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瞎了兩年，是裴湛之照顧我。

旁人都誇他是好丈夫。

我的眼意外好了後，看到裴湛之溫柔擦掉女孩嘴角奶油。

本想給他個驚喜，他給了我一擊。

“膩了，不知怎麼，我看到那張臉配合她那身土樣就覺得作嘔，她不配擁有那張臉。”

“現在能維持的都是那點情分。”

哦對。

我為了裴湛之眼瞎，毀容又整容，整容成他最喜歡的模樣。

1。“回去後注意用眼，避免強光。”

醫生拆著我眼上的繃帶。

我強忍住淚水，極力控製哆嗦的手。

“小姑娘可別哭，眼才剛剛好，快去找你男人吧。”

他樂嗬嗬打趣我。

我鞠躬道謝。

我像個小孩子看看這，摸摸那。

我立馬去找裴湛之，準備給他個驚喜。

“不嘛不嘛，我就要吃這個，你給我買~”

女孩扯著男人的袖子，一晃一晃的。

裴湛之輕揉女孩的頭，笑得寵溺。

“肚子不疼了？再求著我給你煮紅糖某人是狗。”

“汪汪~”範音音一口含住裴湛之的指尖。

我死死咬住嘴唇，心像有把刀子在翻攪。

“喬喬，你怎麼在這裏？”

裴湛之過來，眼裏滿是擔憂。

“手怎麼弄成這樣？”

裴湛之小心翼翼擦掉我掌心裏的血。

“我要投訴醫生，不是說好讓他們看好你嗎！”

他碎碎叨，動作不停。

“呀，這位是嫂子嗎，哇，嫂子，我們兩個長得好像誒。”

確實好像，尤其是側臉。

裴湛之呼吸一窒，叉開話題。

“這有什麼好稀奇的，天下女人不都兩眼一鼻子一嘴嗎？”

她伸出手，目光平視。

“我忘了嫂嫂瞎......看不見了，不好意思哈。”

範音音吐吐舌頭，嬌俏可愛。

“沒關係，你嫂子不介意這些。”

“我介意。”

我抬頭定定看他。

“別鬧了，這你也吃醋？她最近剛從國外回來，還不適應。”

裴湛之挽著我的胳膊，想把我拖走。

我甩掉他的胳膊就走。

背後腳步聲頓了下，我聽到無奈一聲歎。

“算是服了你了。”

“嗚嗚都怪我，惹嫂嫂生氣了。”

屋裏的裝飾和想象中的一樣，甚至比想的還要好。

桌子的邊角用泡沫包住，地上鋪滿柔軟地毯。

所有尖銳物品都被收了起來。

我無數次幻想見到這一麵。

我蹲在角落細細回憶。

兩年了，我沉在黑暗裏。

很多次想把刀放在手腕上。

我哭，裴湛之抱著我哭。

哭完後，他耐心哄我。

他買導盲杖，教我使用。

他教我學習盲文。

我賭氣把本子撕得稀巴爛，氣惱時也會給他一巴掌。

裴湛之拿起我的手，吹了吹。

“疼不疼？這樣你好受的話就多打我幾遍。”

他把我的手放在他臉上。

我哭得泣不成聲。

我把他最喜歡的襯衫弄得臟兮兮的，鼻涕眼淚都糊在上麵。

裴湛之揉了我的頭，問我餓不餓。

他轉身進了廚房。

2。怎麼可能呢？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喜歡上別人？

我說服自己。

一抬頭，看見了我這張臉。

和那女孩九分相似。

我愣了愣。

車子相撞的瞬間，我本能把裴湛之護在身下。

玻璃渣子撲麵而來。

碎片紮在眼皮上，臉上。

太痛了。

臉上火辣辣的疼。

再次睜眼時，我被告知暫時性失明。

我的臉被紮的麵目全非，毀容了。

醫生讓做臉上手術。

因為我的保護，裴湛之傷得很輕，隻是擦傷。

他在我床邊哭，說無論我變成什麼樣他都會喜歡。

他讓醫生幫我整成那樣。

我像個提線木偶，不在意自己是什麼樣。

隻要他喜歡。

“還生氣呢？我給你買了最喜歡的餛飩。”

很有名的一家餛飩店，需要城南跑到城北才能買到。

裴湛之吹了吹餛飩，遞到我嘴邊。

“快吃啊。”

我抬頭看他，木訥張嘴。

“真乖，不過你這樣看我，我以為你已經能看到了。”

他笑了笑又閉上嘴。

其實隻要他有心問一問我今天去檢查的情況，問下醫生。

他就會發現我能看見了。

趁他去洗澡，他手機跳來個信息。

我沒查別人手機的癖好，但現在我總想看看裏麵的東西。

在我瞎時，裴湛之就把密碼告訴我了。

“無論怎樣，這是當女友必備的。”

我解開鎖屏密碼。

昵稱是小趙的發來條信息。

【裴哥，別悶在家裏，音嫂在這裏，別憋壞了。】

我指尖頓了頓，繼續往上翻。

【裴哥，範小姐如今回來了，你家那位怎麼辦？】

【隨便養著唄，反正她也離不開我，就是她那張臉，早知道就不讓她整成音音的臉了，現在她回來了，我看了著實不適應。】

【裴哥，一看你就需求不滿，是嫂子沒滿足你嗎~需不需要我介紹給你幾個？男人嘛，我都懂。】

【滾，你自己享用，不知道怎麼，在床上，我看著她空洞洞的眼就提不起興趣，隻有膈應與滲人。許是愛衝淡了，能支撐我下去的就是責任與愧疚。】

時間是兩個月前。

我死死盯著責任與愧疚。

指尖用力到泛白。

我大口大口呼吸，一瞬間我覺得我會暈死過去。

我壓住喉嚨上湧的血腥味，滿嘴的鐵鏽味。

我把這些統統拍照下來。

頁麵上有一個備注是英文字母的。

沒聊什麼，簡簡單單的聊天。

最後停留在“歡迎回來。”

裴湛之把這人每一條朋友圈都讚了一遍。

沒做什麼，卻好像什麼都做了。

我把手機歸還原樣，放在桌上。

裴湛之擦著頭發出來。

他俯下身抱我，我躲了過去。

我險些問出口，為什麼？

“怎麼？還在生氣嗎，氣性這麼大？走，快去洗澡。”

“不用了。”

自我瞎，他抱我去浴室洗澡。

“以後我當你的眼睛。”

我從一開始不習慣到習慣。

裴湛之點點頭，去看手機。

他臉色一變，“你先休息，公司還有事。明天我讓阿姨過來。”

“很忙嗎？”

他愣了愣。

“對，你在家要乖。”

忙著去找音嫂。

門被關上。

我不喜歡外人來這裏，很少請阿姨。

裴湛之尊重我。

隻有在特殊情況才會叫阿姨。

3。我沒躺在臥室。

那裏好黑。

我窩在客廳的沙發上。

“你瘋了？你跟著我來幹什麼？”

“我就嘗嘗哥哥做的飯。”

裴湛之把毛毯搭在我身上，去了廚房。

房間隔音很好。

“哇哦，會做飯的男人好帥，我好羨慕嫂嫂。”

“小點聲，別把她吵醒了。”

“可是我想讓你喂我誒。”

他無奈拿勺子喂了範音音一口。

“哥哥的蛋炒飯真好吃，可我想嘗別的。”

範音音抬頭吻了過去。

一陣喘息。

我的指甲狠狠嵌進肉裏。

“別，她在這裏。”

裴湛之聲音隱忍克製。

“她不會醒的啦，哥哥~”

我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們。

他動作一頓，推開範音音。

範音音眼眶泛紅，哭著控訴他。

裴湛之起身追了出去。

我坐了起來，把碗砸在地上。

沙發上有一個口紅，像是故意留在這裏被我發現。

這一切彰顯的我是個笑話。

我拿出剪刀把衣櫃裏的男士襯衫全剪了。

水杯倒在了被子上。

我蹲在地上狠狠的哭。

這一腔愛意隻當喂了狗你。

開門的那刻，裴湛之嚇了一跳，忙過來看我有沒有受傷。

“我想剪掉原來我那個襯衫，還沒找到，我真沒用嗚嗚嗚。”

不用想，我現在眼睛都是腫的，紅的。

裴湛之臉上出現一絲龜裂，滿臉肉疼。

這些襯衫價格昂貴，還是他喜歡的。

一套衣服足以買下一套房。

“沒關係的，你想剪幾個剪幾個。”

裴湛之故作大方開口。

“行，你對我真好。”

他一噎，沒說話。

我按住他想叫家政的手，“都怪我瞎，沒看見，就麻煩之之收拾了。”

我頂著腫成核桃的眼看他。

他撇嘴點頭，又接了句好。

我坐在凳子上看他收拾。

讓他再看一遍高級定製襯衫毀成啥樣挺好的。

心愛之物變得破爛不堪，我經受過一回。

他怎麼能不嘗嘗這滋味呢。

憑著我瞎，指揮他幹活。

他也不忙著出去了，頭發不打蠟了。

“趁著年輕就要多出來看看外麵無限風光。”

裴湛之帶著我野炊。

“裴哥豔福不淺啊，一會玩個刺激的。”

“收斂點，小趙。”

“哎呀，你說要是當著正宮的麵和人那啥，這是不是很帶感。”

裴湛之被口水嗆了下，若有所思。

小趙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我拒絕了。

他也沒逼我，樂嗬嗬的把我推到沙發上。

或許小趙早有安排。

裴湛之抽出來一張卡片。

【跟在場和你初戀很像的女性舌吻。】

在場的人發出爆哄聲，仗著我看不見對裴湛之擠眉弄眼。

他們都很默契的沒有提裴湛之的名字。

“她害羞，你沒事吧？”

“哎呀，裴哥，我沒寫讓你們烙餅就算手下留情了。”

兩人悄悄談話。

範音音滿臉乖巧，一笑露出兩個酒窩。

“快啊，裴哥，你是不是不行。”

他們催著，紛紛起哄。

裴湛之坐了過去，俯身吻了過去。

“哇哦！”

小趙帶著他朋友鼓掌，激動的臉都紅了。

範音音額上起了汗，雙手摟著男人脖子。

【哢嚓】

我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吻得勉強湊合。”

全場寂靜。

4。裴湛之的動作僵了一瞬，驚恐地看我。

範音音還把頭埋在他的懷裏。

“喬......喬，你能看見了？什麼時候看見的？你聽我解釋，這隻是一個遊戲。”

裴湛之把人推開。

範音音小臉煞白，委屈看我。

“對對，嫂子，這隻是個遊戲。”小趙哆哆嗦嗦開口。

“那我給你出一個卡片，你去吻她三哦不五分鐘。”

“不行，遊戲罷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咄咄逼人。”

裴湛之氣得瞪大雙眼。

小趙哆嗦著，“嫂子你這樣不如一把刀把我砍死。”

“嫂子我人微言輕，可也不是讓你這麼侮辱的。”

範音音昂著頭，不讓淚流下來。

“姐姐，你這樣，我以後可不要跟你玩哦。”

跑來個小女孩攥住我的手。

“對，團圓，你可要好好和姐姐說說。”

團圓是裴湛之的六歲表妹。

他不在的時候，是小團圓陪著我的。

隻是過程都很不愉快罷了。

我需要吃飯時，團圓端來一碗飯，等我吃下，她和我說裏麵有蟲。

我吐的昏天暗地，嚇得一星期沒有吃飯。

團圓說我衣服爛了，要給我縫。

等我穿上時，針紮在皮膚裏。

或是我去散步時，衣服全開了。

眾人對著我指指點點。

事後，團圓哭著對我說對不起，求我原諒她。

她說要給我洗手，水管爆了，對著我嘩嘩的衝。

我凍得瑟瑟發抖。

在裴湛之到來時，團圓對我很好，給我剝魚刺。

來來回回好壞夾在一起，讓我生出一種錯覺。

之前的或許隻是意外。

也許是我精神分裂了。

在沒人時，範音音湊在我耳邊低語，“就算你看見又如何，你搶不走他的。嗬嗬。”

我笑了笑。

“既然你這麼喜歡垃圾，那就給你了。不過你一個上不得台麵的三兒，也好意思和我叫囂？”

範音音臉白了又紅，裙子被她攥得皺巴巴的。

“你得意不久了，冒牌貨。”

我坐在草地上。

他們還在那裏燒烤，隻是興致不如從前高了。

團圓走過來，嘟嘟嘴坐在我旁邊挽著我胳膊，“姐姐不厚道，眼睛好了也不和我說。”

“你又不是很重要的人，我為什麼要說？”

團圓一瞬間紅了眼眶。

不得不說，她和範音音長得好像。

無論是眼睛還是鼻子。

團圓大名是叫慕之。

慕之慕之......

“不管怎樣，姐姐都是我的好朋友，不過對不起了。”

團圓盯著我，抬起腿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往大石頭上撞。

我驚了一瞬，往後退了一步。

她蹲在地上，臉都白了。

“姐姐，我好痛！”

“就算你知道你沒錯也不應該打我，嗚嗚嗚。”

裴湛之聽到聲音趕了過來。

“季喬，你怎麼敢？她還是個孩子。”

裴湛之狠狠推了我一把。

地上的石頭咯在手上生疼。

他抱著小孩一路飛趕。

範音音死盯著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看向衣服上的別針，那是個針孔攝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