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
楚微瀾感覺耳膜都快被炸裂了。
此時高亢嘹亮的嗩呐聲響徹天際,旋律哀鳴,極盡陰間,仿佛要把她生生吵死送走。
她不耐地睜開眼睛,整個人卻愣住了。
紅綢大囍,燭光搖曳,分明是婚禮的布置。
然而擺在她麵前的卻是一口紅色的大棺柩。
楚微瀾低頭看著自己的裝束,喜服上是金絲線繡製的鳳凰紋路。
很好,她顯然是這場婚禮的新娘子。
此時她的手腳都被捆綁著,捆綁住的手心裏還被迫夾著一個靈牌。
仔細一看——
【先夫裴懷笙君生西之蓮位】
這是......冥婚?
楚微瀾:“......”
好消息,她催眠失敗被歹徒亂刀砍死後穿越了,人還活著。
壞消息,她嫁人了,還是冥婚進行時,素未謀麵的新郎官人在棺材裏。
楚微瀾這會兒大腦空空,屬於原身的記憶是半點沒有,連自己姓氏名誰都不知道,更別說了解眼下的情形。
“一拜天地!”
楚微瀾沒動。
身後的喜婆狠狠掐了一把她的胳膊,提醒道:“王妃,一拜天地。”
楚微瀾斂下心神,跪了下來。
局勢不明,暫且明哲保身。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楚微瀾剛站起來,就聽到一聲:“禮成,送、入洞房!”
她膝蓋一軟,差點又跪下了。
送哪個洞房?
把她搞進棺材裏?
楚微瀾還沒想明白,她口鼻猝不及防被人拿著一塊布捂住,高劑量的迷、藥讓她還沒有任何反應就暈了過去。
“冷......”
再醒來時,楚微瀾被凍得哆嗦,她被關在了一個方正空間裏,像是......棺材。
棺材空間不小,足以容納兩人也不擁擠,坐起來也不會撞到頭。
昏棺材蓋上鑲嵌著碩大的夜明珠,把棺材裏照得明亮,讓人能將棺材壁上精美的圖畫看得清楚。
但這個棺材凍得實在過分了,寒氣繚繞,這要不是穿越了,楚微瀾會以為自己被關在了冷凍的冰箱裏。
楚微瀾動了一下,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被解綁了,但手腕上還殘留淤青的勒痕,在這寒氣中愈發生疼。
棺材顯然有透氣孔,不然她已經被悶死了。
“不對勁......”
楚微瀾鼻子翕動了一下。
棺材裏溫度不對勁,味道也不對勁。
楚微瀾出身於中醫世家,對中藥材的味道再敏、感不過。
棺材裏是濃鬱的藥材味,這些藥材都是滋養療愈的功效,再配上這冷凍的溫度,顯然是一個封閉性養傷的環境。
隻是......這些藥材劑量實在太重,楚微瀾這個健康人在這種環境裏,就有些過補了,燥熱到血脈噴張的地步。
棺材裏的溫度過低,她體內的溫度卻很高。
冷熱交織之下,讓楚微瀾更加燥,呼出的氣都是熱的。
尤其是看到躺在她旁邊的人時,這種燥熱更攀升裏一個高度。
是個男人。
白衣勝雪,顏如冠玉,猶如謫仙。
夜明珠柔和的光縈繞在他雋逸冷峻的臉龐上,襯得他麵部流暢的線條更加完美矚目,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唇形優美,周身的清冷感讓人十分想褻瀆。
這就是她冥婚的對象裴懷笙?
在這樣陽氣過盛的環境裏,他好看到讓楚微瀾覺得他在勾引她。
尤其,這男人分明還有氣,沒死。
這裏根本就是滋養他身體的溫床。
沒死他躺棺材裏,還搞什麼冥婚!當真是多此一舉。
楚微瀾深深吐出了一口氣,打算按捺住燥熱,先逃出去。
她坐起來敲了敲棺材蓋。
沒人應。
外麵沒有絲毫動靜,仿佛空無一人。
棺材蓋更是厚重,楚微瀾用盡全力,根本推不動。
她舔了舔幹燥的唇,忍耐性幾乎到了極致。
這裏沒有任何藥物,猶如寒霜的環境也衝不淡,她體內猶如海浪的熱意。
再不出去,她真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
不知道第幾次開棺失敗,楚微瀾再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正趴在男人的身上,手裏扯著他的腰帶。
熱和欲完全吞噬了她的理智。
......
楚微瀾清醒時,渾身都疼,背格外的疼。
就在剛剛,她被“拋屍”了。
那人硬生生把她從馬車上扔了下來,不帶一絲感情。
“王爺,這是不是不太好?再怎麼說,這也是剛進門的王妃。”
另一道男聲冰涼詭魅:“怎麼?本王還要替她立塊碑?”
方才那人頓時不敢說話了。
倒是另一道聲音帶了幾分戲謔:“碰了你,橫豎也活不久了,你給人家立塊碑也是應該的,把人家姑娘家扔在亂葬崗,真是不解風情。要是靜亭侯府知道這件事,指定要跟你沒完。不過這位靜亭侯府大小姐也不受寵,罷了,你不鞭屍都不錯了......”
後麵的話楚微瀾沒聽清,因為馬車逐漸遠離了。
黑夜之中,月色透過枝葉縫隙傾斜,照在重重疊疊如山丘的屍體上,周遭一片死寂,鼻間縈繞著刺鼻的腐肉味。
楚微瀾忍著渾身的疼痛起身,就看到掌心撐著的是一具已經腐爛到長滿蛆蟲的屍體,她一道力下去,像是揉碎了一塊豆腐,黏膩的惡臭令人作嘔。
也就是她出身中醫世家,還讀的臨床醫學,沒少和屍體打交道,換做一般嬌滴滴的大家閨秀,看到這種場麵不得嚇死。
她才坐起來,身下就有清脆的哢嚓聲。
楚微瀾轉頭一看,深吸了一口氣。
她身下是一具隻剩白骨的骷髏,難怪她被砸得背後生疼。
“狗男人!”
被“冥婚”的是她,被迫饑、渴的人也是她,被迫主動洞房的人也是她,爽的人是他。
到頭來,他居然把她扔到了亂葬崗!
手上沾滿腐肉的感覺實在不美妙,楚微瀾恨不得裴懷笙現在做她的大體老師,全部腐爛後化成她身下的白骨,被她踩碎成灰!
這會兒楚微瀾身上就裹了一件大紅的喜服外褂,裏麵空空如也。
在森然的亂葬崗中,她紅衣雪膚,畫麵相當瘮人。
還大發好心地給她披了一件衣服,她真是謝謝他!
半個時辰後,方才扔人的華貴馬車又駛了回來。
修長如玉的手指掀開窗簾,亂葬崗已經沒了楚微瀾的身影,那襲喜服外褂被棄在了屍堆裏,倒是一具新鮮的屍體衣物被扒光了。
夜風襲過,被吹起的黑發拂過如謫仙般完美的臉。
裴懷笙把玩著手裏的翠綠笛子,黑眸濃稠幽暗。
這支笛子,楚微瀾落在了棺材裏。
原來當年的人是她......
“掘地三尺,都給本王把她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