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閣樓之上無人與我說話,我從最初的日日啼哭變為了平靜。
除了除夕和正月這兩天,其餘時候,我再沒被允許下過閣樓,所以我總是數啊數,盼啊盼,等著這天來。
又是一年,春去秋來,這次沒到正月父親竟讓人放下了梯子,原來是我婚事將近,新郎卻不是那個原先訂好的二品大官家裏。
朝堂改朝換代,新帝雷霆手段,拔除了太後一黨,一直在宮中的嫡姐站錯了隊,這個與我一麵也沒見過的嫡姐和二品大官都被賜死了。
我站了起來,卻沒站穩,險些摔下梯子,我早習慣了,自我纏足起,這樣簡單的梯子我再也不能自己獨自走了。
接下來三年,母親從宮裏請來了嬤嬤教我規矩,我猜到了,姐姐失勢,新帝手段又狠,他們害怕那位年僅二十一歲的新帝,想把我送進去以備不時之需。
出嫁的前一晚,母親抱著我哭,“這個時代總是如此,對女子萬般苛刻。”
就這樣,我被送入了宮中,經過了層層篩選終於混到了最後一關。
“陛下駕到!”
伴隨著這威嚴的一聲,我與眾人一同低頭,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腳步聲逐漸逼近,一雙明黃色的鞋子從我眼前走過,帝王威嚴,令人畏懼。
大約在十年前我遠遠見過一次新帝,他看著畏畏縮縮的,毫無威嚴,空有絕世美貌,卻文不成武不就。
隻是十二歲那年忽然落水,救起來之後仿佛變了個人,雲平之戰,他帶領三萬軍隊死守平陽,寧死不降,破敵軍三十萬兵力,大勝而歸,十二歲之後,他的名字便逐漸成為傳奇,諸如此類的神話數不勝數。
人的心性不會突然改變,除非......
我微微抬起了頭,想賭一次,若賭錯了,不過就是殿前失儀,最壞的結果就是回去被父親賜死,反正這世間活著也沒意思。
周圍秀女都乖乖的介紹著自己,唯獨到我這停下了。
皇帝目光落在我身上,太監順勢出聲,“陛下,這位便是趙靈兒。”
我瑉了瑉唇,將恐懼壓下,望向陛下,“陛下,您知道魯迅嗎?又叫周樹人?寫左邊棗樹,右邊也是棗樹那個。”
話落,周圍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貴妃和眾侍女都是一頭霧水。
高坐龍椅之上的人神色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那張臉依舊冷若冰霜,長睫低垂著,好似什麼也沒發生,看向我的目光卻越來越沉。
我的心沉入穀底,耳邊卻忽然響起了一個清冽卻充斥著十足壓迫感的聲音:“朕要她!”
“皇上!”安貴妃站了起來:“她是前朝趙貴妃的妹妹,趙貴妃與太後有所勾結,她的妹妹此番入宮或許......”
陛下側頭,冰冷的目光落在安貴妃身上,安貴妃自知逾矩,連忙噤聲,忙不迭的跪下,“嬪妾知錯。”
就這樣,我被帶回了宮中,惶惶不安的等著他,終於入夜,屋頂卻傳來一陣騷動,一隻冷箭直直朝我射了過來。
我來不及躲藏,難道就要死在這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