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停止時,所有人仍舊沉浸在樂曲之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思緒終於回歸時,許多人發現自己臉上不知何時掛了兩行清淚。
“此曲隻應天上有......”有人感歎了一句。
越王回過神,眸色深沉。
他倒不至於落淚,卻也不得不承認,靜亭侯府的《雲裳曲》的確是人間仙曲,最主要的還是彈奏之人技藝高超。
無論是否會品鑒樂理,都會被楚微瀾代入到曲子之中,這琴技是真正的一絕。
越王完全沒想到,今日竟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楚大小姐的琴技當真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果真深藏不露。”
楚微瀾謙遜:“我的琴技倒是一般,隻是從未被人超越過。”
越王:“......”
眾人:“......”
楚微瀾的琴技的確到不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之所以能夠如此牽引人心,純粹因為她副業是催眠師。
用音樂催眠,誰能比她彈奏更讓人代入情緒?
“真想不到,靜亭侯府裏,琴技最厲害的不是二小姐,而是大小姐!”
“楚微瀾這般絕色,還這麼厲害,先前怎麼在京城裏半點風聲都沒有?”
“她娘死得早,府內還換了主母,有後娘就有後爹,這位大小姐自然是沒有立足之地的,先前哪一場宴會看到過她出席?今日卻是驚豔。”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楚雲綺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楚微瀾吸引了。
在此之前,她被譽為京城第一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鮮少被人超越,哪一次宴席她不是眾星捧月的那個?
這一次,她卻成了楚微瀾的陪襯!
靜亭侯心弦一鬆,臉上也露出了笑。
今日多虧了楚微瀾......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誇讚,就有下人通報:“攝政王駕臨,正在門外......”
靜亭侯連忙道:“快快迎接。”
攝政王來了?滿座賓客訝異,心思各異。
京城中誰不知曉,攝政王有意與靜亭侯結姻親,都猜王妃人選極有可能是楚雲綺。
攝政王從不參加各府宴會,哪怕是老侯爺壽辰,他最多也就是派人送份禮物。
而今不過是靜亭侯的一個小小生辰宴,裴懷笙卻親自上門。
莫非,傳聞要變成真的了?
眾人心思各異時,楚微瀾卻隻有一個念頭:晦氣!
她知道日後可能會碰見裴懷笙,卻沒料到回京第一日就要和他相見。
五年已過,裴懷笙當年能這麼果斷把她拋到亂葬崗,還篤定她活不了多久,怕是完全不記得她是誰了。
沒一會兒,庭院內的說話聲戛然而止。
靜亭侯迎著一人進來。
楚微瀾第一眼對上了那雙狹長幽涼的鳳眸,冷然中夾雜詭魅,似妖似仙。
他容貌極盛,眸子猶如在最美的雪色精繪出的墨點,連薄唇微勾起的冰冷弧度都好看到極致。
素色衣擺隨著行動翩躚飛揚,他像是從水墨畫中走出的謫仙,出塵得不帶一絲煙火氣。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對視著,空氣中仿佛都摻了火花。
楚微瀾忽然浮現出了一段記憶,那一夜這男人被她弄醒後,是如何掐著她的脖子,來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是要怕她弄死。
末了,把她從頭到腳裹得像屍體一樣提上車,扔到了亂葬崗。
楚雲綺覺得自己看錯了。
不然裴懷笙怎麼可能一進來就盯著楚微瀾看?
裴懷笙自己便擁有碾壓世間一切的容貌,本身也從不近女色,無論是多好看的美人,他都不會多分一眼。
就算楚微瀾再好看,他也不是那種膚淺的男人。
她再仔細看時,裴懷笙已經收回了目光。
裴懷笙的護衛將他專屬的座椅搬到主位。
他從不坐外邊的座椅,嫌臟。
楚微瀾嗤笑一聲:“龜毛。”
連棺材都要雕刻出精美的壁畫,鑲嵌的夜明珠碩大且無暇,這男人講究到了極致。
男人似聽到了她的聲音,濃黑的睫毛一頓。
此時楚微瀾身後的小實已經瞪大了眼睛。
那男人,和他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
難道這就是他的親爹?
小實看了看裴懷笙,再看看楚微瀾,明顯感覺到楚微瀾對裴懷笙的不喜。
裴懷笙頃刻間捕捉到了打量自己的那道目光。
他抬眸望去,楚微瀾一挪步,擋住了那道小身影,兩人目光再次撞上。
“今日侯爺生辰宴,本王的贈禮還在路上,片刻便到。”裴懷笙收回目光,語調幽長,揣測不出其中意味。
靜亭侯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王爺能大駕光臨,已經是臣莫大的榮幸,哪敢再奢求賀禮,不勞王爺再多費心。”
裴懷笙精致薄唇微勾,“這份禮,侯府必定要收。”
侯府,而不是侯爺。
靜亭侯茫然中,青影走到了裴懷笙身前,“王爺,聘禮已到。”
“送進來吧。”
靜亭侯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禮?
隨著一個又一個的檀木箱子被抬進靜亭侯府,所有人神色逐漸呆滯。
箱子打開,珠寶首飾,金銀細軟,珍惜藥材,古籍字畫......
這一個個箱子,多到從靜亭侯府的庭院擺到了門口。
裴懷笙上門參加他的生辰宴本就夠嚇人了,他還這般大張旗鼓。
不出明日,今夜之事定會傳遍全京城。
“王爺,這是......”靜亭侯的聲音在顫抖。
裴懷笙輕抿清茶,鳳眸清灩細長,眼尾勾出幾分蠱惑。
他聲線清洌如清泉,清晰吐出兩個字:“聘禮。”
霎時間,滿座嘩然,目光都往楚雲綺看去。
楚雲綺素來清冷淡然的臉頰布滿了紅暈,輕咬著唇,輕顫的手指泄露了她並不平靜的心緒。
哪怕裴懷笙手段狠辣如魔,他仍舊是萬千女子的夢中情郎。
這樣的男人卻這般大張旗鼓的求娶她!
然而,這樣的狂喜還沒能持續多久,下一刻,裴懷笙的話讓楚雲綺如墜冰窖。
他說:“本王求娶靜亭侯府大小姐,楚微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