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宴居高臨下,看著探出半個腦袋的少女,“你是問‘人牲案’,還是企圖玷汙雍王妃一案,亦或是聖上為何要將太子押赴白雲山之事?”
慕歲寧眸子微微睜大,“你都知道?”
“知道一些。”
“那......”
慕歲寧剛要再問,馬車突然一陣顛簸,慕歲寧的頭也朝狹窄的窗子磕去。
慕歲寧都做好腦袋要多個包的準備了,卻不想等磕上去,竟是一片溫熱柔軟。
“小心些,這段路不太好走。”
祁雲宴收回手,卻似無意一般輕輕揉了下她烏黑的發頂。
慕歲寧微怔,看著祁雲宴仿佛真的隻是順手替她擋了一下的模樣,不等她的懷疑成形就被下意識打散了。
“東宮人牲案,是由一個名叫‘慈溪’的小縣城最先爆發出來的,而慈溪縣距離邊境很近,所以我也有幸知道一些。”
“隻不過慈溪縣令在上金陵告發此事的途中意外暴斃,有線索說,隨他一起進金陵的幾個人牲失蹤逃來了金陵附近,我如今被調令回京,便負責調查此事。”
慕歲寧聽得心驚,“那你可查到了什麼?”
“你知道最近金陵發生的葉氏米莊滅門案嗎?”
“聽說了。”
說是一個與朝廷合作賑災的葉氏大米莊,一夜之間滿門被殺,一家人也被吊死在房梁上。
想到那日下午,祁雲宴遮著她眼睛不讓她看的畫麵,抿抿唇,“與葉家有什麼關係?”
“不久前,葉氏的商船上,曾出現過一個‘人牲’。”
祁雲宴淡淡看她,見她眉心擰緊,才微微一笑,“此事才剛開始查,等有了線索,我再告訴你可好?”
慕歲寧輕輕挑眉,他這語氣怎麼跟哄孩子似的?
不過能與他合作,的確是她的幸運。
“好。”
馬車徐徐行駛,祁雲宴側眸,車簾之下窈窕的身影坐得端端正正,一如她的性子,就算天塌下來,她也絕不會與汙泥為伍,折損她皇室郡主的傲骨。
馬車在沈府門前停下。
慕歲寧本打算低調的進沈府去找沈步山,剛掀開簾子,一道嬌俏的聲音便響起。
“表姐,怎麼是你?”
慕歲寧抬眸,那被人群簇擁在中心一臉乖巧嬌羞的,不是莫穗穗是誰?
還真是冤家路窄!
莫穗穗一臉怯怕又歡喜的要跑過來,還未靠近,一匹駿馬慢踢踏著過來,朝著她打了個響鼻,嚇得莫穗穗一個趔趄差點失態。
她驚嚇抬頭,才見馬上公子垂著鳳眸,難掩桀驁。
“是你!”
“莫姑娘認識我?”祁雲宴問。
莫穗穗臉頰微熱,她認得,當然認得,這就是話本裏未來將會對她愛而不得,走向黑化的大反派呀!
而且他這張臉,實在好看。
慕歲寧莫穗穗嬌羞的臉,和祁雲宴一如往常溫潤如玉的態度,握著車簾的手微微緊了幾分,垂著眼眸準備下車離開,就聽祁雲宴問,“我的馬兒不太喜歡你,可否請莫姑娘讓讓路?”
慕歲寧沒忍住,揚起了唇角,什麼馬不喜歡,就是他不喜歡罷了。
莫穗穗也沒料到祁雲宴非但不喜歡她,看起來似乎還有些討厭她。
“我做錯什麼了嗎?我隻是......”
“聒噪。”
祁雲宴笑容淡下去,眼神也變得漠然,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聒噪的人。
莫穗穗垂在袖子裏的手微微攥緊,勉強撐起一個笑讓開位置,就見慕歲寧已經快進府了,忙道,“表姐,你就這樣討厭我,連見我一麵都不願意嗎?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跟你爭奪逸哥哥的,我還當你是我最好的姐姐呀!”
她的聲音已經帶著幾分哭腔。
周遭的人見狀,對慕歲寧更是不滿!
“有什麼了不起,東宮都敗落了,她還拿著臭架子給誰看!”
“就是,祁世子就是喜歡穗穗,那有什麼辦法,誰叫她自己討人厭呢?”
“大家別這樣說。”
莫穗穗趕忙上前護著莫穗穗,可她越護著,眾人就越討厭慕歲寧!
慕歲寧神色微涼,卻意外瞥見了一群人,心思一動,在祁雲宴投來詢問的目光時,朝他飛快眨了眨眼,示意他去辦自己的事。
方才來的路上,就已經來過幾波錦衣衛了,她想他來沈府,絕不僅僅是為赴宴而來。
祁雲宴看她狡黠的模樣,指尖輕輕撚了撚,總要人保護的小白兔會有厭倦的一日,而旗鼓相當的對手,才有意思!
“秦一,盯著。”
“若是那群人真的瘋了,要對嘉和郡主下死手......”
“那就殺了。”
祁雲宴淡淡說罷,鎖定人群後離開的戶部尚書,優雅的邁步而去。
他剛走,一道暴躁的男聲便劈頭蓋臉的罵來,“慕歲寧,太子犯下那等滔天惡行,害死那麼多無辜百姓,你怎麼還有臉出來招搖過市!”
“你可知那些人牲裏,甚至還有兩三歲的娃娃!”
“他們被一片片割肉放血,隻為滿足你父王長命百歲的愚蠢野心,你父王該死,你也該死!”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辱罵的話也越來越難聽,他們隻恨不得逼得慕歲寧現在就跳河才甘心!
莫穗穗一臉焦急,卻‘不巧’的,被人群擠離了慕歲寧身邊。
“穗穗,她都那麼對你了,你還管她的死活幹嘛!”
“就是,走,我娘給我新買了一塊翡翠,你幫我瞧瞧能打什麼樣的首飾!”
莫穗穗望著被憤怒的人群圍堵的慕歲寧,無辜的眨眨眼,對不起了表姐,我也不想發生這種事的,可誰讓你偏要出來找死呢?
慕歲寧看了眼莫穗穗離去的背影,半晌,舉起纖纖小手,狠狠一巴掌抽在了最為激憤的那個公子臉上!
啪!
世界都安靜了。
“冷靜了嗎?”
慕歲寧慢條斯理的收回手,看著眾人,“我若是沒記錯,你們一位是刑部周侍郎家的公子。”
一位白淨的書生臉一僵。
慕歲寧再看他身側的黑臉公子,“一位是今年秋試的前三,郎公子。”
黑臉公子眼神一閃。
慕歲寧不疾不徐,看著這群被父王的謀士評為金陵新一代難雕的朽木,但又偏偏愛紮堆一起出入各種場合,幻想有朝一日在朝堂大殺四方的公子哥兒們,冷笑。
“且不提東宮一案疑點重重,便是本郡主沒被廢,爾等就得敬著,否則,誰一家老小的前程不要了,本郡主不介意去回了皇祖父,好成全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