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前世的記憶,我潛出宮,來到郊外懷山腳下的謝莊。
沒進村,遠遠便見一群孩童圍著一個人拳腳相加:
“謝淮序,我就摸一下你那個破墜子,你敢推我?今天還不是要去我家蹭飯!”
我檢查了自己的著裝,確認足夠一眼驚豔,才開口。
“住手!”
他們看見我身後的侍衛,不敢多說,拔腿就跑。
我出現在謝淮序麵前,從他的眼神中,我知道,我真的讓他很驚豔。
“跟我走吧,我供你吃喝讀書。”
八年後,我在父皇身邊按照前世一般成長。
準確來說,成長得比前世快些,父皇不知道的勢力更多些。
半月前,父皇收到消息,西北鬧饑荒。
如今大批難民湧入京城,街道之上,盡是脫骨幹瘦的身軀。
朝堂之上,父皇當眾問我有何對策。
我上前一步:
“啟稟父皇,自大燕建國,曆代帝王體恤世家,至此已有百年未征過世家賦稅。
如今西南戰事四起,西北饑荒不斷,國庫空虛,天災人禍皆至。
兒臣以為,世家乃我大燕棟梁,出錢出力自是不在話下!
自三等公爵起,每戶出資五十兩白銀;四等侯爵每戶四十兩;五等伯爵每戶三十兩。
兒臣身為公主,做個表率,捐五百兩。”
此話一出,滿朝嘩然。
如今立於朝堂之上的,有八成皆為世家子弟。
反對之聲自然是極大。
“後宮不得幹政,平寧公主已經得了天恩,能站在這朝堂之上,不抱著求教之心,竟還敢大放厥詞?”
“殿下簡直不知所謂!世家乃大族,有多少戶人啊!每人幾十兩!那每家不得上萬兩白銀!”
......
我冷眼看著這群食民之祿的勳爵們憤怒的臉。
高聲止住他們的話:
“張大人!本宮沒記錯的話,上月你張家憑借區區四青山剿匪之功,向我父皇求了百兩黃金。
周大人!前些日子本宮在街上遇到令愛,這周小姐為了與本宮爭奪一副頭麵,竟抬價至二百兩拿下,比本宮還有錢呢。
王大人!本宮沒記錯的話,僅是上半年,你王氏在禹州暴力侵占的良田就不下上千畝,上百戶農戶聯名狀告至刑部,都被你這個刑部侍郎壓下來了吧。”
我一個個掃過這些米蟲一般肥碩的大臣,隻覺得一陣反胃:
“還要本宮繼續說嗎?”
高位的父皇站起身,對滿朝的沉默很是滿意:
“既然都沒有異議,就按平寧說的辦。
平寧,你督查。”
“兒臣領旨!”
我拱手行禮,偏頭看了一眼太子陰沉的臉色。
前世怕是每次父皇給我權利時,我這太子弟弟都是這副表情吧。
我下令我的衛隊在京城各個世家門口等著運銀子。
父皇下旨撥糧賑災,設了不少粥棚,也讓我督促著世家辦。
我叫了謝淮序碰麵。
如今他已經是個十六歲的少年,褪去稚氣,比同齡人更沉穩。
這些年在我的刻意引導下,暗中參與了不少朝堂之事,如今行事隱隱可見前世首輔的影子。
不得不說,謝淮序長得越發合我心意了。
眉眼舒朗,俊美不失英氣,身長玉立,豐神俊秀。
其實,前世見他第一眼,我就動了招他為駙馬的念頭。
忙於與世家爭鬥,始終沒來得及。
“殿下。”謝淮序在我麵前坐下。
我給他倒了杯茶:
“今年春闈,準備得如何?”
“殿下不必憂心,我有信心。”
我從來不擔心,對於謝淮序的信任,甚過我自己。
“殿下沒睡好?”
謝淮序鮮少露出這般關切的模樣。
如果換個時間,也許我會有心思和他談風月。
但是現在,不行。
我的目光落到樓下街道的流民身上。
“你看他們,走了幾百裏,來到京城,隻為了一絲活著的希望。
朝中這些世家大族呢?頭枕黃金,白銀砌床,縱使夜不能寐也要私吞賑災款十萬餘!
守著糧倉不開,關了城門等著耗死了幾萬難民,再上下打點一二,這場饑荒就這麼悄無聲息過去了。
誰都沒有損失,朝廷安穩,世家豐裕,不過是幾萬貧民失去了性命而已。”
我移回目光到謝淮序臉上。
“我怎麼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