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五皇子登基那天，上京城裏所有的高門貴女都羨慕我嫁了個好郎君。

見了我都要誇我一聲目光毒辣。

但誰又能知道我的苦衷？

白天應付各路貴婦的打探，晚上還要挑燈夜戰批閱奏章。

生怕我的無能夫君暴露本性。

畢竟，當今聖上身體裏換了個靈魂這種事，誰敢相信？

1.

我叫沈令筠，曾經是上京城裏所有高門貴女豔羨的對象。

頂好的家世，姣好的容貌。

上京城裏但凡哪家有個高門子弟，都夢著能娶到我這樣的妻子。

“沈令筠！站住！”

銳利的聲音傳來，我被迫停住腳步。

繼母劉氏那雙刻薄的三角眼上下打量我，最終才勉強滿意道：“明日你陪令姝去宮中赴宴，記住，務必要讓五皇子納你為妃，不然，你母親的靈牌，永遠也別想進宗氏祠堂！”

母親為相府操勞了一世，死後不足月餘，姨娘劉氏便仗著為我爹誕下一子登堂入室，並揚言我母親未給相府誕下繼承人，不配入宗氏祠堂。

父親竟也默許了她的行徑，更是助長了劉氏的氣焰。

母親所有的嫁妝皆被充入公中，任劉氏挑揀。

沈令姝堂而皇之地搬進我的小苑，將我趕去無人居住的院落。

非但霸占了我的衣裙首飾，還削減我的月銀。

我甚至沒有和父親一起上桌吃飯的權利。

這樣的日子久了，就連府中的下人也捧高踩低，踩著我們母女的尊嚴去逗劉氏母女以換取賞錢。

劉氏想讓沈令姝進宮嫁皇子，為她兒子換取一個好前程。

可庶出終究是庶出，小門小派作風不受皇家喜愛，便隻能將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加之她拿捏了我的命脈，我勢必要任她擺布替沈崇曜鋪路。

可五皇子生性暴虐、陰晴不定，又極討厭女人的靠近。

但凡是個正經人家，都不願意將姑娘嫁與他。

定過親的管家小姐，皆命喪於大婚前夕，無一幸免。

久而久之，竟然傳出了五皇子克妻的傳言。

劉氏這是既想讓我嫁給皇子，又不想讓我安穩。

我隱去麵上所有的不情願，俯身應是。

“不嫁給五皇子，嫁給宗盛大人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宗盛弈言如今已過天命，比父親還大上十歲。

府中的美妾如雲，各個被主母收拾得服服貼貼。

倘若我被劉氏送進去了，哪裏會有活路，更別說讓我母親進祠堂。

2.

次日，我坐上馬車，與沈令姝一同前往宮中參加選妃宴。

德妃生下五皇子後就去了，諸位皇子中太後對五皇子總是多了些憐惜。

所以即使放權給皇後，也要親自為五皇子衛祈安挑選正妃。

與我的憂心忡忡相反，沈令姝躍躍欲試。

一路上，光檢查妝容便超過了五次。

甚至還帶上了首飾匣子，讓丫鬟幫她看看戴哪個更好看。

瞧她這激動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已經被選上做皇子妃了。

我一不小心，笑出了聲。

隨即沈令姝重重地將手裏的簪子拍在桌案上，質問我：“沈令筠你什麼意思？”

不等我解釋，她直接扯掉我的發簪。

惡狠狠道：“也就是我母親心善，不然你個庶出的低賤丫鬟，哪裏有資格和我一起進宮參加皇子選妃？沈令筠，你最好有點眼色，別以為憑著你這張臉就可以勾引皇子。”

看著她天真的臉色，我不得不承認，在某些意義上，劉氏算是一個好母親。

她滿腹心機，卻把女兒保護得這麼天真，天真的有些愚蠢。

嫁與皇子並不算美事。

我的頭發被她扯得淩亂，隻能自己簡單整理整理。

宮宴開始後，太後強拉著五皇子，在下座的高門貴女裏挑挑揀揀。

皇子挑選妃子，無非是看這女子的家世、容貌、品行，要挑一個帶出去體麵的正妻。

想起劉氏的警告，在眾多低頭的貴女中，我主動抬頭，對上了衛祈安看過來的眼神。

憑著我的才情、品性，我將會是衛祈安最好的選擇。

衛祈安先是衝我一笑，在我確信他會選我的時候，指向了我身旁的沈令姝。

“就她吧。”

3.

沈令姝先是一懵，在身旁丫鬟的提醒下，慌忙跑出去謝恩。

她帶著太後賞的玉如意一陣狂喜，樂得嘴都合不上了。

“某人自詡世家貴女，容貌才行第一？怎麼這五皇子沒有選你做正妻？”

我看著她臉上的笑，又想起劉氏的警告，心一寸一寸地沉下。

盯著她的眸子，沉聲道：“你不知道五皇子克妻嗎？”

沈令姝隻是一滯，最後靠近我，囂張開口：“能被五皇子克死是她們的榮幸，某些人想攀高枝也得瞧瞧自己的身份。”

“那麼簡單就被克死，隻能怪她們太沒用。”

“五皇子英俊瀟灑，我與他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沈令筠，你就承認吧，你不如我。”

沈令姝不信衛祈安克妻，接過賜婚的聖旨後愈發張揚。

豈料大婚前夕，她被發現死在了閨房。

彼時，我正憂心劉氏提到要將我送給老頭子當小妾的事情。

正愁著無處脫身，沈令姝死訊像是及時雨一般，化解了我的困境。

離得老遠我便聽到劉氏的哭喊。

“是你，一定是你忌恨令姝！你害死了她！你怎的能對自己的妹妹如此狠毒！”

“死的怎麼不是你？你就該跟你的賤人娘一樣去死！”

劉氏的情緒愈發激動，在她即將對我的臉下手時，我那沉默不語的父親終於命人將她拉開。

隨即站在我的身前確認我的臉有沒有被傷到。

“老爺！令姝死了！令姝被她害死了老爺！”

劉氏見他站在我身前，不管不顧地繼續哭鬧。

“住嘴！”

劉氏哭鬧時，管家早已帶著周圍的下人撤了下去。

此時在沈令姝的閨閣中，活人就隻有我們三個。

“人已經死了，你好好安排她的身後事。”

“令筠，你明日代替你妹妹嫁給五皇子。”

父親話音剛落，劉氏又鬧了起來，直接撲向他抓著他的臉。

她大喊：“女兒才剛死你就要讓她替嫁！你眼裏還有沒有令姝！有沒有我！你都不心疼令姝的嗎？”

父親顯然已經被無理取鬧的劉氏吵得煩了，煩躁地將劉氏推倒在地。

“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了？令姝死了難道就隻有你難過嗎！聖旨已經接了，不讓她嫁過去難道要讓全家為令姝陪葬嗎！”

劉氏呆愣在原地，還不死心，嘴裏喃喃道：“那也不能讓她嫁啊......”

父親冷哼一聲：“聖旨上點名相府嫡女，你從哪再給我找出一個相府嫡女來？”

從始至終，沒有人問過我的意願。

違抗聖旨的後果不是相府能承擔得起的，劉氏也逐漸回過神了，隻是還是不甘心。

“令筠啊，這段時間你在家裏受委屈了，不過這隻是一時的，嫁給五皇子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父親和整個相府都是你堅實的後盾。”

許是怕我反抗，父親開始柔聲安慰我。

“要我嫁可以，我母親的靈牌得先進祠堂。”

我話音剛落，劉氏就瞪向我，指著我罵道：“你這個小賤蹄子！”

父親攔住她，眸色漸深，沉聲道：“可以。”

“我母親的嫁妝，一分不少地都要帶出去。”

父親當時發家就是靠母親拿著嫁妝四處打通關係，如今他又要賣了我，那母親的嫁妝我也要一並帶走，不能留在這裏任劉氏糟蹋。

劉氏剛叫出聲音，父親就應道：“這是自然，除你母親的嫁妝之外，相府還會為你再添上些。”

與性命相比，這些身外之物顯得輕如鴻毛。

我這向來摳門的父親如此大方。

一係列繁雜的儀式過後，我終於坐在了婚房的床上，靜待衛祈安的到來。

房裏靜悄悄的，對於之後要發生的事情，我不免忐忑。

以衛祈安的性子，若是發現嫁過來的是我，定會以為相府在耍他。

我的結局，必定和之前幾位省過親的官家小姐一樣，莫名其妙地暴斃而亡。

不多時，我聽見房門的響動，有人進來了。

我察覺到那人在屋裏踱步，愈發緊張。

我該怎麼勸衛祈安放過我？

又該怎麼活下去？

畢竟替婚可是欺君之罪。

我還沒想出對策，來人就將我撲倒在床上。

溫熱的氣息灑在我的耳邊。

“小娘子，讓你久等了。”

不對，不是衛祈安。

4.

衛祈安因著生母的原因極為厭女，根本不可能這麼急著碰我。