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殊悅覺得他這幅樣子實在古怪,偏又說不出怪在哪裏。
看他鬆手躺下,神色冷漠的合上雙目,她隻得行了一禮低聲道;“是,臣女告退。”
離開院子,那些弓箭手仍用箭指著她。
皇後身邊的嬤嬤冷冷掃她一眼,進陸昭珩房中呆了一陣,很快出來,朝那些人揮了揮手:“你們退下,放她走。”
淩殊悅看他們放下弓,稍鬆了口氣,又心憂父親,忍不住問:“姑姑,我爹爹他......”
“淩小姐,太子仁厚願意放過您,但淩將軍僭越儲君,違抗的可是祖宗規矩,皇家尊嚴。”
那嬤嬤冷笑一聲:“淩將軍眼下在宮裏,您且回去等信吧。”
淩殊悅掐緊了掌心。
前世她落水醒來已是三天後,父親帶著重傷回來,主動交出虎符,才算換了她一條命。
可淩家威望甚高,她的哥哥們也個個出息,沒了兵權也頂不住聖上的猜忌。
畢竟當初同意賜婚,便是希望淩家扶持太子的,由此更覺得父親有二心,幾次派父親涉險出征,最後斷了雙腿。
她當時什麼也不懂,隻覺得自己終於能如願嫁給陸淮恩了,又哭鬧著要父親去求陛下重新賜婚。
父親無奈,隻能順著她,又傾盡底牌舉全家之力扶持陸淮恩在陸昭珩薨逝後坐穩了儲君之位,最後卻被那畜生坑殺在戰場上,還給淩家按上通敵叛國的罪名!
若是這一次,父親還是拿出虎符要成全她,淩家便又沒了自保的底牌,隻能被牽著鼻子走!
可現在,她該如何告訴父親?
皇後定然不會信她,誰還能幫她?
淩殊悅懷著心事出了太子府,正心神不寧,麵前忽然傳來道急切聲音:“殊悅......太子殿下和娘娘可有難為你?本王真要擔心死了。”
她抬頭,便看見陸淮恩跳下馬,端著一臉虛情假意的關切急急跑過來。
前世畫麵在眼前浮現,淩殊悅渾身發抖,滿心的恨意瞬間湧了上來。
為何她之前沒看出他這幅惡心的嘴臉,害得陸昭珩和她一家都喪了命!
淩殊悅隻恨不能一刀殺了他,可想到父親的處境,也知道眼下不是計較的時候。
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官家女,想要入宮......恐怕隻能利用這畜生!
“淮王殿下......”
她強忍恨意,很快擺出一副深情又淒絕的模樣:“我不委屈,隻要能和殿下......殊悅怎樣都不委屈。”
陸淮恩看她這幅模樣,再聯想到太子嘔血的傳聞,眼神一暗。
這女人怕是在家鬧了一通還不夠,又跑來太子府鬧了。
鬧吧......要是能直接氣死那礙眼東西,再好不過!
陸昭珩心心念念的女子,也不過是他隨意拿捏的蠢婦!
想到這裏,他越發覺得痛快,裝模作樣想披上大氅:“殊悅,本王定不會辜負你,哪怕舍了這王位,我也認定了你,哪怕帶你遠走高飛做一對平常夫妻,本王也甘心。”
淩殊悅看得幾欲作嘔,袖中拳頭悄然攏緊。
她沒時間跟他虛以委蛇,隻是該怎麼說,才能讓他帶她入宮,還不引起他懷疑呢?
淩殊悅忍著惡心攥著他衣角,眼神孺慕:“殿下一片心意,殊悅都知道了,父親也知道我想退婚是為了嫁給殿下,我很快就會明媒正娶嫁給您的。”
陸淮恩一愣,倏然皺緊了眉:“你,你告訴淩將軍此事了?”
淩殊悅見他這幅模樣,便知道他中了計,故作天真點頭道:“先自然要告訴父親,否則父親隻以為我不喜歡太子,讓我嫁給旁人怎麼辦?”
陸淮恩悄然握緊了拳。
雖說想靠這女人獲得淩家的支持,但如若父皇知道他蓄意接近自己皇兄的未婚妻,絕不會輕饒他!
“殊悅,不可,此事......此事不可如此兒戲!”
他額前滲出冷汗,極力想找借口斡旋:“如若父皇知道你是因我退婚,定會對你不喜,我受些委屈不要緊,卻不能連累你和伯父!”
前世她擔心牽連這畜生,一口咬定退婚隻是因為不喜陸昭珩,他才能悠閑自在隔岸觀火。
眼下他以為事情要扯到自己身上,怎麼就坐不住了?
她故作焦急:“啊......是殊悅想得不周全,可眼下父親已經入宮,此事怕是要板上釘釘了。”
陸淮恩臉色慘白:“我這就帶你入宮,退婚之事先放一放,待我想到萬全齊美的法子,定會十裏紅妝迎娶你。”
淩殊悅乖順跟著他上了馬車,看他坐立不安的樣子,眼中閃過一抹幽光。
“殿下,殊悅倒是想到了一個法子。”
陸淮恩像是攥住了救命稻草,猛然轉頭看向她:“什麼法子?!”
“殊悅可以同陛下解釋......就說是有人蠱惑殊悅,說太子不是良配,殿下才是難得一見的好郎君,殊悅一時信了真,這才說氣話要嫁給您。”
淩殊悅咬著唇道:“隻是殊悅不知該說這蠱惑我的人是誰,畢竟尋常的丫鬟膽小,怕是扛不起這樣的事,殊悅平日久居閨閣,身旁除了姊妹,也見不到旁人......”
陸淮恩瞳孔一縮。
這道真是個好法子,能將自己摘出去,可信度也極高!
可這人選......
他握緊了拳,不假思索道:“那你便說,此事是你庶妹淩雨歡的玩笑話,你二人關係親近,她想必是能體諒的。”
淩殊悅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嘲弄,故作遲疑道:“可如若她不答應呢?”
“交給本王,你隻管入宮!”
陸淮恩吩咐車夫送她前往皇宮,徑直下了車:“本王自有法子讓她答應!”
淩殊悅看著他的背影,眼中閃過冷光。
幾句話,便能讓陸淮恩跟淩雨歡這對狗男女狗咬狗了。
她倒是很期待,淩雨歡如若跟她前世一樣的遭遇,對陸淮恩還能留下幾分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