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丞相府的庶女,元王是最不受寵的皇子。
後來,七王奪嫡,向來清冷疏離的元王成了新的陛下。
在元王登基的第一天,他便同我阿兄說要求娶我,立我為後。
而我隻想與他永生不想見。
(一)
我爹薑然是當朝的丞相,他日日荒誕無度,府中有十個小妾,我娘便是其中之一。
我娘是蘇州的繡娘,她的長相極其妖豔,是蘇州城裏數一數二的美人胚子。
當時,蘇州知府在城中挑選美人當做禮物送給京城的貴人,我娘就這樣被送進了丞相府。
入府後,我娘夜夜承歡,一年後便誕下了我阿兄。
我阿兄是府中的二少爺,大少爺是夫人的兒子。夫人在我阿娘生下我阿兄後便如臨大敵,迅速讓娘家送來兩個揚州瘦馬。
自此,我娘便被我爹遺忘在了府中,和府中眾小妾一樣日日受夫人磋磨。
在我阿兄五歲時,我爹醉酒後意外入了我娘的院子,一夜過後便有了我。
兩年後,我阿兄被剛死了娘的五皇子選中當陪讀,嫡兄則被皇後娘娘嫡出的二皇子選中。
後來,五皇子被皇上下旨前往江南遊學,我阿兄作為陪讀也一道去。說是遊學,實際上是皇上厭惡極了五皇子,不想讓他出現在眼前。
十四歲時,我長得越發像我娘,尤其是那雙勾人的狐狸眼。
夫人忌憚我的美貌壓過了她嫡出的二姑娘,便更加視我和我娘為眼中釘肉中刺。
我娘給夫人敬茶時,夫人便故意將茶潑在我娘的手上。二姑娘連同府中其他姐妹一起辱罵我,說我是狐狸精,下賤胚子。
那日,祖母讓府中所有姑娘前往芍藥庭賞花,在賞花途中,我被二姑娘故意使壞推去河中。
被救起後,我高燒了一天一夜。從此,我的夢中出現了一個眉眼俊俏的男子,他待我極好,他會將牡丹別在我的發上,會將我抱在懷裏喚我寶兒。
我卻始終看不清他的麵容,也不知他到底是何人。
其實我知道我未來的命運,左不過是同大姐姐一般去給鰥夫做填房,或是為了家族利益去給權貴做妾。
我不願做妾,娘同我說妾一輩子都是籠中雀,寧嫁與草民也不做高門妾。
我不敢相信這世上除了娘和阿兄以外,還會有另一個男子會視我為珍寶,我以為夢中男子全是我情竇初開的幻想。
(二)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還有六個月我就要及笄了,我娘日日憂心我的婚事,因為老夫人已經決定將我許給鎮遠侯府世子做妾了。直到那一日的來臨。
宮中傳來消息,皇上病重,五皇子也回京了。
這些年,皇上的眾多皇子們對皇位虎視眈眈,兄弟父子都恨不得彼此早點死。
五皇子在前些年被封為元王,元同遠,皇上厭惡五皇子的娘,故而也疏遠五皇子。
所有皇子們都知曉元王是個好拿捏的,卻不曾想,向來遠離京城的元王天資聰穎,城府極深。早已連同蜀南王暗自培育了自己的兵馬,再加上我阿兄的出謀劃策,在皇上病重,七王奪嫡之中勝出,成為了新一代帝王。
新皇登基,丞相府變天了。
我阿兄從不受寵的庶子搖身一變成了皇帝麵前的大紅人。連帶著我和我娘在府中的地位也水漲船高。
我第一次見到顧煜澤是在阿兄的屋子裏,他端坐在正中央,一襲墨黑色的長袍,身姿挺拔如柏,眉眼間帶著淡淡的笑意,謙和溫順,如同清雅的世家公子。
我很震驚,因為顧煜澤的和我夢中的男子好像。
那日傍晚,阿兄來到我的院子裏同我說顧煜澤要求娶我。
我不願。我害怕進了宮就再也見不到娘和阿兄了,也害怕未來皇後會向夫人那樣日日磋磨我。
四月初六,我再次見到了顧煜澤。他屏退了所有侍女,對我說『聽你阿兄說,你不願入宮?』
我被嚇懵了神,顫著聲音回答『臣女不,不敢。』
顧煜澤眉頭一皺『你很怕朕?告訴朕為何不願入宮?』
我頓了頓,鼓足勇氣回道『臣女不願做妾,臣女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妄想皇後之位。』
『你是丞相之女,你阿兄是朕親封的大學士,況朕也不願你做妾,朕以皇後之位求娶芙兒,芙兒可願?』
我抬起頭,一雙眸瞪大,耳邊仿佛在嗡嗡響。
顧煜澤低笑出聲『莫怕,朕曾見你多次,也心悅你已久。隻是芙兒似乎絲毫不記得朕?』
我三魂丟了七魂的回到了我的院子,夜色深處,我緊抱被褥,翻來覆去,輾轉難測。
顧煜澤說他曾見過我,究竟是什麼時候,可他幼時就去了江南,前些日子才回京啊。
夜裏,我又做了那個奇怪夢。
大殿上,觥籌交錯,歌舞喧囂。女子出塵如仙,傲立而視,恍若仙子下凡。忽而,少女淩空飛至綢帶之上,纖足輕點,衣裙飄飄,大殿之中掌聲四起。【皇上,此番將我朝族公主獻給陛下,力求大晉與朝族兩性結好,永不開戰。】
【罷了,大監,傳朕旨意,冊封朝族公主為淑妃,居嬌蘭殿。】
半夜我獨自坐在床榻上。【娘娘,剛才大監過來傳話,說是皇上,皇上幸了淑妃娘娘。】
【姑娘,快醒醒,已經辰時三刻了。】
醒來後,我回憶著這古怪的夢,夢裏我看不清楚皇上的麵容,卻知夢中的自己心碎至極。
娘說,不要相信男人說的每一句話。
我不知此番進宮是福還是禍,我亦不願相信現實裏那個說心悅我已久的男人。
四月初八,帝後大婚,舉國上下共同歡慶。我頭戴鳳冠,身著繡花紅袍,肩披霞帔。
吉時到宮人舉著八麵孔雀扇走在前麵,我手持鎏金扇半遮著麵,緩緩踏出門檻,身後是兩頂紅羅傘。
父親與夫人都在院子裏候著,我抬頭看了一眼滿是笑容的父親與憤恨不平的夫人,此番進宮,我不光為了自己,更是為了阿兄和娘。
花轎不顛不簸,半個時辰後才在正午門前停下。史官手捧聖旨,宣讀完後將我扶起【娘娘請上鳳攆】
我抬起頭,大殿前顧煜澤穿著大紅色的婚服,一隻手背在身後,我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娘娘,咱們得快著些,皇上在前麵等著您呐。】
我穩步向前走去,直到站在顧煜澤麵前。
顧煜澤將手心朝上伸到我麵前【把手給朕,朕帶你上座】
【是,臣妾遵旨】顧煜澤多瞧了我一眼,臉上沒了笑意【罷了】。
【真是莫名其妙】我在心裏想。
我隨顧煜澤在大殿前坐下,史官開始宣讀。結束後,我被宮女太監扶著上了鳳攆去了昭陽殿。宮女安置我在床榻的一角坐下,便退下了。
殿中現下無人,我環顧了四周一圈後,很快便收回了目光,老老實實的坐著。
剛過子時,顧煜澤推開了寢殿的門。他從桌上拿了合巹酒遞給我【喝了這酒,就算禮成了】我點點頭同他一起飲下那合巹酒。
【芙兒,酒喝完了,你我正式結為了夫妻,在外麵,我是皇上,可回了這昭陽殿,我就是你的丈夫。從今往後,你無需在同我行禮。】
我有些驚訝的抬頭看他【皇上,先君臣後夫妻,臣妾不敢無理】
顧煜澤將我的手握住對我說【芙兒,自古夫妻為一體,你若是對我行禮,就相當於對自己行禮,此番豈不是多此一舉了?】
【好吧】我雖然嘴上答應著,但心想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含笑看著我,對我說【那咱們安置吧。】
這話什麼意思,傻子都能聽出來,況且我在府中教習嬤嬤也同我說過。
我輕輕【嗯】了一聲,便喚了宮女來幫我梳洗。
梳洗過後,我穿著深紅裏衣坐在床榻邊等顧煜澤。片刻後,我看見顧煜澤走了進來,我低著頭站了起來。
我聽見頭頂一聲輕笑,男人一手攬住我的腰,一手捏住我的下巴。我被迫抬起了頭,他的目光深不見底,仿佛我永遠都走不出他的手掌心。他看了我片刻,便覆上了我的唇。
窗外,風聲肆起,窗內,一片旖旎。
情到深處,我聽到顧煜澤對我說【寶兒,以後喚我夫君】
翌日一早,我睜眼便是辰時了。顧煜澤正靠在床頭邊看著本書。
【皇上】我聲音沙啞。【忘了我昨晚同你說什麼了?以後喚我夫君】
【夫君】我輕聲喚了一聲,臉卻漲的通紅。顧煜澤看著我的樣子笑出了聲【在睡會,昨夜你受累了,今日起遲些無妨】
宮中卻無太後需要請安,顧煜澤的娘在他剛出生時便被一杯毒酒賜死了。可宮中還有原先王府中先皇賜下的嬪妃啊。
顧煜澤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我讓大監傳話,今日無需過來請安,等你歇息幾日在讓她們來拜見。】
【好】我回應完他後便想著在躺一會就起床,躺著躺著,我卻又睡了過去。
(三)
日子如風似的過了又過,一眨眼我已入宮三年了。這三年裏顧煜澤從未寵幸過其他嬪妃。每日下朝後除了在乾坤殿批奏折,其他時間就是在昭陽殿陪我,有時甚至將奏折帶到昭陽殿批改。每當此時,我便坐在他旁邊的桌子上學習處理公務。
皇宮養人啊,進宮後的日子太安逸了,安逸到我都快要忘記曾經在府中的生活了,更快要忘記我娘曾經對我的囑托了。
我越來越依賴顧煜澤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好幸福。我們一起吃飯,一起散步,每晚睡覺時他還會抱著我說【寶兒,寶兒,我真的好愛你,你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每當這時,我總是害羞的將頭轉過另一邊,不去瞧他。他便抱著我細細的輕吻,直到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後才作罷。
我以為我終於得到了幸福,我以為幼時的磨難隻是為了能遇見如此好的顧煜澤,那個對我如珍寶的男人。
那日,我正在軟塌上坐著為顧煜澤繡荷包,我的貼身婢女小草皺著眉朝我走過來對我說【娘娘,奴婢剛才聽說朝族的使團十五日後要來宮中麵聖,此番一同前來的還有朝族的大公主。】說完話後又抬頭看了看我的麵色,又說道【說是,說是,大公主前來是為了和親以保朝族和大晟和平互利。娘娘,您得早些做打算啊,萬一那朝族公主入了宮將皇上的寵愛給奪走,您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