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馥芮白
上班時,於淼見她精神有些萎靡的樣子,便湊她邊上,小聲地說道:“真姐,中午要不要再去咖啡店坐坐?”
應唯真將臉埋進臂彎裏,聲音低落:“淼淼,我怎麼覺得他對我已經沒有那個意思了。”她把早上的事簡單地和於淼說了一遍。
她覺得自己心裏像是有個天平,有時候“是”重一些,有時候“否”又重一些,一直無法出現哪一方永遠壓倒另一方的局麵出現,致使她的心一直飄浮在空中,無法落定。
“真姐,你就要放棄了嗎!”於淼將手搭在她的肩上,恨鐵不成鋼一般用力晃了晃,“人老話怎說的,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你還沒有三呢,怎麼就竭了,你平時可不是這樣輕易就放棄的人啊,咱們要有那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
應唯真抬頭,有氣無力地開口:“我真沒招了,這事我也沒經驗啊。”
於淼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咱雖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但咱們可以在實踐中不斷完善行動計劃,這反正失敗了,你又能損失什麼呢?”
應唯真沉默了好一會,她必須承認,於淼的話不無道理,她明明不是這樣猶猶豫豫的性格,怎麼碰上蘇韞聞就像變了個人似得。
她鄭重點頭:“那去吧,去咖啡店坐坐。”
兩人等到中午吃過午餐後,便出了楊家,於淼去攔的士,應唯真卻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簡市打車跟滬市一樣貴。”
於淼白她一眼:“真姐,你又犯摳搜的老毛病了,現在是非常時期,太陽這麼曬,你要曬傷了,那還怎麼去見蘇先生。”
應唯真打起精神來,讚同道:“你說得對,追人可不能扣扣搜搜舍不得花錢,那也太丟麵了。”
咖啡店裏的冷氣依舊開得很足,應唯真進去時,蘇韞聞正站在飲料調製台邊上整理台麵,見她進來,眉頭微挑:“和之前一樣?”
應唯真腳步一頓,連忙擺手:“不不,這次不是來給同事帶的,就我和淼淼。”
她點了兩杯生椰拿鐵,挑了個位置坐下。
剛落座,店門地風鈴聲響起,有顧客進店了。
一位穿著打扮十分時尚靚麗的女生進了店裏,環顧一圈店內後,才邁步走向收銀處,她看了好一會兒菜單,才點了一杯冰萃美式。
點單後,卻也沒有離開,站在原地,歪著腦袋看向蘇韞聞,似將他打量了一圈。
而後,笑著開口:“帥哥,可以加個微信嗎?”
應唯真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蘇韞聞,心也懸了起來。
卻見他抬頭,冷漠地掃了一眼麵前的女生,然後冷淡地開口:“不可以。”
女生也沒糾纏,見他拒絕也不在意地找了個座位坐下,等訂單。
應唯真鬆了口氣,一轉眼,卻見於淼衝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一手掩唇,低聲道:“真姐,你看蘇先生對其他女生的態度,再對比你,完全不一樣,你得相信自己的魅力。”
應唯真也感受到了,事實上,在蘇韞聞拒絕對方搭訕時,她的心情莫名就變得雀躍起來。
她對著手機屏幕,整理了一下劉海,在於淼鼓勵的目光下,走到收銀台邊上,蘇韞聞正低頭操作著收銀電腦,見走過來的人半天沒有點單,下意識抬頭。
應唯真等到了他抬頭,才開口說道:“聞哥,我的拿鐵是你親自調嗎?”
蘇韞聞平靜回答:“咖啡師會做。”
“你幫我調唄,我看你們店裏不是還有外賣的訂單,那位顧客也在等呢。”
蘇韞聞掃了一眼另一邊坐著的顧客,沒有接話,但腳步卻往咖啡師那邊走去。
應唯真在收銀台外麵,跟著他的腳步走到吧台。
另一台咖啡機開始運轉,空氣裏,咖啡的香味越發濃鬱,應唯真又開始不怕冷臉地同他搭話:“店裏種的花,比之前豐富多了,很漂亮,以前那棵檸檬樹呢?”
蘇韞聞一邊調咖啡一邊回答道:“送人了。”
應唯真感到可惜,她從前最喜歡的便是店裏那棵香水檸檬,她記得她離職時,樹上已經又結了一顆新果。
兩杯生椰拿鐵製作好,她一手捧了一杯回到休息區。
一次性杯子裏沁出涼意,水汽打濕她的掌心,應唯真喝了一口後,又小跑著回到收銀台:“聞哥,你調的拿鐵很好喝!”
她眼睛亮如星子,像發現了新世界一般,純粹而真誠地向他表達她的喜愛。
蘇韞聞眼神一怔,很快便回過神來,複又低頭繼續操作著收銀台的電腦,依舊是平靜無波的回答:“知道了。”
應唯真一點也不覺得尷尬,聲音依然雀躍:“那我先走啦,晚上見!”
伴隨著聲音落下,門口再次響起清脆的鈴聲。
傍晚收工時,應唯真在陶家門口遇上了周逾,早些年她在蘇韞聞咖啡店裏打工時,曾經同他見過一麵,盡管已經隔了五年,但應唯真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因為這個男人的穿著一如既往的花裏胡哨,穿著一件花襯衫不說,還配了一條喇叭牛仔褲,沙灘風混搭複古風,戴個墨鏡從車上下來,一整個騷包得不行。
應唯真對他是頗有些嫌棄的,因為當年他到店裏來的時候,故意找茬說咖啡味道奇怪,要她退款。
她當時還以為是同行來鬧事的,差點報警,結果蘇韞聞一出來,他就立馬一副製造了驚喜的模樣,氣得她牙癢癢。
周逾當時就像現在倚靠在車門上一樣,倚靠在收銀台,衝她眨眨眼,開玩笑著說道:“妹妹,可要記住我這張帥氣的臉啊,我可是你老板最好的朋友,喝咖啡免費!”
說是好朋友,但應唯真在咖啡店打工的這幾個月,就見過他這麼一回,所以她一直覺得這個“好朋友”有待商榷。
應唯真當年隻板著臉,硬邦邦地說道:“馥芮白一杯三十八,已退回。”
然後故意數出來一遝零錢給他,硬幣加小額紙幣丁零當啷地在周逾錯愕的表情下,停在了他的手邊。
……
應唯真對他的印象是不太友好的,因此隻是麵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
周逾鎖了車,手指掛著車鑰匙轉圈,吊兒郎當地走到陶家大門口,和應唯真剛好撞上,他將墨鏡用手指往下一撥,八卦地將她打量了一圈。
然後一點也不紳士地,搶先推門進去了,同時嘴裏還揚聲喊著:“外婆,我來看你了。”
二樓的窗戶打開,蘇韞聞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他也一點客人的自覺也沒有,拿下眼鏡揮了揮手:“兄弟,我來看望你了,還不下來迎接我。”
蘇韞聞的身影在二樓消失,等到他下樓時,周逾已經進屋,歡快地和陶行鴦閑話家常,腳步也非常自來熟地直奔冰箱,哐哧一聲利落地給自己切了一片西瓜:“這瓜不錯。”
還順便招呼起應唯真來:“美女,要不要來一塊。”
“……”應唯真還是第一次遇見像周逾這樣跳脫的人。
蘇韞聞下樓來,給自己倒了杯水的功夫,周逾已經啃完了一片瓜,擦了擦嘴,從手提包裏拿出一份文件,直接甩到蘇韞聞的懷裏。
蘇韞聞隨意翻了兩頁,抬了抬下巴道:“書房?”
“走哇,”說罷,主人一般率先往樓上走去。
隻有應唯真在原地麵對著周逾給她切的瓜,內心一片淩亂。
還以為能和蘇韞聞在廚房一起做晚餐,結果被這個周咬金給打亂了計劃。
她咬緊了後槽牙,轉身的時候,又恢複了乖巧的笑容,體貼地說道:“外婆,韞聞哥今天有朋友,我下次再教他炒菜吧,今天就我來下廚。”
陶行鴦坐在餐桌邊上幫她擇菜、切菜。
“韞聞哥來了朋友,今天多準備一個菜吧,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應唯真一邊做著前期準備一邊問道。
陶行鴦和藹地開口道:“小逾不挑嘴,什麼都吃,隨便加一個就可以。”
等第二道菜出鍋時,蘇韞聞和周逾才下樓來。
周逾見是應唯真炒菜,好奇地問道:“韞聞,你哪請的這麼漂亮的鐘點工?”
應唯真一聽,忍不住後槽牙又是一緊。
她露出一個假笑:“周先生不記得我了?馥芮白三十八。”
周逾先是一愣,隨即瞪大了雙眼,將應唯真上下打量了一圈:“還真是女大十八變。”
發現是熟人後,周逾更加放開了,立馬熱情地上前幫忙端菜:“妹妹這手藝真是沒話說,這味道那叫一個香!”
炒後麵兩個菜時,也跟著在廚房打轉,像一隻花蝴蝶一般,這邊遞個調料,那邊幫忙打個蛋。
應唯真心裏憋著股氣,這個周逾,是她的克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