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頭七那晚,我和兒子終於被警察解救。
家人看到我兒子安然無事,皆謝天謝地。
眾人鬆了一口氣後,才舍得施舍我一眼。
“好臟好臭......”
他們後知後覺捂住口鼻,遠離滿身血汙,蠅蟲環繞的我。
兒子大哭著撲進祖父母懷中:“壞爸爸逼我吃臭蟲!”
司家人驚呆了,紛紛投來指責的目光。
祖父冷著老臉,老態龍鐘的眼仿佛尖銳刺刀:
“你竟敢這麼對我們司家的孩子。”
記不清第幾次聽到這句話。
我條件反射彎下腰,下意識想為我身為父親卻總是冒冒失失,無法帶好孩子而卑微道歉......可是好痛。
我的身體像是一堆勉強拚湊的破銅爛鐵,就連說話都頭暈腦脹,冷汗直冒:
“不是臭蟲,是木頭縫裏的......”
“就是又白又肥的惡心臭蟲嗚嗚!”
兒子不管不顧,繼續哭鬧。
我瑟瑟發抖,失神盯著自己摳爛木頭摳到沒了指甲蓋的醜陋拇指。
我不怪兒子,小孩子並不懂得什麼叫生死攸關。
極端條件下,多少人為了活下去,連觀音土都大吞好幾口。
“好了不哭了,我們家乖寶太可憐了,壞爸爸趁著我們不在,就知道欺負我們小敬。”
將兒子從小帶到大的老傭人,心疼不已的把他抱起。
司家人圍繞著孩子哄了又哄。
直到我囁嚅開口,問他們:“阿嵐在家嗎?”
司嵐,我的妻子。
兒子被綁架那天,本該由她替我接孩子回家。
可她沒出現,隻因那天下午,她喜愛的小助理感冒了。
當我接到綁匪索要贖金的電話,六神無主向她求助時,她的手機怎麼都打不通。
我隻身犯險淪為階下囚時,綁匪對我拳打腳踢罵罵咧咧。
他們說司嵐隻願意贖回孩子。
我這個大男人隻是個賠錢貨。
白費他們大費周章把我一並綁來。
大難不死逃出生天,我就想問司嵐一個問題:
她真的如綁匪所說,隻願意贖回孩子嗎?
“小敬!你沒事吧?”
一個身穿病號服的年輕男人,從司家裏麵跑出來。
嚴清,是司嵐的助理。
明明是世家幼子,屈尊降貴做司嵐的助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兒子一見到他,好不容易止住的哭聲再次委屈響起:
“嚴叔叔......”
他們淚眼朦朧抱在一起,仿佛一對真正的父子。
司家祖父母目光欣慰看著眼前這一幕,不忘提醒嚴清:
“你大病初愈,不要跑動那麼快,還有這麼大個人了,打著點滴也拔了,不怕傷身體嗎?”
老人家話音剛落,我便看到司嵐緩步而來。
豔麗女人的手中,拎著一瓶藥水。
從來高高在上的司嵐,俯身牽起男人的手,認真處理因為扯開點滴留下的小小淤青。
仿佛在對待什麼藝術品。
隨後,才擰眉教訓:“再有下次,罰你獎金。”
男人委屈地開口:“我擔心小寶。”
三人同框,幸福美滿。
終於,司嵐的墨黑鳳眸,掃到了我。
她眉心微動,不苟言笑:
“傻站在這裏做什麼。”
我知道,她這是嫌我太臟太臭,失禮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