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養了一條極其漂亮的人魚。
我每天拚死拚活做兼職給他買奢侈品,到頭來卻換不回他一個笑臉。
因為給不了他最好的生活,我一直對他心有虧欠,直到他的易感期,我急匆匆趕回家,親眼看見他和我的雙胞胎姐姐滾在一起,口中還念著她的名字。
“我愛的是你,不是她,我們複合好不好......”
我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
於是我如他心意,將他送回了姐姐身邊。
可後來他在大雨中拖著臟兮兮的魚尾求我垂憐:“是我的錯…我不能離開你…”
聽聞這話,我懷中那人將我摟得更緊,語氣委屈:“姐姐,天氣冷,別凍著了。
不眠不休一個月打三份工,我終於買到了靳燃想要的那款手表。
剛走出商場,手機便彈出提示——靳燃的易感期到了。
他身體本來就弱,易感期更是難熬,每次都難受地掉珍珠,看的我心抽疼。
咬咬牙,我還是買了兩支昂貴的抑製劑回去。
畢竟,靳燃再難受也不會碰我。
而我舍不得他難受。
繞路去買抑製劑,回家自然就晚了。
我想到靳燃高大的身軀蜷縮在床尾的難受模樣,就恨不得飛到他的身邊。
可當我滿頭大汗地趕回家,準備給他打抑製劑時,發現臥室裏並沒有靳燃的身影,也沒有他以往的怒罵聲和抽泣聲。
反倒是浴室裏,傳來了些許曖昧的聲響。
隔著沒有掩實的浴室門,我看見了靳燃那條藍紫色的漂亮的魚尾。
魚尾,在人魚的世界裏象征著等級,而藍紫色,是最美麗、最神秘,也是最稀有的。
我眼睜睜看著這條平日裏靳燃碰都不讓我碰的尾巴,在浴缸邊沿不斷輕拍,濺起晶瑩的水花,隨後慢慢纏在我雙胞胎姐姐的腿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卑微和討好。
他眼尾通紅,胸膛急促起伏著,迷蒙地看向身旁的人。
“珠珠,我好難受…你、你快幫幫我…”
清晰的聲音,從氤氳的浴室傳來,打碎我心底最後一絲奢望。
靳燃沒有認錯人。
他知道那不是我,他知道那是我姐姐。
我姐姐叫沈珠,我叫薑知。
除了外貌,我們一點也不一樣。
“珠珠,我不愛的薑知的,我隻愛你,我們複合好不好…”
另外一個女聲清淩淩地開口:“她什麼都依你,你就沒有一點心動?”
“說真話,我就幫你。”
我的雙胞胎姐姐語氣高高在上、輕佻,帶著勢在必得的強勢。
靳燃細細地低喘,嗓音因為難耐而暗啞。
在易感期麵前,他從來脆弱的很,我知道,他這時候說的一定是真話。
隻聽他冷笑一聲:“薑知一個窮鬼,怎麼能比得上你一根手指頭......”
接下來的話被淹沒在潮熱的親吻中。
原來如此,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
心還挺痛的。
2
遇到靳燃那天,我被母親拋棄了。
那時我剛成年,她找了新一任老公,二話不說和我斷絕了母女關係,給別人當後媽去了。
而我的父親,早在小時候就和我母親離婚並且帶走了姐姐的那個男人,在我無家可歸的時候找上了我。
他盤著一對看起來價值不菲的核桃,說雙胞胎姐姐玩物喪誌,他打算讓我代替姐姐去聯姻。如果我同意,他就可以認回我。
我搞不懂。
女兒,是一個身份,還是一種交易呢?
我拒絕了他,任他的目光由自信轉變成愕然。
一個他眼中榮華富貴的機會,對我來說卻可能是一個萬丈深淵。
那時候靳燃出現了。
他蹲在我租的鏈家出租房的門口,渾身臟兮兮的,衣服破舊,可他依舊美貌的驚人。
“我…無家可歸了,你能收留我嗎?”
我知道人魚的眼淚會變成珍珠,社會上一些黑色產業會囚禁人魚,逼他們產出珍珠換個好價錢。
他這麼好看,如果被抓去了,也不知道會遭遇什麼悲慘的事。
我一下子就心軟了。
於是這兩年,我養著他,省吃儉用,拚死拚活找兼職掙錢。
他是條極為漂亮的人魚,最喜歡閃亮的東西。
我舍不得委屈他,往往錢沒攢起來就買了奢侈品,好似紂王對褒姒,隻求美人一笑。
連他嫌棄我掙錢慢,沒出息,我也不會對他紅臉。
我很愛他。
從來舍不得他哭。
哪怕在最困難的時候,靳燃掉了些珍珠拿給我說換錢交房租的時候,我也不會用掉他們。
我會把他們小心地收集在玻璃罐裏,然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找更多的兼職。
可能愛就是常覺虧欠吧,沒想到他,
這麼理所當然。
3
第二天,靳燃出現在我麵前。
他心情愉悅,眉眼間帶著饜足,一點也看不出昨天易感期的脆弱模樣。
看見我擺在桌子上的抑製劑,他愣了一下,隨即用怒氣掩飾自己的慌亂:“昨天我易感期,你去哪裏了?”
“去買抑製劑,遲到了。”我淡淡道。
“你不知道我易感期有多麼難受嗎?你還遲到,薑知你窮就算了,你還這麼不把我放在心上!我真是看錯你了!”
我冷眼看著他。
他已經不是最初那個蜷縮在我門口的小人魚了。
或者說,從來不是。
兩年來的予給予求已經讓他變得陌生。
“所以你就去找了之前的下家,求她疼你?”
“薑知你還有理了你——”
說到一半戛然而止,他臉色倏然漲紅,似是沒想到我知道了真相。
“是,你知道了又怎樣?”
他抓起一旁我為他打工買的表,“你知道這種表,我從前看都看不上嗎?不管多貴的東西,以前我隻要看一眼,第二天就能收到。你呢,勉勉強強,買倒是能買給我,就是太晚了。”
“一個多月之前的玩意,我現在早就不喜歡了。”一道弧線,我省吃儉用一個月買來的表,就這麼被靳燃扔進了垃圾桶裏。
他轉身攤開手心,給我看他新得到的祖母綠寶石。
“我就說了一句想要,昨天珠珠就拍下來給我了。”他臉上是滿滿的眷戀與崇拜。
這祖母綠真閃啊,好像刺激到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流下淚來。
我感覺我的真心被踐踏,碎成兩半,幾乎不能呼吸。
我伸手想去拉他衣袖,卻被他誤認為要拿寶石,狠狠一推。
他沒收力,我的後腰裝上櫃角,猛地一下,鑽心的疼,我一下子跌坐在地。
靳燃就這麼冷漠地看著我,一動不動:“薑知,我和珠珠複合了,我再也不需要你了。”
隨後轉身離開了這間屋子。
4
靳燃回到了姐姐身邊,可日子還在繼續。
月末了,我幹脆不再續租房子,帶著行李,拿手裏所有的閑錢買了一張機票。
我要離開了。
上飛機之前,我給靳燃打了個電話。
告訴他有關他的東西我都收拾在一個箱子裏,他如果要,就去拿,如果不要,就扔了。
也沒等他的回答,我就拿出手機卡,利落掰斷扔進了垃圾桶裏。
從今天開始,我是一個全新的我自己。
上了飛機,看著機票上的目的地,我才開始懊惱自己的衝動。
我大學學的漢語言文學,上學的時候一直在寫小說,算是半隻腳踏進了編劇的門檻。
當時在網上有一個人很看好我,持續追更我的小說,不時在下麵評論,得知我快畢業,更是邀請我去到他的城市。
可是寫劇本周期太長,養靳燃沒多久,我便停止在行業裏深耕,輾轉於各種來錢短而快的兼職當中。
自然也慢慢和那個人失去了聯係。
這幾天我鼓足勇氣打開之前那個被我收在櫃子裏的手機,找到和他的聊天記錄。
對話停止在兩年前,最後的短信是他發的:“我在北城,你要來找我嗎?”
當時我並沒有看到這條短信,想來如果當初堅定地答應他,也不會遇見靳燃,或許事情早就大不一樣了。
5
重新開始,我自然是要找份工作養家糊口的。
我在一家花店找到了工作。
店長是個很溫柔的大姐姐,和我很是投緣,知道我無處可去後,她還給我介紹了房子。
好消息,房子很好,壞消息,是合租。
“這房子看起來太好了…”是一個小公寓,兩室一廳,“可是我還沒能力支付兩室的房子…”我對她苦笑。
“是合租啦!你隻要出一半!”店長推著我坐下,沙發軟軟的,陷下去,讓人想睡覺。
這幾天睡在花店小小的椅子上,整個人腰酸背疼的。
“總比你老是休息不好強,”店長看我還在皺眉猶豫,對天發誓,“我保證,合租室友不是壞人,他也是想要平攤一下費用......”
最終,我還是答應了下來。
原因無他,實在是沙發太太太舒服了。
店長說這幾天室友有事出去了,所以搬進去後,我過了好幾天獨處的舒坦日子。
自己想什麼時候起床就什麼時候起床,想吃什麼吃什麼的感覺實在是——
太!爽!了!
我以前過的是什麼苦日子!!!
我把臉埋在香香軟軟的被子裏,長歎一聲。
然後好像是昭示我的好日子又到頭一樣,門鎖和鑰匙碰撞,發出嘩啦啦的聲音,我以為進了賊,慌慌張張的從臥室跑出來,和剛開門的少年大眼瞪小眼。
他的眉頭緊緊皺著:“你怎麼在我家?”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
蓬頭垢麵,哈嘍Kitty的睡衣,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我看到他拿出手機。
“別報警!我是你的合租舍友,花店姐姐把我介紹來的,我是好人!”我衝刺上前抓住他的手機,給他摁滅,拉著他坐下,“你就是我的舍友吧。”
看著很E,實則是i人的至暗時刻。
我臉上還帶著禮貌的微笑,實則心裏已經尷尬的想給店長打電話了。
是先也沒說是個男生呀!
6
和他解釋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信我,交談中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嘉嶼。
不過他看起來心情不大好,和我聊了幾句後就眉眼耷拉著走進了臥室,不想與我有過多口舌的樣子。
我倒是很隨意。
不過我們倆互不幹擾的生活方式很快就被打破了。
花店的工作並不繁重,空閑的時候我習慣看書或者自己記錄下靈感。
很久沒有動筆,文字都有些生澀。
於是我拿原先的筆名開了一本小說,慢慢地更。
本來以為沒有讀者,沒想到之前的粉絲知道我詐屍了,紛紛過來支持我。
唔…屍體暖暖的。
夜色昏沉,我盤腿坐在餐桌上,陽台的窗開著一條小縫,將夜晚風和桔梗的清香一點點漫進屋子裏。
我終於完成了新一章的寫作,發到網站上後顧不得收拾便趴著睡著了。
因而沒有看到熱鬧的評論區終於出現了那個熟悉的ID。
【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