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天光大亮。
我隻微微動彈,就感覺到身體如同被車架碾壓過似的。
房內早已沒有他的身影,我掩下眸底的失落,顫著雙腿下床。
鼻尖的熏香是清冽的梨香味,我狐疑地望向床頭邊上的香爐。
這和昨晚甜膩的香味完全不一樣。
但已經快過請安時辰,我來不及細細思慮,匆忙趕去婆婆的院子。
她一臉笑意地將我拉到她身邊坐下,「洲哥兒就是個鋸嘴葫蘆,感情一事上更是沒開竅,你這兩晚受委屈了。」
「他是個光做不會說的,就知道冷著臉隱藏心事,可你們是最先認識,打小的情意旁人輕易插不進去。」
婆婆話裏話外都透露出,她對我們這兩晚的閨房之事有所了解。
秦王的後院幹淨,沒有那些齷齪事,江許洲的院子固若金湯,但昨晚卻有人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換了催情熏香。
現在想來,必是婆婆所為,我之前擔憂有人使壞的心稍稍放下。
她又悄悄遞了瓶藥膏給我,「這是擦身子的。」
我疑惑地接過。
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兩聲,輕聲說道,「男人粗手粗腳,一時興起不免會有些魯莽。」
「這藥膏是宮裏的禦醫配置,消腫祛瘀的效果特別好,全身哪裏都塗得。」
我聽懂了話裏的暗示,不由聯想起婆婆那句光做不會說的言論。
沒想到他竟然問藥問到婆婆這來。
我心裏發暖,但臉上燒得慌,發出的聲音如同蚊呐,「兒媳知道了。」
等我回去的時候,驚訝地發現骨灰盒已經不在房內。
翠雯見狀高興道,「當初大小姐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讓姑爺對她偏愛,但總歸抵不上您與姑爺之間的情意。」
我抿著嘴,微微勾起嘴角。
想到過些日子是他生辰,我從嫁妝裏拿出早就挑好的針線開始繡花樣。
之後的日子,他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我們交流的最多的地方,大概就是在床上了。
隻是自第一次後,他總會蒙上我的眼睛。
我雖然不解,但也沒多想,隻把這當成一種閨房之樂。
也許是因為有了肌膚之親,我總覺得我們之間原本存在的無形隔閡,開始慢慢消散。
他第一次為我打架,是我六歲那年。
我跟著娘去參加長公主舉辦的荷花宴,那陣子林婉萍不舒服便沒跟著來。
隻有我依舊如同小尾巴一般,時時跟在大我兩歲的江許洲身後。
小孩都喜歡和大孩子玩耍,他的那些玩伴看到我時很是無奈。
「遠洲,她怎麼又來。」
江許洲瞥了我一眼,沒說話。
我懦懦地站在他身後,生怕一出聲就惹得那群王孫公子更不快。
「遠洲,我們可是男人,怎麼能和小女娃在一起,別理她,快過來一起玩。」
「她是左右僉都禦史家的吧?一個小小的四品官女眷,你搭理她沒得掉了身份。」
「就是,雖說這女娃長得粉雕玉琢確實可愛,但我聽我爹說,他家想再升的可能性不大,日後我們這群裏若是有看中的,便將她納做妾就得了。」
有兩人對著我評頭論足,還想動手拉我。
我不能完全聽懂他們話裏的意思,卻也知曉不是什麼好話,嚇得淚眼汪汪。
就在我猶豫要不要跑的時候,江許洲舉起拳頭揮過去。
最後,他折了條胳膊,另外兩人更慘,躺在地上起都起不來。
我跟著他,原是遵從母訓,但這事自後,不管他往日如何冷臉,我都笑嘻嘻地黏著他。
次數一多,他嘴上不管如何說,但明麵上對我的維護卻開始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