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夜裏幹活,白天要找時間補覺。
一開始我睡陸府的柴房。
後來我睡陸府下人房。
再後來我摸到了陸鈞的臥房。
別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隻要避開打掃的丫鬟就行。
我爬上床,掀開又軟又香的錦被,想著昨晚交到的新朋友,美美睡去。
傍晚,陸相按時從衙門裏回來。
我也準時上工。
早早蹲在陸相書房旁的一棵樹上。
天還沒全黑下來,趴屋頂太顯眼,容易被發現。
這棵樹又高又密,足夠隱蔽,也能讓我透著窗看到房內情景。
陸相在脫鞋。
陸相在換衣裳。
......
我忙移開眼。
陸相雖然是個幹巴老頭,但畢竟是一國肱骨。
得給點兒尊重。
月亮爬上樹梢的時候,方兄來了。
昨夜他走得早,我和他約定今晚樹上見。
我挪挪屁股,讓出半根枝子給他。
他嫌棄地看了一眼,還是展平衣裳,坐下了。
我看他麵露疲憊,問:「你白天沒補覺嗎?」
他搖頭,「白天還有別的事情做,沒法睡。」
我佩服道:「你體質真好,和陸相爺似的,天天就睡那丁點時辰也能活,是做大事的人。」
「不像我,白天清醒不了一點,全在睡大覺。」
方兄道:「我忘了問你,昨晚陸相都睡了,你怎麼還要在屋頂上熬著?」
我咬牙,「那還不是我家主子腦子有毛病!他非說陸相城府深,指不定睡覺說夢話吐露秘密,讓我也盯著點!」
方兄皺眉,「你確定不是八皇子殿下看你不順眼?」
我冷笑,「我還看他不順眼呢!」
「讓我夜夜看陸相睡覺不算,他甚至還想讓我十二個時辰連軸轉,白天也盯陸相的梢!」
「我倒了八輩子黴在他手底下做事,活得還不如一頭畜生,就是那拉磨的驢,眼前還給吊著個胡蘿卜,我呢,腦袋栓褲腰帶上給他幹活,八百年不提一回漲月銀!摳死他算了!」
我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橫飛。
方兄抬手擦了擦臉。
我有點尷尬,「不好意思啊,方兄,實在是八皇子太不厚道。」
方兄笑笑,「小五姑娘說話爽朗,我喜歡聽。」
「那就好,方兄,別姑娘姑娘的喚我了,叫我小五就好。」
「好,小五,你繼續。」
我撓撓頭,「我說到哪了?」
「不厚道。八皇子還怎麼不厚道了?」
「噢!就是他光自己斂錢,不給兄弟們謀福利,年前在河東私自開了個礦,不敢雇人,就派我們去挖,弟兄們灰頭土臉挖了仨月,也沒拿到賞賜,有幾個趕上塌方小命沒了,他都不給撫恤金!」
方兄道:「八皇子真是膽大妄為。」
我點頭,「就是,祝他鞋底進石子兒,吃的菜沒鹽味兒!」
「不說他了,熱乎的棗泥糕,你嘗嘗。」
我從懷裏拿出糕,遞給方兄。
方兄一愣,慢慢接過。
我抻頭看了看陸相,人在院裏賞竹子。
於是我和方兄安心吃糕。
糕有點噎,我艱難道:「方兄,借我點水喝。」
說著我便拽下他腰上掛著的水囊,解開塞子咕咚灌了幾口。
轉頭,方兄無措地看著我,臉還有點紅。
一定是夜太黑,我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