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上有個話題,問的是「論白月光的殺傷力有多強?」
老公評論:「她什麼都不用做,隻是站在那裏就贏了。」
我一個人拿著孕檢單,在醫院碰見了說工作忙的老公正在陪著他的白月光做產檢。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
那所謂的白月光的殺傷力。
在醫院檢查過,拿到報告單。
我輕撫著平坦的小腹,對這個意外出現在我生命中的小寶貝生出一絲期待。
我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季嶼川。
可是電話那頭隻傳來機器人冰冷的機械音。
「嶼川,謝謝你。」
明媚而富有朝氣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嶼川?」熟悉的名字促使我回頭。
我那打不通電話的丈夫此刻正扶著一個小腹隆起的女人朝婦產科的方向走去。
而那個女人,我並不陌生。
是陳薇。
那個曾經因為季嶼川貧窮而甩掉他的初戀女友。
季嶼川說他恨陳薇。
可是現在,兩個人親密的樣子告訴我。
季嶼川不介懷了。
又或者說。
隻要陳薇願意回頭,他一直在原地等她。
我七年的付出在此刻都變成了笑話。
2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出醫院的。
腿上傳來的劇痛令我緩緩回神。
「你怎麼樣?」
撞了我的男生一臉焦急的問道。
腿上擦上的地方鮮血淋漓,可我絲毫感覺不到痛。
「沒事,小傷,你走吧。」
我不想為難這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生。
我不是什麼溫室中的嬌花。
曾經和季嶼川一起打拚的時候,就算我骨折了,也會咬牙忍下來和同事們一起趕項目進度。
那時的季嶼川告訴我,他以後絕不會再讓我吃苦了。
他要給我最好的生活。
短短七年。
已經物是人非。
「可是你的腿看起來很嚴重啊,我覺得你還是去醫院看一下吧,這樣我才比較放心。」
不等我拒絕,男生就背起我奔向了醫院的方向。
前前後後跑了幾個科室,確定我真的沒什麼問題後,男生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你好好養傷,後麵有問題隨時聯係我。」
我哭笑不得:「我真沒事,你怎麼比我這個當事人還緊張?」
「小樂?」
這個帶著些許遲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的頭皮不由一緊。
最後終究還是緩緩轉過了身:「好巧。」
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但是這個笑容可能比哭還難看。
「你怎麼了?」
季嶼川的眼神落在我被男生攙扶著的胳膊上,緊皺的眉頭昭示著他現在的不悅。
「我......」
我剛要開口,卻被陳薇打斷。
「嶼川,我肚子好痛......」
她握著季嶼川的手,因為用力指尖都泛白,額頭上滲出的細密的汗珠在熾白的燈光下更顯得她楚楚可憐。
「疼的話就哭出來。」
季嶼川安撫著陳薇的情緒,一把抱起她就往檢查室走。
隻留給我一個背影。
可是,在我生病的時候,季嶼川告訴我的明明是要堅強啊。
那是五年前的一個冬天。
我和季嶼川的公司終於有了一些起色。
但我們卻絲毫不敢鬆懈,生怕因為自己的疏忽讓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公司再次陷入危機當中。
因為高強度的工作和不規律的飲食,我的身體終於支撐不住,我也是這樣拉著季嶼川,指尖都痛的發抖。
「季嶼川,我的肚子好痛。」
但是他卻告訴我要堅強。
我強忍著疼痛,終於撥出了電話。
腹部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鈍痛讓我直冒冷汗。
「都是小毛病,你多喝點熱水。」
「你要學會獨立,不能什麼事情都想著依靠我。」
「我這還有個會,先不跟你說了。」
不等我回答,電話那頭隻剩嘟嘟的忙音。
原來,生病的時候其實不用那麼堅強。
隻是那個不需要堅強的人,不是我。
3
天空褪去最後一絲光亮,寂靜的房間中隻剩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
「你怎麼坐在那?」
季嶼川終於回來,看到靜坐在黑暗中的我,語氣不悅。
「離婚吧。」
「你說什麼?」
季嶼川不可置信地問道。
我自嘲地勾起嘴角。
是了,季嶼川一向認為我愛他愛得死去活來的,我主動向他提出離婚這件事怎麼看都像是天方夜譚。
我冷靜的出奇,聲音卻更加堅定:「我說,我們離婚吧。」
季嶼川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揉開了自己緊皺的眉頭:「別鬧了,我今天累了一天,不想和你吵。」
「陳薇離婚了,一個人去做產檢她應付不來,你別那麼小氣。」
陳薇應付不來,那我就應付的來嗎?
我嘴角的笑容添上了一絲苦澀。
「季嶼川,七年了,我也累了。」
「既然陳薇回來了,我們就不要互相折磨了。」
「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好不好?」
4
季嶼川摔門走了。
他很生氣。
可我不知道他在氣些什麼。
我和季嶼川是高中同學,可我們卻是在大學才真正相熟的。
高中的時候,我因為不穿校服,總是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而被班裏的同學視為異類。
可媽媽告訴我,弟弟才是家裏未來的希望。
所以,家中隻能買得起一件的校服,所屬權就落在了弟弟的頭上。
因為我不穿校服,導致班主任老師總是被領導批評。
老師也不喜歡我。
所以班裏出了什麼事,大家總會先將懷疑的目光鎖定在我的身上。
那天班上丟了大家籌集的給老師買禮物的錢。
「肯定是她偷的,看她整天穿的破破爛爛的,這麼多錢她怎麼可能不心動。」
「就是就是,小偷!」
「連給老師湊的禮物錢都能偷,真是想錢想瘋了!」
同學們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這些懷疑的話還是飄進了我的耳朵。
一點一點的淩遲著我年少脆弱的心靈。
「夠了!」
季嶼川抱著籃球走進班裏,打破了這詭異的氛圍。
「你們沒證據就在這隨便汙蔑人,有意思沒?」
因為剛剛運動過,他說話的時候還喘著氣。
汗水從他的額間滑落,在陽光的映射下晶瑩剔透。
我清楚的聽見我的心跳聲。
砰砰砰。
一點一點的加速。
「她整天穿的破破爛爛的,這還不是證據!」
有個男生不服氣的小聲嘟囔。
這句話好像觸及了季嶼川的雷區,他一把抓住男生的衣領:「你再說一遍?」
那男生的火氣也上來了:「說就說,窮就是原罪!」
兩個男生扭打在一起,教室瞬間亂成一團。
最終這件事以班主任的到來而收尾。
丟失的錢也在同學交上去的作業本夾層中找到。
現在想想。
那時的出頭並不是為我。
隻是那句「窮就是原罪」深深刺痛了季嶼川。
那時的陳薇因為出國和他分手。
他沒錢追過去。
一切到頭來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5
我把離婚協議寄給了消失多日的季嶼川。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決定給自己饑腸轆轆的肚子一點安慰。
季嶼川點的外賣是這個時候到的。
「給你點的。」
簡短的信息,看不出發件人那頭的情緒。
肚子裏傳來咕咕的叫聲向我抗議著。
我忽略了心裏那一絲異樣的感覺。
強烈的眩暈感朝我襲來,我的呼吸聲越來越沉重。
我站在樓梯上,腳下的台階在我眼中出現了重影。
我腳下一軟,從樓梯上滾落了下去。
我滾啊滾,樓梯仿佛沒有盡頭一般。
盡管我用雙手護著我的小腹,但在停下的那一刻,我還是清楚的看到了我腿間刺眼的鮮血。
這是我第一次覺得紅色沒那麼喜慶。
我的潛意識還是習慣給季嶼川打了電話。
「喂。」
那頭的電話剛剛接起,卻又匆匆掛斷。
可我還是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過的女人的嬌笑聲。
我哭笑不得,下意識的行為暴露了自己終究還是不死心。
是時候該放下了。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撥打了120電話。
在我昏迷的前一刻,醫護人員溫柔的聲音撫慰著我緊張的神經。
還是祖國好。
眼角的淚珠劃過臉龐。
我的意識終於陷入一片黑暗。
6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中的我還是當初那個初入大學校園的少女。
在一次和社團同學們的聚餐中,我再次遇見了季嶼川。
那時的他給我們端來我最愛的脆毛肚。
我猶豫著出聲詢問:「季嶼川?」
季嶼川的背影停頓了一下,但卻沒有回頭。
後來我才聽說,季嶼川因為和陳薇分手之後大受打擊,學習成績一落千丈。
最後沒有考上大學。
所以我才會遇見他在火鍋店裏打工。
我當時的內心是有點小竊喜的。
我想,一定是特別的緣分讓我又遇見了他。
他曾經像一束光一般照亮了我。
那麼這次,換我來照亮他。
我開始頻繁的往火鍋店跑。
隻要沒課的時候,我就來這裏找季嶼川。
火鍋店的老板娘時常調侃:「小季女朋友啊,粘人的很,生怕誰把她男朋友拐跑了似的,天天往我們店裏跑。」
每每聽到這話,我都因為害羞而低下了頭。
因為那句「小季女朋友」,心跳快的久久不能平複。
並且對「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這句話深表讚同。
季嶼川也從最開始的冷淡到後來慢慢願意跟我搭幾句話。
雖然隻是幾句話,我卻能開心好幾天。
我們倆真正捅破這層窗戶紙,是在一個下雨天。
那天我一出校門就看見一個人走在街上的季嶼川。
雨水打濕了他軟軟的頭發,像條落水小狗。
「季嶼川!你怎麼不打傘?」
我趕忙走上前去,為他撐出一片天地。
卻發現他紅的不正常的雙頰,還有濃烈的酒味。
「餘樂?」
季嶼川緊閉的雙眼睜開一條小縫。
「是我。下著雨,你這樣會生病......」
一個突如其來的吻堵住了我還未說出口的話。
冰涼卻柔軟的唇瓣充斥著我的感官。
「做我女朋友吧。」
我愣住了。
季嶼川嘴角的微笑若有若無:「怎麼?你不是一直喜歡我嗎?」
我迫不及待,怕再晚一秒就會打破這個美夢:「好。」
我答應你。
可後來我才知道。
那天,是陳薇在朋友圈官宣了她的新男友。
7
刺眼的陽光將我從夢境中喚醒。
「你醒了?」
我這才注意到林洛趴在我的床邊。
林洛是上次撞到我的男孩。
看著我滿臉的疑惑,林洛笑了笑:「本來是想給你打個電話問問恢複的怎麼樣的。」
他做了個鬼臉:「沒想到又在醫院見麵了。」
陌生人都知道關心我。
可是季嶼川沒有。
到底是不想還是不能。
我已經不想追究了。
「謝謝你啊。」
「沒事,就是醫生說你是芒果過敏引發的暈厥,你還是要注意點。」
「還有......」
林洛說話變得遲疑。
「孩子沒了,我知道。」
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母子連心,從我孕育他的那一刻起,他的一舉一動我都能清晰地捕捉到。
同樣,他的離去我也能夠感知。
「你別太難過了。」
似是不知道怎麼安慰我,林洛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自己的頭。
「沒事,我很堅強的。」
是呀,季嶼川教我要學會堅強。
現在,如他所願。
8
林洛沒有停留很久,就被公司一通電話叫了回去。
我一隻手舉起了輸液瓶,慢慢朝著樓下的食堂走去。
喧囂熱鬧的人群與安靜肅穆的醫院天然的形成兩個極端。
甜到發膩的甜酒湯稍稍撫平了我苦澀的內心。
「阿樂?」
季嶼川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我看著他攙扶著陳薇從婦產科走出來,慌亂之中扭頭就要走。
「姐姐,你別誤會。」
經典的開場白,成功的停下了我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