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清北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我被爸媽賣給隔壁村的屠夫。
“大學生就是能賣個好價錢!”
我爸媽樂嗬嗬地數錢,帶我那連大專都考不上的弟弟下了館子。
我弟頂替我前往大學的那一晚,我被屠夫玩到窒息死亡。
不過蒼天垂憐,我重生了。
重生在被買賣的那一天。
1。
為了走出大山,我用了十八年。
窺見希望的那一晚,我爸媽親手摁滅了撲閃的火苗。
“女娃子讀那麼多書幹嘛?都是要嫁人的!”
我媽和前一世別無二致的嗓音落在我耳畔,我不由得渾身發抖。
對麵的男人滿臉淫笑,指甲縫裏還有黢黑的土。
我弟捧著我的錄取通知書,描摹不屬於他的名字。
眾人歡欣鼓舞,迫不及待想要動筷,而我就是那被擺在桌上的菜。
一個耳光毫不留情地刮了過來,我弟弟的臉在我眼前不斷放大。
“姐夫你瞧,她就是條狗,你想打就打!”
我心中一片冰冷,明明已經熟知自己的結局,為什麼還是會感到心寒?
我嘗試喊了一聲爸媽,可無人應答。
沒人會關心豬狗的命運,人們隻在乎肉質是否鮮美。
我被猛踢在地,膝蓋發出斷裂的聲音。
“是雛兒吧?老子隻玩雛兒!”
我的血親大笑起來,母親立馬過來扒掉我的褲子,逼我向屠夫展示我的貞潔!
時間的流逝開始減慢,我的視線也逐漸模糊,隻剩震破鼓膜的歡聲笑語。
......
被屠夫拎走的時候我拚命記住每一條路,隻盼來日逃出升天。
“瞧著你真是水靈,快伺候老子洗腳!”
我依稀記得上一世我膽小如鼠,不敢反抗。
最終被他折磨致死,這一次,我再也不要重蹈覆轍!
心臟開始怦怦直跳,喉嚨也開始發緊。
我提著滾燙的水,繞到他背後。
手止不住顫抖,我拚命安慰自己。
隻要逃出去,就有機會到縣城裏舉報!
“小賤人還愣著幹什麼?”
我忍住顫抖,如果不狠下心,我就是待宰的羔羊!
滾燙的水從頭淋下,冒著熱氣的蒸汽模糊我的眼睛。
“小賤蹄子給我等著,啊!”
屠夫的臉被燙得黏在一起。
我忍住惡心,推門而出!
遠處的山野為我鼓動,我豁出命向前跑,直到氣喘籲籲,全身力竭。
“不許動,什麼人在那兒?!”
2。
難道上天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卻不肯多給我一些好運?
我不甘心,眼看著男人越來越近,我隻能狠心拿起石頭劃破我的臉。
鮮血濺了我滿臉,男人的腳步逼近。
“姑娘!你是誰家的?有誰欺負你了?”
兩個都是我無法回答的問題,我垂著頭,佯裝不知事。
男人歎了口氣,將我帶回他的家。
我亦步亦趨,不敢放鬆半分警惕。
煤油燈照亮了半個屋子,照不亮我本就崎嶇的來路。
“姑娘,你什麼都不說,我隻能把你交給警察同誌。”
我一下慌了神,一咬牙把衣服全部脫掉,故作老成。
隻是沒想到比衣服先掉在地上的是我的眼淚,發抖的嗓音出賣可笑的我。
“我什麼都能做,你別告訴別人!”
男人低頭不看我,隻為我細細撿起衣服。
“我不逼你說,快穿上衣服吧。”
脫掉的衣服還能被穿上,那尊嚴呢?
男人自顧自說著話,眼神不自覺往我身上瞟。
我心下覺得不對,可除了相信也別無他法。
男人說自己是新來支教的老師,叫林誌遠。
我依舊在敏感問題上保持緘默,他見怪不怪,隻是在我肚子傳來響聲時走到了灶台旁邊。
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來,吱呀作響的門被人敲得更響。
“林老師,有沒有看見我家女兒呀?”
林誌遠打開門,我父母站在門外諂媚地笑。
晨光熹微,林誌遠的聲音和朝陽一起出現。
我捏緊手心,等著最後的審判。
3。
“好像往山那頭跑了。”
我猛地睜開眼,發出劫後餘生的喟歎。
“他們是你父母吧?”
林誌遠打量著我,經過剛剛的事,我對他放下些戒心。
重生後的我並沒有三頭六臂,甚至就連眼下發生的一切都無法解決。
上一世被屠夫買回家後,直到被玩死我也沒有見過第二個人。
眼下對著林誌遠,也隻能期盼他是好人!
我試著傾訴,一半真一半假。
沉默為夜晚點綴,林誌遠斟酌開口。
“我帶你去縣城吧!”
我欣喜若狂,若是去了縣城,最起碼還有舉報的機會。
說不定我就有可能拿回上大學的機會!
我連夜收拾好包裹,催促著他出發。
能供我們選擇的車不多,隻能趕上農民趕集的車。
一路上我無心看風景,手心的汗濕成海,昭示著我的不安。
林誌遠突然開口,打破沉寂。
“老師以後會帶更多的孩子來縣城。”
我點了點頭,忙不迭說好。
“站住,我看看是不是那個小賤蹄子!”
他竟然這麼快就趕來了!
忐忑一瞬間將我淹沒,屠夫粗魯地扯住我的頭發強迫我抬頭。
疤痕交錯的臉全然不像最初,傷口又開始往外滲血。
“真他娘晦氣!我呸!”
好在我當初夠狠心,一張臉早已沒有當初的樣子。
“你得罪過他?”
林誌遠對我挨打冷眼旁觀,卻抓住一切機會探究我。
我默不作聲,隻是手悄悄捏緊衣擺。
“這就有些難辦了......”
我聽見他喃喃自語。
剛進縣城時人聲喧鬧起來。
我探頭打量著山外的世界,一切對我而言都很新奇。
林誌遠並未帶我去教育局。
三輪車在一處發廊停住,我有了不好的預感,心臟開始狂跳。
我扭頭看他,他的臉上卻變了神色。
虛浮的笑在他臉上展開,我拔腳就跑。
他死死摁住我的肩,我在原地動彈不得。
“縣裏做雞能賣個好價錢,你就準備接客吧!”
4。
“林老師又送新貨來了?這次沒先搞上一發?”
我渾身發著抖,沒進食的胃隱隱作痛。
街上人來人往,卻對我的遭遇熟視無睹。
“她那副死人樣實在是倒胃口,不過身材倒是不錯!”
林誌遠脫下偽裝,笑得猥瑣。
我恨不得將林誌遠千刀萬刮!
怪隻怪我輕易就信了這個禽獸!
我又一次被男人像拎畜生一樣拎走。
發廊分為兩個區,小姐平時隻有在攬客的時候能在前廳活動。
後堂裏全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我止不住顫抖,隻恨不能劈一道雷下來!
“多和她們學學,以後你們就是姐妹了!”
我默不作聲,悄悄打量著她們。
“今晚大老板要來,不知道誰能被選中。”
小姐們竊竊私語著,牆角有一個女生雙手抱臂,小聲啜泣。
我正想走過去時她抬起頭來,卻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變了神色。
“你怎麼會在這兒?”
還未等我驚訝,所有小姐就被帶出去展覽。
大老板來的時候所有的小姐都被強製拎了出去,站成商品供人挑選。
所謂大老板也不過是個惡心的臭蟲,脖子上掛著拇指粗的金鏈子,露出垂涎的目光細細掃過我們的胸部。
“還是要巧巧來!”
巧巧!
在高考之前,我一直和名叫巧巧的女生爭第一,隻是聽說她身體不好,一直不怎麼來學校!
等回到房裏時我還在想這件事,可我從來沒有見過巧巧,又怎麼能確定她的身份。
不過一會兒,名叫巧巧的女孩帶著滿身傷疤敲響了我的門。
“孫招娣,今年數學有考回歸線方程嗎?”
5。
這已經是我來到這裏的第十天,再如何看破世事都不自覺害怕起來。
在這裏唯一與我同病相憐的隻有巧巧一個。
她淚滴不斷,卻也隻能在深夜抱著我痛哭。
“巧巧,你明天幫我去買煙和打火機吧!”
這裏普通的小姐根本出不去,更別說買東西。
巧巧是我認識的唯一還算有些自主權的人。
她怔了一會兒,小臉在月光下格外破碎。
我等到她點頭才將心放下來,她很聰明,於是沒有問我為什麼。
不出意外,我被打了。
挨打對我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鼻青臉腫成了我臉上唯一的點綴。
“你不會還拿自己當大學生吧?你就是個婊子!”
“再找不到客人我就把你扒光丟出去!”
我竭盡全力忍下這些羞辱,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淚。
眼淚是脆弱的東西,洗刷不了任何屈辱。
我被迫穿上暴露的短裙,和千千萬萬個失足少女一樣賣弄風騷。
街邊人來人往,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衝我走了過來。
他手裏拿著最新款的大哥大,一邊講著電話,一邊肆意掃過我的胸部。
等他走進,話語慢慢變得清晰。
“老婆,咱們肯定得省錢供咱女兒上大學呀!”
我隻覺得諷刺,男人裝出一副關愛家庭的模樣,卻背地裏肆意傷害別人的女兒。
“真嫩呀,就是醜了點,你這種貨色應該便宜不少吧?”
街道的光照出男人眼睛裏的欲望,我安靜地點了點了頭。
“我們這我最便宜。”
男人摟著我進去的時候,管事的露出了滿意的笑。
“別總想著自己是大學生,你就是個賤命!”
6。
趁男人洗澡的功夫,巧巧敲響了我的門。
“你別弄傷自己,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帶來了。”
她目光含怯,可遞給我的動作卻堅定。
我對著她的目光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誰。
“現在也不會有比這更差的結局了。”
浴室傳來動靜,我連忙催促著巧巧離開。
男人圍著浴巾,即使剛洗過澡也無法掩飾周身的惡臭。
“你看著和我女兒差不多大,怎麼幹起了這一行?”
他似乎不需要我的回答,隻是改不到骨子裏逼良為娼,勸妓從良的本性。
“女孩子還是要努力,我女兒今年就要讀大學了!”
他一邊傾訴著對女兒的愛,一邊向我伸出了手。
最後一句話清晰落在房間裏,我止不住作嘔。
“過來給我口交!”
我不會讓猶豫害我第二次,我笑著看著他。
在他驚恐的目光中將打火機扔向了窗簾。
“救命啦!著火了!”
我趁亂跑了出去,巧巧的房間正連著我的房間。
心跳又一次鼓動,我深知就會不等人。
我拚盡全力踢開門,拉住巧巧便往外衝。
“招娣,我們會不會死?”
巧巧不安的聲音從耳邊呼嘯而過,風聲讓我一時無法回答。
等我們跑到不知名的空曠地帶才敢曲著膝蓋大喘氣。
我回過頭看她,盡量將不安掩藏。
“我們才不會死,我們還要上大學!”
7。
發廊傳來警報聲,我和巧巧相視一笑。
等深呼吸之後,我拉著巧巧飛快地朝著教育局跑去。
背後是不絕於耳的消防聲,一片火光之中,我奔向我的未來。
等教育局幾個大字映入眼簾的時候,我和巧巧渾身脫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我渾身一僵。
“領導,我們耀祖可是要去北京上大學的人!這些雞蛋您收下!”
一道女聲打斷我父親的話。
“你家裏女兒呢?我記得你們女兒的成績放到縣裏麵也是拿得出手的呀!”
我的心臟又一次飛速跳動,巧巧不自覺打著顫,嘴唇哆哆嗦嗦。
我看得懂她要說什麼,因為我心裏也懷著同樣的疑惑。
她能救我嗎?還是和林誌遠一樣假意救我然後將我推入另一個深淵?
“那個賤人早死了!比不上耀祖成器!”
我氣血翻湧,明明是我被奪走錄取通知書,卻還要被這樣辱罵,天理何在!
“我沒死,是他搶了我的東西!”
我頭一次大聲捍衛自己,手指止不住發麻。
那位領導銳利的眼神向我投來,打量一番後緩緩開口。
我心跳如雷,她會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