

3.

洛卿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我別過頭去。

我的臉上一片掛彩，不想讓她看到我如此狼狽。

“本宮從未見過此人，餘禦史這是何意？”

那個餘禦史命人上來往我腹上捅了一刀。

我吃痛，吐出一口鮮血。

底下的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唯洛卿處變不驚。

“丞相大人以為是長公主的手下，怕是有什麼誤會，才如此詢問。”

“既然不是長公主的人，就交由丞相府處置吧。”

洛卿繡帕掩唇一笑。

“是了，這樣一個廢人，搞得大家都不開心，定要狠狠責罰一頓才是。”

“依我說，折了他的手，把他扔到街上喂了惡狗，方能解氣。”

洛卿聲音婉轉動聽，仿佛談論的隻是閨中之事。

“景洪。”

她側身命令，那名叫景洪的隨身侍衛上前，二話不說，便折斷了我的手。

我痛得冷汗直冒。

血從傷口處汩汩冒出。

斷臂在地上擺出一個詭異的形狀。

這時我看向洛卿。

她的眼裏一片冰冷，看向前方。

始終沒有我。

“拖下去喂狗吧。”

我的雙腳被景洪抬著。

經行之處，被拖出一道駭人的血痕。

昏迷前，我聽見洛卿嬌笑一聲。

“洛卿僭越，替丞相處罰了。免得丞相大壽，手上還沾了這種人的臟血。”

4.

兩隻狼狗趴在我身上。

尖牙咬著我背上的肉。

劇痛之中，我感覺到一大塊肉被撕下。

“滾！”

是景洪的聲音。

那兩條狼狗受驚跑開。

背上被人狠狠踹了一腳。

“廢物！”

洛卿蹲在我身邊，掰過我的頭。

我痛得沒辦法睜開眼睛。

“辦這點小事都不讓我省心，要你有何用？”

“對...對不起......”

迷亂中，我抓住她的手。

洛卿一怔，把我的手甩開。

“沒死就自己站起來走回去！”

可我的意識逐漸渙散，手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洛卿......

對不起，是我沒用......

徹底昏死前，有一個人把我抱在懷裏。

她拍打著我的臉讓我保持清醒。

一邊用焦急的語氣命令景洪把我抬上她的轎子。

可我已經要支撐不住了。

今夜陰雲密布，悶得月亮透不出一點的光。

劇烈的疼痛幾乎把我撕碎。

“小狼，你要是敢離開我，我就殺光琅琊坡上所有的狼！”

混亂之中，有一滴滾燙的水珠滴落在我的臉上。

5.

我慢慢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繡著鳳凰的華帳。

耳邊傳來羹匙碰撞的叮當響聲。

唇邊遞來盛著黑色藥湯的調羹。

想乖乖喝下，卻被人猛地收回。

“醒了就自己喝。”

洛卿把藥碗重重地放在桌上。

我吃痛地單手撐起身子。

斷臂已經被接好，病怏怏地掉在胸前。

我轉過身，洛卿迅速地扭過臉。

我捕捉到她眼圈泛起的殷紅。

“你別以為使點苦肉計我就不計較你這次的過失了。”

“喝完了藥，自己跪到門口去。”

我順從地應了一聲“是”。

洛卿卻轉頭氣憤地看著我，“你......”

“你跟我服一句軟，我就不讓你跪，聽到了沒有？”

我喝完藥湯，藥苦，可心似乎更苦。

淡淡道：“沒能完成長公主布置的任務，是我的過錯，我甘願受罰。”

洛卿冷哼一聲，“那你跪去吧，沒我的命令，不準起來！”

“你要死便死，我不攔你。”

說罷，她摔袖離去。

6.

我跪在門口。

烈日炙烤著我的背脊。

傷口隱隱作痛，冷汗直流。

我強撐著挺直腰杆。

一時泄力，整個人向前倒去。

手指吃痛，抬頭看去，一雙皂靴踩在我的手背上。

“嗬。”那個男人身著華服，睥睨冷笑。

“少霆哥哥......你怎麼來了？”

一向如山頂之雪，清冷高貴的洛卿卻如懷春的少女一般，從殿內快步跑去，巧笑倩兮。

她挽上那個男人的手，笑得明媚。

原來，這人就是公孫少霆。

全綺羅城的人都知道，洛卿心悅公孫少霆。

公孫少霆看我如同看螻蟻一般，皂靴又在我手背上碾著。

“你的狗又得罪你什麼了？”

洛卿飛紅了臉，讓我快點起來，把我趕走。

“還不快下去！”

“我哪有那麼小氣......”

公孫少霆刮了刮洛卿的鼻子，“全龍淵就數你頭一個會苛責下人！”

洛卿撲在公孫少霆懷裏，撒嬌道：“少霆哥哥又打趣人家......”

說好了無論洛卿如何我都不會在意的。

但是看到洛卿在別人懷裏撒嬌的樣子還是會心痛。

就像有鬼在後麵追我一樣，我加快了腳步。

眼不見為淨。

7.

洛卿再給了我一次機會。

這次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天亮之前，她要看到丞相的人頭。

她給我塞下絕顏丹。

上次暴露，我不能再以這張臉出現。

洛卿雙手抱胸，後退幾步打量著我。

“嗬嗬，真醜。”

她挑起我的下巴，把臉湊了過來。

近得能感受到她撲在我臉上的鼻息。

我措不及防地燒紅了臉。

她嬌笑一聲，十分好聽。

“害羞了？”

她咬上我通紅的耳垂。

聲音婉轉如同鬼魅。

“這次失敗，你就別回來見我。”

丞相遊船，萬人空巷。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

琵琶女的歌喉比河畔的垂柳還要纏綿。

我扮作小二的模樣混入其中。

華豐在主位舉杯豪飲，談笑風聲。

“大家今夜不醉不歸！”

一片歡呼聲中，我端著盤子走到華豐身邊。

把菜放在他桌上。

他並未在意我。

很好。

“喂，轉過身來。”

座下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難道被認出來了？

我強裝鎮定，轉過身去。

竟然是公孫少霆！

他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陣。

“侯爺這是怎麼了？”

華豐見狀連忙放下筷子。

公孫少霆笑道：“無事，我以為是那條狗呢。”

8.

我快步退下，躲在角落裏伺機而動。

觥籌交錯，沒有人注意到暗中觀察的我。

公孫少霆接過華豐的敬酒，揚起頭一飲而盡。

就在公孫少霆喝下的一瞬間，華豐的眼底閃過不合時宜的陰鷙。

公孫少霆飲畢，華豐又換上可親的笑臉。

旋即，他側過頭去作勢吩咐著小二。

兩人看了座上的公孫少霆一眼。

後者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

我頓時心生不妙。

因為那個小二眼裏蘊含的，是濃濃的殺意。

“侯爺，再飲一杯罷！”

公孫少霆打了一個飽嗝兒，連連罷手。

禁不住華豐勸，他才勉強又喝了一杯。

華豐笑勸：“喝呀，侯爺，喝完......”

他的聲音陰沉下來，“才好上路嘛！”

突然之間，有人暴起，把公孫少霆麵前的桌案掀翻了。

公孫少霆嚇得跌在地上隻往後爬。

“來人！來人！救駕！”

那些一個個方才還都和藹可親的官員們各個變了臉色，站在華豐身後。

“侯爺，您哪，省得力走好你的黃泉路吧！”

9.

華豐在眾人的掩護之下就要撤退。

公孫少霆還在地上哭叫，滿大廳抱頭鼠竄。

一麵是華豐的人頭。

一麵是公孫少霆的性命。

我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抽出袖中的暗劍，我一個飛身撲在公孫少霆身上。

背後受了一刀。

他死死抓住我的衣領，不讓我起身。

“放開我！除非你想死！”

公孫少霆隻好鬆開手，嚇得臉上涕泗橫流。

我回身刺去，那刺客手上中了我一劍。

我揪起公孫少霆，“快跑啊！”

公孫少霆沒了命似的往前跑。

“你跑去哪裏？往外麵跑！”

真是個傻子！

另外一名刺客見狀，馬上追了上去。

這邊這名刺客死死纏著我，不讓我脫身。

“救命啊！”

公孫少霆中了一劍，發出如同死豬一般的嚎叫聲。

為了脫身，我又被刺了幾刀。

這才拉起地上的公孫少霆往外跑去。

外麵是甲板，船隻不知何時已經駛到郊外。

而此時已是深夜，幽深的江水看起來像是一頭吞人的猛獸。

“跳！”

公孫少霆扯著我的袖子，哭道：“我不敢！”

身後，那兩名刺客已經趕了上來。

我一腳把公孫少霆踹下了江。

10.

岸上，我渾身濕漉地跪在地上。

身旁的公孫少霆已經奄奄一息。

洛卿狠狠往我胸口踹了一腳。

我吃痛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廢物！這是第二次機會了！”

洛卿氣得來回走動，又給我背上來了一腳。

這次我被踹倒在地上。

泥地上洇開一片驚心的紅。

“卿兒......若不是我舍命救他，我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少霆哥哥，別說了，傷口會疼......”

洛卿馬上把公孫少霆的頭靠在她的懷裏。

“都怪我，心太善......白白讓你擔心......”

洛卿貼著公孫少霆的臉，十分憐愛。

我冷笑一聲，懶得拆穿他的謊言。

反正，洛卿也不會信。

洛卿命人把公孫少霆抬上轎子，好生看護。

“主子......那小狼呢？”

有不忍心的下人問道。

洛卿覷了我一眼，仿佛是在看什麼垃圾。

“他要死要活，與我何幹？”

“不許扶他起來，就讓他自己走回公主府！”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刹那，我身後的江麵之上，綻放出巨大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