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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的人,不曾是你我愛的人,不曾是你
一片青藍瓦

1

庶姐從小與我姐妹情深,對我嗬護備至。

爹爹偏愛庶姐,為她選定了鎮國公世子為夫,位高權重,家財萬貫。

庶姐卻說,嫡女尊貴,應當讓溫玥嫁之。

我欣然上了花轎。誰知世子並非良配,我被折磨致死。

再次醒來,正值我出嫁前一日。

我哭鬧著不肯嫁,卻被庶姐灌了迷藥,塞進了花轎。

新婚之夜,我自裁了斷,沒想到我又一次重生了。

這次,掀了蓋頭之後,世子卻緊緊抱住了我。

「玥兒,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

我是被左延東折磨死的。

寒冬凜冽,他把我推入鎮國公府的湖裏。

冰冷刺骨的湖水,嗆滿了我的口鼻,我撲騰著喘不過氣來。

他讓侍衛把我撈起。

侍衛撈我之時,趁機在我腰上摸了一把。

衣衫濕透,寒風陣陣,我凍得瑟瑟發抖,牙齒打顫。

左延東一腳又把我踹入湖內,見我撲騰兩下,繼續讓侍衛把我撈起。

如此循環往複,他眸光冰冷,笑得開心又冷酷。

「你究竟……為什麼這麼對我!」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歇斯底裏地喊道。

左延東幽幽開口:「因為你占了她的位子。」

「你來了,她就不能來了。」

「所以,你該死。」

我依然聽不懂他說的話。

他終究是玩累了,興致缺缺地帶著侍衛走了。

我像落湯雞一般,踉踉蹌蹌走回了屋。

二月的風,吹在我身上,刀刮一樣疼。

高燒了三日,沒有大夫,沒有藥。

我哀求婢女去請大夫,卻沒有人理我。

我出嫁時帶來的貼身丫鬟,早已被左延東隨便尋了個由頭打死。

我孤立無援,靜靜等死。

我死的那日,左延東親自過來,等著我咽氣。

「你怎麼還不死?」

左延東坐在我的榻旁,聲音平淡清冷。

「許是……快了吧」

我已經不記得過了幾日,好像是很多天沒有吃飯了,也並不覺得餓。

「你倒是頑強,竟然撐了這麼多天」

左延東第一次稱讚我。

「能讓我見見娘親嗎?」我撐著一口氣,隻想見我娘最後一麵。

「不能。」左延東說道。

「求你了……」我苦苦哀求。

「算了,我幫幫你吧。」左延東歎氣道。

「謝謝你……」我終於能見到娘親了。

就在我燃起希望之時,左延東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插進了我的胸膛!

「你、你說要幫我的……」鮮血流了滿榻,我已感受不到疼痛,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對啊。你死得太慢了,我來幫幫你啊。」左延東笑得燦爛。

「姑娘還沒起嗎?」

「劉嬤嬤,奴婢剛才進去瞧了,姑娘確實還睡著呢。」

「姑娘明天就要嫁人了,怎麼還這麼貪睡。」

心口的疼痛沒有了,刺骨的寒冷也消失不見。

身下是柔軟的床榻,身上蓋著的是溫暖的錦被。

我睜開眼。

鎏金百花香爐冒著青煙,紫檀鑲玉寶石屏風後麵似乎有人影在走動。

這是我還未出嫁時的閨房。

我不敢眨眼,貪戀地看著這一切。

這是夢,還是我的魂魄回來了?

「姑娘,你醒了?」

碧桃進來添香,見我睜著眼,開口說道。

碧桃?她不是被左延東處死了麼?

難道說……

這不是夢,也不是我的魂魄重遊故地,而是,我重生了?

「姑娘明天就嫁人了,可不能再起這麼晚了。」

碧桃笑著說,拿了帕子給我梳洗。

嫁人?!

「我不嫁人!」

我像如夢驚醒一般大喊。

「姑娘這是害羞了呀。」

劉嬤嬤聞聲走了進來。

「姑娘別羞,嫁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明日進了鎮國公府,您就是世子夫人了。」

我一聽鎮國公府,嚇得臉色慘白。

「母親呢?我要見母親!」

我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

「夫人去護國寺上香祈福了,保佑您明天順順利利的。」

碧桃拿出衣服來,伺候我穿衣。

「那父親呢?父親可上朝去了?」

我一聽母親不在府中,就想去找父親。

「姑娘,您明日就大婚啦,老爺自然是休沐,準備您的親事呢。」

對,差點忘記了,父親在我成親之前那幾日,都在府中準備迎客之事。

事情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我迅速穿好衣服,出門去尋父親。

我記得沒錯,父親在書房,正在和管家交代明日成親時待客用的物品。

「父親,我不嫁了!」我急忙進屋喊道。

「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父親眉頭緊皺。

「我不能嫁!」

「為何不能?」

「左延東他要殺我!」我急得直冒汗。

「你是世子夫人,世子殺你作甚?」父親問道。

「他……」我答不上來。

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左延東為何要殺我。

「總之,我不能嫁!」

我頭搖得像撥浪鼓。

「住口!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你身為溫家嫡女,怎能如此胡鬧!」

父親氣急,將我趕出了書房。

我站在院子裏,腦子一片空白。

老天爺,你明明讓我重生了,為何還要讓我嫁他!

重來一世,我還要死在他手裏嗎?

我想起左延東的冷酷狠辣,想起前世自己所受的痛苦和屈辱,狠狠打了個冷顫。

母親還未回府,我已急得焦頭爛額。

突然,我想到了庶姐溫苒。

這門親事,本來是爹爹說給她的。

溫苒是阮姨娘的女兒。

阮姨娘生得極好,溫柔可人,嬌軟嫵媚,爹爹疼她,要比疼母親還甚。

溫苒從小聰明體貼,溫柔賢淑,再加上她是阮姨娘生的,爹爹疼她便多些,超過了我去。

爹爹是六品長史,在這京城之中並不算什麼大人物,卻偏偏不知怎的入了鎮國公的眼。

鎮國公願與我家結親。

有這好事,爹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溫苒。

但溫苒是庶女,怕是配不上鎮國公世子。

爹爹找媒人透了透口風,媒人第二日便回話說,鎮國公府不在意嫡庶,同意了。

爹爹大喜,立馬回家告訴了阮姨娘和溫苒。

但溫苒卻說,庶女到底身份低微,比不得嫡女尊貴。與鎮國公府結親本就是高攀,再加上自己是庶女,怕嫁過去了被人看不起,日子難過。

不如讓我去嫁。

我與溫苒年齡不過相差半歲。

我早就聽聞鎮國公世子左延東貌若潘安,文武雙全,且房中沒有通房妾室,是個當夫婿的好人選。

沒想到溫苒願意把這門親事讓給我,我欣然答應了。

誰知道後來……

我要去找溫苒!我要把親事還給她!

溫苒長得貌美,性格又溫柔,左延東一定喜歡她,若是她嫁過去,一定不會發生我這樣的慘事!

我幾乎是一路跑著進了聽雨軒。

聽雨軒是阮姨娘和溫苒住的院子。

「苒姐姐,苒姐姐你在嗎?」

我站在院子裏喊道。

「玥兒妹妹,怎麼自己過來了?也沒帶個丫鬟。」

溫苒見我來了,親自出來迎我。

我與她走到房內。

「苒姐姐,我不想嫁給鎮國公世子了,我把親事還給你,還是你去嫁,行嗎?」我開門見山道。

「這……」溫苒愣住了。

溫苒沒想到我會說出這種話。

畢竟她之前說把親事讓給我的時候,我是非常高興的。

這才半個月的時候,怎麼就改了口風?

「玥兒妹妹,你為何不想嫁了?」

溫苒試探問道。

「我就是害怕……」我吞吞吐吐,不敢說實話。

「女子都要出嫁的,這有什麼可害怕的。」

溫苒笑道,她誤會了我的意思。

「我見過左延東了,我不喜歡他。」

我沒辦法,隻好編了個謊話。

「你這幾日並沒有出府,何時見到他的?」

溫苒奇怪道。

「呃,我今日偷偷溜出了府,見到他了。」

我又說謊了。

「你這隻見了一麵就說不喜歡,未免太草率了。」

溫苒笑道。

我與她說話像是一拳打進了棉花裏,非常憋屈,不管怎麼說。她都微笑著拒絕。

「總之,我不嫁了,苒姐姐你嫁吧!」我開始撒潑打諢道。

「其實,我已經有了心上人。」溫苒歎了口氣說道。

「啊?」我驚訝。

「那人是誰?」我好奇問道。

「是一個秀才書生,出身寒門,還未考取上功名。」溫苒說道。

「這……就算姐姐你是庶女,也不能嫁個窮酸秀才吧!」我一時間搞不清溫苒說的是真是假。

「這個我自然是知道。所以我要等他兩年,若兩年之後他並未考上什麼功名,我再讓爹爹給我找門親事。」溫苒無奈說道。

「那好吧,祝姐姐早日夢想成真。」

話已至此,我隻好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我卻不知道,上一世,溫苒所說的那個書生,二十年後,會一躍成為當朝首輔。而溫苒,也憑借與書生年少時的情意,成為了一品誥命。

我們姐妹倆的境遇,可真是天差地別。

也不知是命運的捉弄,還是有人故意安排?

我回到正院時,已經快正午了,母親還沒有回來。

「母親怎麼還沒回來?」

我焦急地望著院門,望眼欲穿。

「夫人,也該回來了。許是路上耽擱了?」劉嬤嬤也覺得奇怪。

「不好啦,不好啦!夫人遇到了流民作亂,傷到了腿!」

與母親一同出門的小廝焦急來報。

啊?怎麼會這樣?上一世裏母親並沒有遇到流民作亂啊!

我心急如焚,恨不能趕緊去見母親。

「母親怎樣,傷得重嗎?」我急忙問道。

「幸虧遇一書生相救,傷得並不重。」小廝回答道。

「夫人既然傷得不重,怎麼還不回來?」

劉嬤嬤問道,麵色焦急,她是母親的陪嫁嬤嬤,與母親感情深厚。

「寺廟裏有大夫,夫人腿崴了一下,先在那裏上藥休息了。」小廝說道。

「我要去看看母親!」我急忙喊道。

「你明天就成親了,這時候出什麼府!」說話的是父親,他聽聞母親受傷,也麵色焦急。

「母親受傷,我作女兒的當然要陪在左右,我若不去,就是不孝。」我說得振振有詞。

「咱們溫家,怎麼能出一個不孝順的女兒呢?」

「好吧,那你去吧。」父親見我搬出孝道來說話,鬆口了。

我終於出了門。

坐在馬車上,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我猶豫著,要不然,逃吧。

但是能逃到哪裏去呢?我迷茫了。

我爹是六品長史,我是溫府的嫡出小姐,逃走做個平民百姓?可我身無長物,也沒有一技之長,如何在這世上立足?

更重要的是,我若逃了,娘親怎麼辦,爹爹怎麼辦,溫府一家上下老小怎麼辦?鎮國公府位高權重,若是鎮國公發怒,隻怕溫府將雞犬不寧。

所以,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老老實實坐在馬車上,來到了護國寺。

護國寺是東嶽國第一大寺廟,香火鼎盛。

小廝帶著我來到了廂房裏。

「娘親,娘親!」我終於見到母親了。

母親還是那麼美,一雙杏眼,不施粉黛,雖然端莊大氣,但到底比不過阮姨娘媚骨天成。

「玥兒,你怎麼來了?」母親見我來了,驚訝道。

「你明日就要成親了,不好好在府中準備,怎麼還出了門。」

母親見我出來尋她。止不住地絮絮叨叨。

「我擔心娘親,就鬧著出門要來尋娘親,爹爹說不過我,就同意啦!」

我伏在母親的膝頭,撒嬌道。

聞著母親身上熟悉的味道,我莫名心安。

「娘親傷得重嗎?」我看向母親的雙腿。

「沒事,就是崴了一下,已經上了藥,不礙事的。」母親安慰我道。

「流民撞過來的時候,幸好有位書生替我擋了一下,這才避免了災禍。」

書生?又是書生,今天我已經聽到兩次書生了。

「那倒是真的要好好謝謝他了。」我隨口附和道。

「對了,娘的腿腳不方便,你替娘過去道謝吧,那人就在隔壁,他傷得重些,暫時下不了床。」母親說道。

「好,女兒這就過去。」我站起身來。

隔壁廂房的門關著。

我敲了敲門。

「請進來。」一個年輕男性的聲音響起。

我推門進去,榻上,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側臥著。

「我替家母來謝謝恩人。」我向書生行了個禮。

「家母?你是溫夫人的女兒嗎?」書生問道。

「正是。」我點了點頭。

「母親腿腳不便,無法來向恩人道謝。恩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改日定備下薄禮上門。」

「不必,出門在外,互相幫助是常事。」書生笑道。

「我姓甄,單名一個讓字。」

「姑娘快回去吧,我腿腳不便,不能送姑娘了。」甄讓指了指他受傷的腿。

我點點頭,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

我還未與母親說正事。自然是十分不耐煩與他在這裏寒暄。

想必這甄讓也看出來了,才會出聲催我走。倒是個十分會看眼色的人。

「娘親,你交代的事辦好了。」我推開廂房的門。

「這麼快?」母親問道。

「道個謝而已嘛。」我滿不在乎道。

「你這丫頭,又敷衍人家。都是要成親的人了,還這麼偷奸耍滑。」母親笑罵道。

「娘親!我不嫁了!」我抓住機會,切入正題。

「啊?怎麼不嫁了?」母親大吃一驚。

「我不喜歡左延東!」

「我不能嫁他,我會死的!」

我語無倫次,亂說一句。

「玥兒,你不要害怕,女子都是要嫁人的。」母親以為我是害怕了。

「娘親,我真的不喜歡左延東,我不能嫁給他!」

我不能把真實原因說給母親聽,簡直要急哭了。

「玥兒,嫁人並不一定要嫁自己喜歡的人。」

「你看我和你爹爹,他喜歡阮姨娘,但那又怎樣呢?這溫府的當家主母是我。」

「她再怎麼得寵,也越不過我去。」

「我生的女兒是嫡女,她生的女兒是庶女。」

「連這門好的親事,她的女兒都要讓給我的女兒。」

母親敦敦善誘,一片赤誠。

我卻感到絕望了。

我垂頭喪氣地回到了溫府。

母親也坐著轎子回來了。她說要給我準備出嫁的東西,不能在廟裏再耽擱了。

我還沒有死心,還在想不嫁去鎮國公府的辦法。

要不然……裝瘋賣傻?

我覺得這個辦法可行!鎮國公府總不會要一個癡傻的主母吧!到時候,他們主動退親,溫府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但是,鎮國公也不傻。萬一讓他看出來我是裝的,那可就大禍臨頭了!

我連忙喚了碧桃過來。

「碧桃,你可知,有沒有什麼藥物,能讓人癡傻一兩天?」

「聖醫堂應該有吧。」碧桃遲疑道,她也不能肯定,

碧桃是溫府的家生子,自小生長在溫府,沒接觸過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

「你偷偷出府一趟,別驚動其他人,給我去聖醫堂買來。」我囑咐碧桃。

「姑娘要這個藥做什麼?」碧桃奇怪地問。

「你就別問啦!讓你去你就去。」我看天色不早了,趕緊催促碧桃。

「是。」碧桃走了。

我坐在屋內,等著碧桃回來。

用過晚膳後,碧桃回來了。

「買回來了嗎?」我急忙問道。

「姑娘,買回來了。」碧桃點點頭。

「快,拿來給我!」我高興得要跳起來。

碧桃從懷裏掏出了一包白色粉末。

我一把奪過來,將粉末倒入茶杯子,一飲而盡。

「姑娘……」碧桃欲言又止。

「怎麼啦?」我問道。

碧桃搖了搖頭。到底什麼也沒有說。

我正要交代碧桃明日之事,便覺得頭暈暈沉沉的,眼皮也沉得緊。

不行了,好困啊。

我撐不住了,倒頭睡了過去。

「姑娘,碧桃也是為了您好。」

「苒姑娘說了,您這是緊張,等到成親以後,就好了。」

「苒姑娘跟您姐妹情深,特意尋了這包安睡散來,您睡一覺起來,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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