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親生父母都還活著,可是我卻活得像是沒有父母的孤兒。
我排行老二,是媽媽的出氣筒,從小被她打得遍體鱗傷。
原以為抓住了爸爸這個救命稻草。
誰曾想,他隻是把我當成掙錢的工具。
他們說,「從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永遠都欠著我們!」
我說,「好,都還給你們。」
連同我的生命一起,還給你們。
1
我坐在醫生麵前,看著自己的病例,上麵寫著胃癌晚期。
醫生說:「家屬知道嗎?你最好和家屬溝通一下,隻要住院積極配合治療,多活一年半載也不是沒可能,但是若是現在放棄,最多不超過兩個月......」
這時,我收到了一條來自家庭群的信息。
媽媽:「轉我2000,給你弟弟交生活費。」
許是我沒有及時回應。
爸爸拍了幾本厚厚的賬單的圖片發到群裏。
他艾特我,說,「這些是你從出生以後所有的開銷,加上通貨膨脹,隻算少不算多,你至少要還我們20萬,你現在畢業了,限你三年內還清!」
我把圖片放大,上麵寫著五毛錢的筆,一塊錢的筆記本,五塊錢的米糊,十塊錢的鞋子,一百塊的校服,學費、住宿費、生活費......甚至就連我在家吃的飯,他們都算好了錢。
所有他們給我花過錢的東西,都一筆一筆清晰地記在上麵。
媽媽發來一段語音:「別以為裝死就可以假裝看不見!這些都是實打實的證據,這些年你吃我們的穿我們的喝我們的,哪一樣是大風刮來的?」
「還不是我們省吃儉用省下來的,辛辛苦苦供你上大學,我們容易嗎?你不要不識好歹!」
「說話啊,怎麼不說話!我跟你說,從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永遠都欠著我們!趕緊給你弟弟打錢!」
我一陣苦笑,對著醫生說,不治了。
聽筒不小心外放,醫生也聽到了,他隻輕輕歎息,仿佛在可惜我一個青春年華的花朵過早地枯萎了。
2
我離開人滿為患的醫院,想起那個賬單上醒目的字:偷十塊錢的衛生巾。
那時十一歲初潮剛來,我怯怯懦懦地向那個憎恨我虐待我的親媽開口:「媽,我...我...」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什麼我,你有病啊,有屁快放!」
我抬眼看著她,眼裏閃爍著期待的光芒,鼓起勇氣乞求:「我來月經了,能不能給我一片衛生巾?」
「嘖,真惡心!你這個騷貨自己不會想辦法啊!有本事你自己掙錢自己買啊,隻會當個伸手黨,你有什麼用!」
她一臉鄙夷又滿臉惡心地看著我,仿佛我是一坨又臟又臭的垃圾。
說完,她便拿著鑰匙上班去了。
最後也沒有給我。
後來我趁她不在家,進她的臥室,找了好久才翻出衛生巾。
晚上,她二話不說直接衝進我的房間擰起我的耳朵,「我放著好好的衛生巾怎麼少了幾片,是不是你偷的?」
「時夢,你這個賤貨,好好的不學,非要偷東西!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隨後抄起衣架往我身上抽打。
我下意識的抱頭蹲下,蹲在牆角裏,乖乖接受這頓打。
在這個牆角裏,我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次打,身上、臉上、頭上不知道有多少傷疤,好在年紀小恢複得快。
隨著我漸漸長大,她不再敢對我的臉動手,反而向後背和頭部這些隱秘的地方下手。
一次又一次,日複一日。
我一邊哭一邊告訴自己,再忍忍,隻要她消氣了,就沒事了。
我無數次告訴自己,再忍忍,隻要長大了就好了。
我挨打時,姐姐和弟弟總是冷眼旁觀。
姐姐甚至會吐我一口:「活該!死賤人狗改不了吃屎!」
3
大學畢業季,我邊投簡曆邊兼職,隻為了多掙點錢,硬是磨蹭到了7月才離校。
我努力生活,拚命擺脫原生家庭,可老天卻給我當頭一棒:我就要死了,還有不到兩個月時間。
我決定回家,把在大學期間掙的五萬塊錢還給他們。
順便,連同我的生命一起,還給他們。
也算是兩清了。
下午4點,我輾轉回到了父母的家。
原本,爸爸說是要去火車站接我的。
後來,他說臨時要出差,沒有時間。
可是,我沒有家裏的鑰匙。
我隻好在家門口席地而坐,閉目養神。
「喂,你誰啊?這裏不能睡覺,趕緊起來,你要是沒有地方去,就去南大幹線的橋底,那裏還涼快。」
對方輕輕踢了我一腳,試探地問,甚至還好心地給我建議。
我抬起布滿紅血絲的眼眸,看見眼前的人一身保安製服,道:「這是我父母家,我沒有鑰匙。」
「我怎麼沒見過你,你把能證明身份的東西拿出來。」
是了,我差點忘了,我大學四年沒回過家。
除了上課就是兼職,就連過年我都要去給別人端盤子,當服務員。
隻為了早點能脫離原生家庭,還有要上交弟弟的生活費,以及「上貢」我那表裏不一的姐姐。
我把身份證交給他,從相冊裏翻找了戶口本複印件,還從朋友圈裏翻找家人合照,可是沒有找到。
反而看到了姐姐時夏發的朋友圈。
一張合照刺痛了我的心。
合照裏有爸爸、媽媽、姐姐和弟弟,唯獨沒有我。
配文:爸媽讚助的畢業旅行~爸媽總說我是長不大的小寶貝,還有一個寵姐姐的跟屁蟲~【愛心】一家人~
圖片上他們燦爛的笑容就快溢出屏幕了。
我的心像是被鋒利的刀刺穿,卻還要裝作毫不在意。
我把這些都拿給保安看,「就這麼多了。」
之後在他錄製視頻下,物業幫忙撬了鎖。
4
打開房門的那一刻,心中一顫,前所未有的酸楚與憤怒纏繞了我的心頭,我覺得胸口堵得慌,眼淚不受控製的翻湧而出,幾近崩潰。
我的房間,隻有五平,卻被堆滿了雜物。
紙箱、凳子、紙巾、沐浴露、垃圾袋、還有用過的臟兮兮的鍋具......全部堆在我的單人床上。
反觀姐姐弟弟的房間敞亮又幹淨。
我在角落裏的破紙箱翻出我在這個家僅剩的一切,畢業照、畢業證和榮譽證書。
我把家裏所有與我有關的照片都燒了。
把雜物都收拾後整齊放好,我隻要有個床能躺著就行了。
夏日悶熱得要命,一絲風也沒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熱浪。
老舊的小風扇吱呀吱呀的轉動。
就這樣躺了三天,我竟然希望他們再玩久一點,拖到我死在家裏就好了。
一打開門,就看見幾百萬買的房子裏躺著一具腐爛又惡臭的屍體,足夠惡心他們一輩子了。
可事與願違,僅僅過了七天,他們就回來了。
因為物業告知他們,我回來了,還把撬鎖的視頻發給他們。
5
「死垃圾,你不是有錢嗎?有錢不出去住,撬我家鎖想死啊?」
「好端端的鎖被你搞成這樣,一個鎖好幾千塊的,趕緊把錢轉給我!」
他們一家人回到家,歡聲笑語剛停下,陳如玲就踹開我的房門,對我劈頭蓋臉地罵,每一句話都離不開錢。
見我沒吭聲,她瞪著我:「你未經過別人的允許,擅闖別人的家,這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隻要我報警,警察分分鐘把你抓走,識相點,趕緊把錢轉過來!」
你看,她親口承認,我和他們不是一家人,我隻是外人。
可是,我也是她親生的啊......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呢?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他們這麼憎恨我?
她吵得我腦瓜子疼。
我拿起手機翻到已轉賬的信息,把屏幕懟到她麵前,冷冷地說,「看到了吧?趕緊閉嘴!」
「哼,算你識相!」她這才撅著嘴離開。
還沒安靜一會,她又急衝衝地朝我大喊:「死垃圾,你是不是去我房間了?」
我點點頭,「我是去......」給他們關窗的。
昨天下了一場大雨,我擔心他們沒有關窗,所以每個房間都檢查了。
可是我還沒說完,她直接抄起旁邊的掃把,朝我揮來。
「你這個死賤貨,不知悔改,竟然偷了我準備送給你姐姐的畢業禮物,那可是金項鏈啊!」
多年的虐待,喚起了我內心的恐懼,條件反射的抱頭蜷縮在床上,一棍又一棍打下來,讓我無處閃躲。
好巧不巧,直接打到了我的胃,一悶棍下去,我隻覺得喉間一股血腥味襲來。
可我硬生生地吞下了湧上的血,因為我不想讓他們看低我。
時遠陽抓住再次向我揮來的掃把,皺緊眉頭怒斥,「夠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想讓鄰居都知道我們家這破事嗎?!」
說完,轉過頭來,與我四目相對。
爸爸最重麵子了,他總是在外麵裝出好好先生的樣子。
認識他的人,都說他是一個好父親、好爸爸。
可是他卻是一個親情淡薄,眼裏隻有錢和生意的人。
麵對我的遭遇,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默許所有的一切。
他的眼神中彌漫著一股冷意,那是一種深深的厭惡和反感。
「趕緊把金項鏈拿出來,然後跟你媽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